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铃杳
可程尤贞和他不一样,看到钱数不对,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陈岩利不耐烦,“克服一下吧,国库若是充盈,何须动用内帑(tang三声,即皇帝自己的小金库)呢?所幸就是修补一下塔顶而已,选材人工各方面节省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要偷工减料,可程尤贞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听了陈岩利的话,他摇了摇头,“大人,人工方面或许还能节省一点,但是材料,下官实在没办法。”
陈岩利把他刚递上来的单子往桌上一甩,用一种轻慢的语调道:“你在营缮所少说也有三年了吧?为什么还是个八品所副?本官才来了半年,就当上了所正?”
程尤贞闷头不语。
陈岩利叹了口气,带着上级教导下级的语气,“程所副,为官不能那般刻板。眼下工部职位悬空甚多,事务多忙,难道你要让本官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主事大人吗?”
“呃……”程尤贞还是那副严肃又有少许木讷的表情,“这不是小事啊。银子不够,就没办法开工。”
陈岩利:……
感觉到头疼。
真是个食古不化的人。
“大人!”此时,衙门小吏进来报事,“您夫人来了。”
“嗯?”陈岩利一听,脸瞬间拉长,“她来干什么?你去告诉她,本官正忙,无暇见她。”
小吏踌躇一阵道:“大人,小人觉得,要不……您还是见见吧,陈夫人像是遇到了大事。”
大事?陈岩利一头雾水,家里着火了?
“让她进来吧。”
程尤贞一揖,“那大人,下官先退下了。”
“嗯。”
程尤贞出去没多久,李宝珊哭着跑了进来,“老爷!老爷……!”
虽说李宝珊经常哭,但基本都是那种撒娇式的假哭,通常遇到那种情况,陈岩利是完全不予理睬。但是今天,看李宝珊哭的这个凄惨,不禁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天塌下来了吗?
“你……,不是不让你来这儿吗?”陈岩利斥责道。
“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爹呀!”
李宝珊这句开场白,反而给陈岩利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露出事不关己的神态,“你爹又怎么啦?”
李宝珊扑到陈岩利面前,哭求道:“我爹被抓进大牢里了。”
“啊?”陈岩利吃了一惊,“你爹又闯了什么祸?”
“他们说我爹杀了人。”
“杀人?”陈岩利眉头紧锁,“他为什么杀人?”
李宝珊连急带气,“我爹没有杀人,他们冤枉他。老爷,我求你,去衙门说说,让他们至少别用刑。”
陈岩利冷脸,“杀人偿命,县衙如何审问,自有律法约束,我若开口,那就是徇私啊。这个道理我上次已经与你讲了,以后休要拿这种事来烦我。”
“老爷,老爷,我求你……”李宝珊去牢里见到自己的父亲被打到臀腿血肉模糊,心痛不已。可她一个女人,除了求助她的丈夫,还能怎么办?她双腿无力的瘫坐在陈岩利脚下,“我爹老了,他经不起用刑了。我不求老爷你替他老人家说情,更不求你能救他出来,我只求,你跟县令说说,让他别屈打成招……”
“住口!”陈岩利沉脸,“你个妇道人家竟敢对朝廷官员私下指责?屈打成招?什么叫屈打成招?你就敢肯定你爹没有犯案?”
“我,我当然可以肯定。他和那个死者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要杀他?”
“你去问你爹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李宝珊一瞬间感觉到崩溃,方才在大牢里,她爹就说过,陈岩利不可能帮忙,魏依然也觉得她是徒劳。最后证明,所有人都比她更了解她的丈夫。
“你,你当真如此绝情?”
“你赶紧回家去,别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宝珊心灰意冷,撑起身子,下唇咬的生疼。
她蹒跚往外走,陈岩利轻蔑的挑起眼皮,“以后能不去茶肆,就别去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 * *
牢里呆了两天,阴冷,潮湿,残羹冷饭,在这个清早,魏依然有种预感,他们一直在等的答案,就要来了。
果然,日上三竿的时分,牢门响动,邹严出现在三人面前。
“怎么样?牢里的滋味儿还好吗?”
当听到邹严的声音,魏依然终于明白了。
李掌柜趴在地上,撑着半截身子抬起头,“邹公子?你怎么来了?”
