作者:如小果
休竹笑道:“也是她们心灵手巧啊,要是我做,我肯定做不来。”又叫任休桃和任休菊吃菜,“不用拘束讲究,就和在家一样的就成。”
范家聚餐吃饭,每个人后面都有一个专司丫头负责夹菜,每次觉得好吃的也不能吃多少,不好吃的也必须得吃,因为丫头瞧着你碗里没有了,就给你夹菜。这样虽然瞧着卫生干净,可也完全没了吃饭的乐趣。
饭后,任休桃拉着任休菊出去玩儿,任休菊虽不肯,可也知道是董氏和休竹要单独说话。就像在任家,每次老太太和董氏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会走开,好像防着她似地。
碧翠上了茶,就将屋子里的丫头支退出去,张妈妈和缪妈妈也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没人,董氏就抓住休竹的手,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休竹明白她是知道王府的情况,故而担忧,便保证似地道:“真的没事了,外头有王爷,我只在里头料理。”
董氏叹道:“好在王爷不错,倘或换成……换成你四姐夫,真不知该如何了。”
休竹心里一震,这才多久?
“他们两口子也不知是谁对谁错,前个儿大吵一架,你四姐带着桂姐儿回来了。就是老太太问,你四姐也不说,这都两天了,那边也没人来接她回去。”董氏说着,眉头打成死结,“老太太也气得不轻,要我劝劝你四姐。我这过去还没到门口,她就关上了门。这门亲事是她求着老太太去求来的,如今不过一年多,便这样的闹,以后……”董氏嗓音里满是担忧,“以后真要闹得和林家媳妇一样么?”
唐怡珍闹着要和离,唐家那边死活不肯,非要林家给个说法。这事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当初那场盛大的婚礼,仿佛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今个儿就变了。
可是,和离又能如何?古代不是现代,古代离过婚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再嫁人?即便嫁人,门当户对的真的能寻觅到么?但凡有点儿背景的人家,也不会要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何况还是这般大闹过的。谁会要一个不安分的媳妇?
任休月和唐怡珍不同,任家没有唐家的显赫的家势背景。
“老爷没说什么么?”以前任老爷最喜欢的女儿就是任休月,说不定任休月反而能听他的话。
董氏皱着眉头道:“老爷如何不曾说?你四姐又吵着要见王姨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老爷都气着了,说不管她了。要在家里住着就住着,不过是多个人吃饭。”
到底还是心疼她的,休竹面对任休月也没啥好说的,老太太当初就看的非常清楚明白,倘或不是这样的大户人家,她的日子还好些。可她一门心思要和休竹比较。
只是,任休月一直这样在家里住着也不好啊,几日还说的过去,时间久了,外人瞧着对任家和蒋家都不好。
“就先让她冷静冷静吧,王夫人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四姐夫瞧着也不是糊涂人。会尽快来接四姐回去。”休竹只得说些宽慰的话了,任休月那脾气,老太太都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董氏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难不成要我们送她回去?”
休竹说起其他话题,不留痕迹拐到任休菊和任宝儿身上,“……她是几月生辰?瞧这年纪也不小了。”
“说是五月生,具体哪天她也没说,明年就十五了,我和老太太也琢磨过这事儿。她没了爹娘,到了咱们家也不能委屈了她。”董氏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腼腆的孩子。
休竹突然想起今年八九月份时,任老爷留了几个上京准备赶考的学子,这倒是不错的人选。任休菊如今是住在任家,到底不是任老爷的女儿,要寻常大户人家别人未必瞧得上。便提出来,董氏笑道:“老太太也有这个打算,已经让老爷去打听了,三个都差不多到了婚配的年纪,家里也没定下亲事。”
“如此,等明年春闺过了,就好确定。”休竹会心一笑,只怕那几个人也有这个心,任老爷虽说官品不高,却是在吏部任职。几个女婿都不错,攀上任家这门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太太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接着又说起任休莲,董氏很是欣慰的样子,“……老爷给三姑爷出了一道题目,要三姑爷做文章,不出一天就拿来了。老爷看后十分高兴,直说三姑爷明年春闺定能取得好成绩!”
