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管家识相的将人送到之后就退了下去。
秋安站到祝宁婵的背后,手指力度适中的抚上了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按压着,嘴巴里还在嘟囔:“宁城的人真的是很奇怪,说是给夫人您举办的接风宴,可是这哪儿像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说到这里嫌弃的皱了皱眉,她瞧着刚刚围坐在沙发上的还有几个夫人举止十分的粗俗,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
“你当这里是平城呢?”祝宁婵轻笑了一声。
秋安歪着头想了想,也是,宁城只是云省边陲的一个小城,不是十分的繁华,当然和平城比不了了。随后她便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给女人轻柔的按摩。
祝宁婵闭着眼,直到察觉身前笼罩了一片阴影,睁开眼就看见了钟明杰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表情七分纠结,两分眷恋,一分无奈。
复又合上了双眸,秋安的按压仍旧没有停止,她开了口:“钟厅长今日在自己家中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主人怎么不在里面招呼吗?当真是失礼。”
“你回到宁城这两日有去城东原来的钟家老宅看过吗?”钟明杰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不肯放过那张娇俏面庞上的任何一丝情绪变换。
“钟厅长。”祝宁婵抬起手示意秋安停下来,她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男人:“我为何要回去?”
男人的嘴唇颤了颤,似是感到震惊亦或是痛心,声音低沉而又缱绻:“那日李显将你绑走,林洛说你定是活不成了,我才替你办了丧事,而且为你建了衣冠冢,就葬在我们钟家的祖坟里,只等我死后与你合葬在一起!从那以后,我日日在家中都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的存在!我差点疯了你知道吗?毫无办法只能将老宅封了放在那里,小婵,你怎么能如此的狠心,既然活着却又不给我半点的消息,你知不知道这两年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祝宁婵眨巴眨巴眼,一时间有些震惊于对方的臭不要脸,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眼睛猩红的人,半晌才开了口:“钟明杰,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对于这种入了戏而不可自拔的人,祖师奶奶真的觉得说什么都是白说,对方只是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拒绝外界的打扰。
秋安搀着祝宁婵起了身,在两个人交错的那一瞬间,男人伸出大手紧紧攥住了女人的皓腕。
她低头看了看,嗤笑出声:“钟厅长,你莫不是失忆了?也罢,我不在乎帮你回忆一下,当初在林洛家,你在孙欣如和我之间放弃了我,选择了她。”说着她伸出手用力的拂去手腕上的大掌:“所以,现在别这么一副痴心不悔的好男人模样,这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后悔了。”钟明杰颤抖着出声,看着远去的背影停下了脚步,他动情的喊道:“小婵,我们朝夕相处那么久,我对你的好对你的情谊你真当看不见吗?难道你感觉不到?我是爱你的,我是真的爱你的!你那日曾问过我,我会不会后悔,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后悔了,我这两年一直在后悔!”
祝宁婵头也没回,只是清冷的笑了一声:“看来又是我赢了。”随后扶着秋安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钟明杰愣在原地,眼前又闪现女人嘴角带血笑的邪气:“钟明杰,你猜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猜你会。”
……
钟家这个后院挺大的,也是仿着人家洋人的家做了花园,秋安小心翼翼的跟在祝宁婵身边远离了那个凉亭,她十分聪明的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好奇,也没有开口询问半句。
忽然,祝宁婵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看向侧前方。
秋安顺着她眼睛的方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她正疑惑着,就听见身边的女人小声说道:“他竟然也在?今天还真是来对了。”声音中透漏出掩饰不住的愉悦,说完迈开了步子。
因为都是柔软的草地,所以脚步声并不明显,两个人远远的吊在那黑影的身后,七拐八拐的,眼前出现一间不太起眼的小楼。
钟家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除了刚刚举办宴会的那座三层大别墅,后院还有几座佣人住的小洋房,这间与别的几间没什么差别,就是离得远了些,位于角落里,不太好找。
黑影到了门前,先是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这才拉开了门迅速闪身到里面。
之后祝宁婵和秋安才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到门前试探性的推了推,发现并没有锁,二人一前一后也进了屋内。屋里闪着昏黄的灯光,一进去左手边是一间小小的客厅,右手边应该是餐厅,然后正前方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上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这般奢华的装饰,彰显着此处定然不是仆人的居所。
突然,从客厅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在看到二人之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就要喊出声。
祝宁婵给秋安一个眼色,对方会意的闪身到中年妇女身前,手上一个巧劲,对方闷哼一声就软软的瘫了下去。秋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将其轻轻的放在了角落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少女那白净的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一看就是个老手,常做这种事儿。
要不是她有点身手,李显又怎么放心祝宁婵整日里只带个小丫头就到处乱跑。
祝宁婵拾级而上,二楼只有两间门对门的卧室,其中一间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些光亮。刚一走近,就听见里面有虚弱的女声:“洛哥,我真的不想再吃了。”
“乖,你不吃一会儿怎么有力气呢?”男人柔声的劝道。
“对。”女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声音听起来都有了些精神头:“一会儿明杰肯定会过来看我,那我就再吃一些。对了,洛哥,我听前面好热闹啊,今天钟家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林洛抿了抿薄唇,他的下巴看起来有些诡异,歪曲到了一边,是以整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诡异的骇人。他想了想终究是不忍心刺激面前的女人,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明杰邀请了许多政商好友来家中聚会,今晚兴许是不会过来了。”
“那我便不吃了。”女人的情绪很快就低落了下来,将他拿着碗的手推到了一边,赌气似的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林洛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一丝不满,当然不是对着床上的女人。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同女人说,但是又担心天色太暗是自己看错了,不过看着钟明杰对待那个女人的态度,总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他正要开口,却迅速的转过了身,眼神凌厉的看向了门口:“谁?!”
