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曲奇
那些脏污的红球上泥巴都已经干了,结成了干巴巴的黑土,东一块西一块,难看得很,但同时也透露出使坏的人下手时间不早不晚,应该就是在知青们跑出去追人的时间段里。
知青们的嫌疑可以初步洗刷清楚,但可供怀疑的人就更多了,大剧院里人来人往,说不好是谁。
“我们当时都出去了,包袱落在位子上也没细看,指不定就那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知青们七嘴八舌。
陶湘一言不发地听着,她仔细观察了下花球表面的土迹,在翻看了几个后终于隐隐约约看到几处手指印,像是小孩的手印似的,她心里渐渐有了些底。
陌生人一般是摸了财物就跑,像这样使大力气捣蛋的更像是闹了矛盾的人才会做的,得罪过的翻来覆去就那几个,直接拎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我们还是去跟大队长说吧!这丢了东西可不是件小事!”知青们义愤填膺,这回遭受损失的不光是陶湘,差点还有他们。
陶湘拍了拍手上的浮土,也无不可,不管是谁,敢偷她的□□,就要有脸当众还回来才是。
然而去找大队长时,对方还在跟着其他村屯里的干部说话,甚至还有县城里的干部支书。
见到陶湘时,大队长显得十分高兴,黝黑的面皮上泛着黑红,忙不迭器重地将陶湘引荐给其他人。
这个场合就不适合说些不中听的,陶湘抿去了话头,只乖巧地露出笑。
她在旮沓屯里基本上就是只吉祥物的存在,总不能顶靠她做什么事,这种场面微笑就好了,至于偷□□、弄脏包袱的人,她之后总是会揪出来的。
第三十章
世上没有不透墙的风, 就算陶湘不说,但是知青们的道具与□□损坏丢了的事还是很快被大队长知道了。
“咋不早说?当这是小事吗?”“嗒嗒”抽着旱烟的大队长瞪大了眼。
他询问着刚还完红球回来准备去吃饭的陶湘和其它知青:“依你们瞅像是谁干的?”
这是在问大家平时有没有什么仇,毕竟一看就像是被人打击报复。
那就海了去了, 女知青们不敢吱声,她们以前同挺多屯民有过龌龊, 像是同寄住过的人家就曾狠狠闹过一顿,指不定什么时候被记恨在心。
陶湘也没开口, 她知道是谁干的, 无非就是赵家的三个小孩,许是受了家长教唆也说不定, 但自己说出来与真相被人挖掘是两回事,她自然不会横冲直撞地去当前者。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被偷也不是件小事,大队长忙黑着脸又去盘问周围的屯民。
旮沓屯基本都是坐了屯里的车一起来剧院看县城大会的,好些人都没有走, 正聚在一块讲劲头。
陶湘只草草观望了一眼,就转过头没有再看了, 赵家的人根本不在里面, 这场询问注定不会有结果。
反正沾着土的红花球已经被作为证据严格保管起来,陶湘只等着大队长寻查无果后去报公安, 届时旮沓屯内部消化不了问题,势必会闹大起来,再把证据往外一甩,怕是事佬千的赵家人不死也脱层皮。
内心已有了计划的陶湘没高兴跟着大队长去挨个白费功夫, 径直借着午间歇会的短暂时间准备去外头逛县城,老奶奶的大棉被是个意外之喜,陶湘想着再去外面碰碰运气,囤积些好吃好喝的好过年。
与此同时,远在南方城里的陶家叔婶俩却接连碰上麻烦事,一桩桩接踵而来,闹得他俩是焦头烂额、□□乏术。
自从陶兰说也不说一声跑去当小红卫,北上一趟回来以后,浑像是变了个人。
小姑娘不再是从前温顺服从的模样,性子孤僻冷漠了许多,眼中时常隐藏怨怼愤恨的情绪,况且就算回来了,也早出晚归并不着家,整日跑出去,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附近清楚陶兰改变的人都夸她是开了窍,只有陶家夫妻俩内心发急,他们心里本就有鬼,陶兰的转变太过突兀,可惜捉不到她,也管教不了。
也就是打陶兰回来的那天开始,一切忽然都乱了套,根本不像是他们在回信里同陶湘描绘的那样平静。
不知什么时候,火柴厂里流言开始四起,都是传的陈年往事,讲陶家当年互换了兄弟家的孩子,那些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一时传播甚广、越涌越烈。
陶家叔婶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峰,当年做的事隐蔽,他们想不通有谁竟会知道。
就连作为当事人,他们的弟妹,陶湘的母亲,不是也帮他们白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不曾发现。
尽管充满疑惑焦躁,两人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地抵挡各路人马的探究,日子过得可以说火油上煎熬,心里头轻飘得很,就怕被人戳穿了底细。
陶兰回来一个月后,更是开始祸不单行,夫妻俩双双被火柴厂里停工待职了。
原来是有人匿名举报陶家夫妻二人借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厂子里的人但凡有点权力地位,都会想着往自己手里巴拉东西,陶家叔婶自然也不例外,这些年油水捞得足了,不然也养不活家里这么多孩子,还过称得上是体面的城里人生活。
要知道陶家前一辈不过是农村乡下人出身,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当兵的,而陶家叔叔也是借着这股春风,想方设法才来到城里落了根,拥有了城镇户口,还把自己的妻子也弄进了厂里。
这在其他兄弟姐妹眼里就是自私,大家伙闹得十分不愉快,至此陶家渐渐不再与乡里的亲眷联系,一心一意当城里人。
但现在要是他们监守自盗的行为被恶意端到了明面上,再被单位杀鸡儆猴认真计较,这些都能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再被厂里复用。
城里呆不下,村里回不去,处境两相皆难。
然而菩萨不保佑,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去了。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被迫在家属楼等消息的陶家叔婶求爷爷告奶奶,礼送出去不少,但结果依旧打听不到,说是仍在商榷,再后来就连礼都送不出去了,收过礼的领导闭门不见,以前那些见面就讨好的同下级也都没了好脸。
陶家很快收到了两张来自火柴厂的退工通知,他们即日起被迫下岗。
这些日子陶家叔婶简直愁坏了脑袋,他们想不通到底是得罪了谁,一件件坏事就没个停歇地发生,出门又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与不怀好意的试探,甚至连正经工作也丢了个干净。
像是犯了太岁般,家中境况一落千丈,已经许久都冷锅冷灶,未曾开过火做过饭,夫妻俩都没心思。
有素来瞧不惯陶家行事作风的人家说着风凉话:“人在做,天在看,他们以前是怎么慢待闺女的,就活该有老天爷赏的这么一天……”
墙倒众人推,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时候,陶光荣的亲生父母家又上门来寻事,闹着要把儿子再讨要回去。
作为养儿防老的养子,同时视为将来为二人摔盆哭灵的男丁,陶家婶婶虽说面上看着严厉,但实际对这个抱养来的儿子还是十分偏宠的,更别说想要有个男孩的陶家叔叔了。
陶湘没来的那些年,陶家夫妻俩还没有如今的地位,当时年道不景气,日子过得很苦,可但凡家里有些什么好的,都进了这养子的肚里,至于陶兰更是连碎末都吃不上。
从抱来时的一岁养到如今的十一岁,陶家夫妻二人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哪能说还小孩就还,再说他们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钱的!
村里人眼皮子浅,只要给了钱,什么誓都发得出来,当时约定好拿了钱就断绝关系,以后孩子归陶家养,但现在又巴巴地闹上门来做什么,还算是陶家的远房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