任老爷说别的倒不算十分可信,可任老爷是进士出身,老太太当年给任老爷寻的那位先生,教出了三个状元,两个探花,四五个榜眼。所以,任老爷说的这话,休竹倒十分相信了。
“真替三姐高兴。”
“可不是呢,她怀相好,又紧实,老太太都说是个男孩。”说着不觉叹道,“也是她的造化。”
休竹笑道:“娘也别担心,我们姐妹一定会再多一个弟弟。”
说的董氏红了脸,嗔怪地瞪了休竹一眼,休竹撒娇地搂着她的胳膊。
董氏明白休竹这里事儿多,到了未申时便提出回去。休竹叫碧翠将给任休桃和任休菊的东西拿出来,想到任休月和桂姐儿,又多准备了一份。
送董氏等人上了马车,目光随马车远去才回到屋里忙碌。
董氏到家,便立刻去见老太太,将在王府看到的都说了。老太太听完,神色缓和许多,“也难为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能挺过来。”
董氏安慰地笑道:“也是王爷肯给她撑腰。”
老太太不觉点头,眼里也露出几分笑意,“当初咱们是吊着一颗心将她嫁过去,如今瞧着倒可放心了。只是不知,她和王爷之间……”
想起五丫头的执念,老太太又露出几分担忧来。上次修筑生辰,她是在休竹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王爷压根就没碰她。这事儿老太太怕董氏多心,一直没说。
“我瞧着,他们相处倒不错。”董氏说的十分肯定。
只是,老太太蹙着眉头却没有松开,也不说话。直到瞧见董氏神情变得紧张,才道:“没别的事儿了,回去歇歇吧。”
董氏只当老太太是担忧任休月的事儿,心中一叹,福福身就退出去了。
休竹回到屋里,这一忙直忙到天黑,靖南王踏着暮色回来才结束。看着靖南王肩头上的雪花儿,才知道外面下雪了。
吃了晚饭,休竹和靖南王坐着吃茶,靖南王突然问道:“今个儿她们没来吧?”
休竹明白是问的黄大奶奶和周夫人,狡黠地眨眨眼笑道:“她们也不好意天天儿来吧?”
看着她靖南王失笑,可想到小妻子忙,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休竹轻松地道:“还好,今个儿下午年奉一事结束了,陈忠那边也有几个懂得的帮衬。从明儿开始清理分账房,以后慢慢就闲暇了。”
亏得休竹说得轻松,如今到了年下,哪里有清闲的。只靖南王喜欢看她这样,好像再大的坎也能顺利过去,朝气蓬勃如上午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
而事实证明,休竹要闲暇那是不可能的,账房的事儿不必操心,里头的事儿却多了起来。主子丫头们要做过年衣裳,要打金锞子银锞子过年打赏用的,另有京城几家宴请,准备贺礼,日常的琐事也比平日多。加之,明夫人那边请医买药,范鸿突然出疹子。
外加,黄大奶奶和周夫人的打扰。
这一日,又是难得的好天气,休竹刚处理了几件琐事,黄大奶奶就来了。一如既往地提到账房一事,休竹捧着茶杯道:“基本已经差不多了。”
黄大奶奶冷哼一声,“那赖大管家夹带私逃到底带走了多少东西?嫂子心里可有数?”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休竹和靖南王,乃至明夫人都在回避。都知道赖大管家是投奔明夫人来的亲戚,明夫人对此事定然十分难过,她的病又一直没有好转,怎么好提?
即便提出来又怎么解决呢?报官将赖大管家一家子追回来?可到底中间夹着一个明夫人,而且赖大管家只是把账房弄得得长混乱,值钱的东西还真没带走多少,大概一千两银子左右。
这是陈忠汇报的结果,不肯有假。当然,休竹也有想不通的,王府每年的收入并不算少,可库存真的没多少。前几年庆禹王离世,王府不可能大肆铺张,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也就休竹嫁进门时,铺张了一回。
也许,休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想那么明白罢了。人,有时候糊涂一点儿,反而过的更开心。
休竹只笑了笑,并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黄大奶奶却好似要透给休竹什么信息,自顾自冷笑道:“那赖大管家带着一家老小赶路,也确实带不走多少东西。只是不知,以前有没有拿什么东西出去。”
休竹道:“以前的事儿我如何知道呢。”
黄大奶奶继续冷笑道:“是啊,以前嫂子没来,这王府弟妹我都难得来一趟呢,现在有了嫂子,弟妹才来罢了。关上门的事儿,外人如何知道呢?”