门外响起了一声轻笑,接着便是妖娆的女声:“林洛林先生,怎么?才两年的时间,就把故人给忘了?”
林洛瞠大双眸,全身僵硬的看着缓缓拉开门走进来的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床上的女人已经抖若筛糠,整个人将被子团在了身前,尖叫出声:“鬼啊!!!!”
第133章 成为药引的前妻(12)
祝宁婵嫌弃的掏了掏耳朵,孙欣如这叫声真是中气十足,震得她耳膜生疼,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嘛……眼神闪了闪,她笑眯眯的走到了窗边,手指轻柔的拂过这屋子里每一件精致的摆设:“欣如姐,林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孙欣如被她点了名,那一瞬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而林洛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表情,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可能。”师父说过,中了阴蛊的人必死无疑,几百年了,无一例外。
“凡事都有例外了,林先生。”祝宁婵好像能察觉对方的心中所想,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房间内的沙发上,扬起了一抹笑:“我命硬,阎王不肯收我,可是似乎欣如姐的命也不孬,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到底是谁?”林洛红着眼睛问道,孙欣如能坚持到今天,是因为他对于阴阳蛊的了解,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
“你一定是在想我怎么活到今天的不是吗?”女人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聊天,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完全相反:“就凭着一口气,害我的人还没死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先走一步呢?我这人怕黑,黄泉路上连个光亮都没有,所以走了一半儿我就回来了,总得扯上几个陪我聊天的,一起上路才好。”
她坐在那里,缓缓的说着这段话,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楚,像是生怕房间内的两个人听不清楚,沙发的位置位于阴影里,这么看过去还真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专门索命的妖艳女鬼。
“不……不……”孙欣如此时看起来都有些崩溃了,一个劲儿的往后缩,直至‘噗通’一声连人带被子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呵……”祝宁婵见状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带着愉悦,但是俏脸上的恨意却是没有减少多少,两种十分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使得她看起来万分诡异。
“你不是祝宁婵!”林洛站起身向前逼近两步,他的脸当年被李显那毫不留情的一拳已经捶破了相,这会儿神色狰狞,其骇人程度和坐在那里的女人不相上下:“祝宁婵早就死了,死了!你是假的,假的!看我不掀开你的假皮!”说话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着女人扑了过去!
而祝宁婵只是淡然的坐在那里,脸色不曾有半分波动,只是眼底透着淡淡的嘲讽。
下一秒,林洛被秋安按在了地上,任他百般挣扎,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压在他身上的秋安一动不动。
“着什么急呢。”女人嗤笑一声,起了身,高跟鞋停在林洛的脸前:“咱们之间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两清呢?我今天只是心血来潮过来找两个老朋友叙叙旧罢了,你不用反应这么激烈,我两手空空总不至于要你们的命。”
说完这番话,女人就往门口走去,看样子是要走了,秋安也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回到了她的身边。
“林洛,两年前我与你和钟明杰各自打了一个赌。”女人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再次开了口:“钟明杰刚刚说他后悔了,所以是我赢。你呢?”
“我们之间还有的玩呢。”
林洛回过神的时候,门口还哪里有那二人的身影,一切好像是一场梦,要不是孙欣如还在床底瑟瑟发抖的提示着他都是真的,他宁可认为这是他的幻觉。
费力的站起了身,上前将孙欣如抱回了床上,感受着怀中人的害怕,他的心渐渐下沉,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午后,女子坐在短榻上,笑着问他:“林洛,你要不要赌一下,是我先坚持不住,还是你心爱的女人先坚持不住?”
“我猜是我赢。”
……
第二日一大清早,秋安还在替祝宁婵打理头发,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传来了谷掌柜的声音:“夫人可是醒了?”