这话越说越逾越了,休竹不留痕迹地给碧翠使了眼色。碧翠悄悄儿退出去,一会儿便有婆子进来回事儿,暂时把这个话题绕开了。
休竹就说起别的,问了问腊八节要准备些什么。
黄大奶奶虽不愿说,可瞧着休竹虚心求教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地说了,“不过是准备腊八粥而已,嫂子这边要送那些人家,弟妹也不十分清楚。”
这个倒没什么,休竹身边有缪妈妈可以问问。
“对了嫂子,吴总管犯的事儿嫂子现在还不知道么?”
休竹很怀疑这个吴总管是不是黄大奶奶的亲戚,她好像关注的有些过分了。休竹琢磨着道:“具体什么事儿不清楚,衙门里的人不是在查么?”
这话并不假,休竹已经从靖南王那里知道,吴总管犯的事儿是拿着王府的钱,在外面放利子钱,欠债的没有在约定的日子还上,吴总管找人把那人打了一顿,据说死了。如此才东窗事发,可因为牵扯到王府,所以刑部那边要彻查真相。
休竹为此事也悬了好几天的心,靖南王瞧着便说,吴总管是他送去锦衣府的,如此即便查明确有此事,也少受牵连。不过,因为这事儿,侯爷一直没再过问王府总管一事,休竹怀疑可能是靖南王动了手脚。
正说着,只见外面一个婆子来回,侯爷过来了。
黄大奶奶脸色微变,休竹吃了一惊,两人忙站起身。那婆子忙道:“侯爷是过来瞧瞧三爷,如今只往三爷屋里去了。”
范鸿出疹子,这两天一直发烧,明夫人虽病着,也一只守在那边。休竹想了想朝黄大奶奶问道:“弟妹要不要过去?”
来都来了,不过去瞧瞧怎么说得过去?黄大奶奶不情愿地点点头,休竹理了理衣裳,披上大氅,带着碧翠、玉儿及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跟着从屋里出来。
路上黄大奶奶一直很安静,直走到三爷院子门口,她突然低声问休竹:“这病不会过人吧?”
休竹摇摇头,黄大奶奶紧接着道:“弟妹倒不是怕别的,信哥儿年纪小。”
休竹理解地笑了笑,就有门口回廊上守着的婆子进去禀报。带休竹和黄大奶奶走到门口,就有婆子撩开帘子。
明夫人和侯爷皆坐在外间,一个在西边榻上,一个在东边椅子上。明夫人病恹恹地,侯爷依旧严谨,休竹和黄大奶奶一起过去给二人见礼,侯爷叫坐,两人便在下面椅子上坐了。
黄大奶奶微微垂着头,显得有几分紧张,休竹抬头之际正好瞧见侯爷盯着黄大奶奶,眼里似有不悦。休竹只当没瞧见,招来这边屋里服侍的婆子,问了问范鸿的情况。
明夫人道:“难为你三叔惦记,特特过来瞧瞧。”
休竹站起身感激了一回,侯爷淡淡道:“这边没个长辈,你四叔不在家,多亏你操劳。”
呃,需要解释一番吗?侯爷到了三爷屋里,不是来看三爷,那是来看谁?休竹笑盈盈道:“都是这边丫头婆子细心照料。”
明夫人微笑道:“也不必谦虚什么,都是我突然就病了。”
休竹忙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夫人不必过于忧心,三爷有李太医、王太医诊治,定能快速康复。”
侯爷提出要看看药方子,休竹便叫婆子去取了来。侯爷看后道:“这药量过了些,他身子如何受得住?”