祝宁婵微微点了点头,秋安会意,上前开了门,引着谷掌柜进了外间。
“谷掌柜这么早有事儿?”坐在镜子前,女人随意的拿起一对儿耳环随手带了上,不经意的询问。
“夫人,钟厅长来访,就在前面店铺里,非要见您。”谷掌柜心里也纳闷儿,什么事儿一大早的店还没开门儿呢就巴巴的赶过来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这会儿李显不在,这位不是要挖墙脚吧?
“哦?”祝宁婵挑了挑眉,随后轻笑出声:“将人带到正堂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谷掌柜应下,出了去,路上心里还盘算着,这么下去可不成,谁知道夫人对于这个前夫还有没有感情?李显没在他也总得想点法子。
按照祝宁婵的命令,他将钟明杰和其旁边用黑布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怪人引到了前堂,命人上茶之后,就这么老神在在的往那儿一站,打定主意不能让夫人和这位单独相处。
钟明杰坐立难安,而那个怪人也是一直站着,虽然没有肢体动作表现出来什么情绪,但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压抑和紧张。
谷掌柜觉得心头直突突。
好在这时祝宁婵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是笑吟吟的:“什么风儿一大早就把钟厅长吹来了?”
钟明杰在对方的注视下觉得心头发虚,见女人走到前方主位坐下了之后,才斟酌的开了口:“小婵……”
“钟厅长。”女人不轻不重的打断了他的话语:“希望您注意您的言辞,我还是比较乐意别人叫我夫人,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熟悉。”
被人软软的刺了一句,钟明杰的神色稍暗,不过转眼看到了身边的怪人之后,还是很快收敛的心神:“夫人,听说昨夜在我钟家的时候,您去过后院的一座小房子?”
祝宁婵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钟厅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钟明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艰难的说出了口:“欣如一早就不见了,不知夫人可知她的去向?”
这话就是在赤裸裸的怀疑孙欣如的突然消失不简单。
那怪人同时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的女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对方的反应,可是他注定失望了,因为祝宁婵的神色一直都是有些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出什么。
“钟厅长这话问的有意思。”祝宁婵捧着水杯,心不在焉的磨搓着杯壁:“昨天是在你们家后院见到了两个故人,不过一大活人在你们钟家没了,您来我这儿要人,多有意思呢。”
钟明杰也觉得他今天此举有些莽撞和立不住脚,所以只是讪讪的笑了,然后狠狠地瞪了身边的怪人一眼。
“再说了,那个林先生不是负责照顾孙欣如吗?怎么,两个人住在一起林先生竟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对?”说到这里女人意味深长:“难道那个林先生不是为了孙欣如可以拼命的吗?怎么还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钟明杰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孙欣如说到底怎么都算他的女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和别的男人扯在一起总觉得有点微妙,就算那个人是林洛。
祝宁婵微笑的看着钟明杰和那个怪人,突然笑容扩大:“钟厅长,在我这里磨着是找不到人的,有这会子的功夫,不如出去转转。”
男人一脸的尴尬,敷衍着道了别就拽着那个怪人走了。
谷掌柜送两个人走后,又返回了正堂,见祝宁婵还坐在那里,有些奇怪:“夫人?您怎么还在这头呢?”
“天气怪好的,这里风景也不错,待一会儿再回去。”女人说道。
谷掌柜不疑有他,正好到了店铺要开门营业的时间,所以便去了前面。
祝宁婵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击着杯壁,没多一会儿,正堂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刚刚与钟明杰一起来的怪人。
“我想着林先生就会回来,所以便在这儿等你了。”女人似乎一点都惊讶。
怪人慢步走进堂内,闻言眼角抽了抽,讥讽的说道:“将军夫人真是不简单。”说完就拽下了蒙住脸的黑布,露出了那张残缺的脸。
“秋安,还不给先生看茶。”
林洛紧紧的盯着祝宁婵,昨晚孙欣如折腾到很晚才睡,他再三确认了屋子里的安全性,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向来浅眠,因为要时刻注意着孙欣如的状况,这是马虎不得的,兴许一个走神就会造成不能挽回的遗憾。
可是昨天晚上他压根没有听到半点的声响,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一个大活人在对面的屋子里,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钟明杰虽然不是什么军官,但是他在青云两省的地位也是不可小觑,是以钟家的安全系数一直都是很高的,能从钟家掳走一个人,还能不被发现,放眼全国,这种人物又能有几个?
不巧的很,眼前的女人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个。
是以林洛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眼神阴狠似毒蛇:“是你带走了欣如。”
女人就这么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是啊,是我带走的。”
原本以为她会继续否认,万万没想到对方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间林洛倒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握紧了双手,暗哑的说:“把她还给我,她是无辜的,她半点不知情。”
“真是羡慕她呢。”女人用手撑着下巴撅起了嘴,显得娇俏的很:“有一个事事维护她的男人,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男人听到她这话只觉得全身发冷:“欣如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