语气里责备的意味非常明显,休竹在心里冷哼一声,一脸茫然地看着明夫人,道:“侄儿媳妇年纪小不懂这些,认为既是太医开的药方子,就错不了。”
侯爷看了休竹一眼,似是无意般道:“以前的吴总管倒懂一些医理……”
切,既然吴总管懂得医理,干吗不去太医院?太医院怎么说也比王府一个管家强吧。关键是,说出去体面,不是人家的奴才。休竹哂笑,没有答言,她算是给了侯爷面子,倘或把吴总管犯的事儿说出来,看他如何回答。
明夫人忙忙地道:“这方子我也瞧过,这两三天爷吃着略好些,下午请李太医再来瞧瞧,酌情减量便可。”
休竹点头,把这事儿记下了。侯爷也不好再提,将药方子递给一边的婆子,只端着茶杯吃茶。屋子里一时没有人说话,休竹体贴地站起身告辞。黄大奶奶也紧跟着出来,好像一刻也不愿在那屋子里多停留。
走到门口,休竹转身吩咐这边的婆子,“中午太阳好些,就把窗户、门打开通通风,三爷这边倘或需要什么,打发人过来取便是。”
那婆子点头答应,一时从三爷院子里出来,黄大奶奶便道:“弟妹也不打搅嫂子忙了,先回去改日在来瞧嫂子。”
休竹目送她离开,总觉得她走路的速度好像比平日快许多。碧翠也纳闷,“黄大奶奶好像很赶时间似地。”
冬灵笑道:“往日她还说过我呢,说我走路就好像背后有人追赶似地,难道今个儿黄大奶奶身后也有人追赶?如何我就没瞧见人呢?”
一路说着往回走,远远的只见雪娘朝这边走来,休竹故意放慢可步子,等雪娘见礼后往三爷那边去。果不然,一小会儿就瞧见她神色略显慌张,脚步凌乱地出来。
休竹嘴角弯起露出一抹笑,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正文064:出事
靖南王说的新管家终于在年前抵达王府,令休竹意外的是,这个管家的年纪一点儿也不大,不过二十八九,瞧着是个非常憨厚的老实人,可那一手的算盘打的只叫人眼花缭乱。清理账本时头脑非常清晰,且记性相当不错,不过半个时辰,隔着屏风的休竹就完全折服了。
靖南王微笑道:“往后就交给钱总管了。”
休竹怔了怔,“是钱妈妈的儿子?”钱妈妈的夫家姓钱,所以就贯了夫家的姓氏。
靖南王摇摇头,钱妈妈到底不错,然而钱妈妈的儿子却不是能用的人,“是……母亲陪房的后人。”
史王妃的陪房,休竹靠过去拍了拍靖南王的手,无声地给他安慰。靖南王释然一笑,伸出手反将休竹揽入怀中。
外间钱总管和陈忠核对无误,便隔着屏风告退,休竹忙坐好,红着脸佯装镇定地吩咐张妈妈将钱总管暂住的屋子整理出来。因钱总管四年前父亲离世,他送父亲灵柩回了老家,又在老家守孝。他来的匆忙,又是冬天,故而妻儿没有随行,如今就暂时住在王府。等他妻儿明天开春来了,便在王府外后方辟一个院子让他们一家入住。
钱总管的祖父曾经是私塾先生,到了钱总管父亲那一代彻底落败,虽认识几个字,却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俗语,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后来一个大冬天的夜里,在史家门口差点儿冻死,被救后便住在史家了。
之后史王妃出嫁,又瞧着他在账房里呆了几年,人也老实,便作为陪房到了京城范家。后又回去照管史王妃的庄子去了。钱总管从小跟着他父亲,算是他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怕他们又有的说了。”休竹倒不怀疑靖南王的眼光,也不怀疑钱总管的能力,关键是他年纪不够,资历不够,侯爷如果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
靖南王不在意地笑了笑,给了休竹一个要她放心的眼神。休竹见他这般,也不好多说,道:“不带去让夫人瞧瞧么?”
以休竹对明夫人的了解,这件事她不会说不,无论靖南王还是休竹,如今做什么她都不会提出任何意见。可如果不给她说,就是没有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瞧靖南王的脸色,休竹又道:“三爷病情略有好转,王爷总该去去吧,几天前侯爷还来瞧过三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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