邹严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担心我未来的岳父在牢里受苦吗?所以一听说这事儿,立马来看您了。”
李掌柜一脸懵,未来的岳父?
邹严将目光转向角落里安静而让他心痒痒的魏依然,“哎呀,魏姑娘,前些日子,我让媒婆去提亲,听说你要考虑几天,不知道现在想清楚了没有?”
魏依然稍事沉默,冷冷的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邹严斜勾了嘴角,“这个不能乱讲,我可是好心来看你们的。顺便看看……,你们在这儿呆够了没有,想不想出去?”
李掌柜开始还有点儿懵,但现在已经全然明白,“原来真的是你?!你这是逼嫁!……咳咳……”
邹严脸一沉,“哼,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没想明白?行!本少爷有的是耐心,就再给你们考虑几日。不过,魏姑娘,我是有耐心等你,可你干爹还能扛得住几次板子,你最好掂量清楚。”
说完邹严转身朝外走。
“我答应你……”
在他将要走出牢门的时候,魏依然语气坚决的答应了。
邹严眉毛一挑,回头得意道:“这就对了嘛……”
李掌柜大惊,“依然,你不能答应他!”
魏依然没接李明昌的话,只对牢门外空视道:“我答应嫁给你,你可以放了我们了?”
“那不行。”邹严抠抠脸颊,“我把你们救出来,你们要是跑了怎么办?”
“那你想怎样?”
邹严搓搓下巴,“得等本少爷先准备准备,准备好了,花轿就从衙门走。”
真是个艰险狡诈的货色,与这种人谈条件真让人作呕。但是,想想因为自己凭白挨打的李掌柜和二牛,魏依然别无选择,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她想了想,“那至少要把我干爹先放回去吧?若我干爹一日不康复,我就一日不嫁。”
邹严见魏依然态度坚决,心想一个受伤,一个眼瞎,量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好好,就依着你。谁叫本少爷喜欢你呢。”说罢,他吩咐身边赖贵,“去跟县令说一声,本案一定与李掌柜和他的小二无关,让他先把他们俩放了,本少爷做他们的担保。”
“是。”
赖贵走了,邹严贱兮兮的舔着嘴角,“现在行了吧。”
魏依然不语。
“美人儿,这几日,先委屈你在牢里呆几日,不过你放心,好吃好喝,他们绝对亏待不了你。三日后,就等三日,我就大红花轿迎你来。嘿嘿嘿……”邹严本想伸手进牢门对魏依然摸上一把,可魏依然就像泥鳅,在他手还没接近的时候,已经退后去了。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邹严的好心情,他搓了搓手,“还害羞了嘿嘿,不急不急,咱们来日方长。美人儿,那我就先走啦。”
终于把这个恶心东西对付走了,李掌柜担心道:“依然,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叫我怎么安心呐?”
“干爹放心回家养伤,他一心想得到我,不会对我不利的。”
“可是,那邹严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你跟了他,这以后的日子……,唉。”老头儿感觉说什么都没有用,除了叹气,别无对策。
第18章
在魏依然被关大牢时,殷城正在长庆宫内应付乔若玉。
“殷城,昨儿个本宫见过你的新夫人了,随便聊起来,她说自从入你府后,还不曾见过你的面呢?”乔若玉半依着茶桌,神情恬淡的问。
殷城欠身道:“回娘娘的话,只因殷城近日事务繁忙,未得闲暇回内宅而已。”
乔若玉浅笑,“你内宅之事,本宫并不想过问,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不知娘娘唤殷城前来有何差遣?”殷城道。
“听说,近日来工部职位空缺很多,本宫想让你替本宫的弟弟某个差事。”
殷城:……
乔若玉轻叹了一口气,手肘搭在桌边儿上,“本朝的规矩,外戚不得承爵,本宫也不好坏了这个规矩。不过,前日本宫与陛下提起,陛下应允封个官职给他,故而今日唤你前来商议此事,看能否在工部寻一空缺。”
殷城道:“既然陛下已然应允,殷城自当安排就是。”
乔若玉点点头,带着几分吃味道:“本宫不似皇后,家世显赫,她祖父是四朝老臣,国丈,国舅,皆是朝中重臣。本宫就这么一个弟弟,前日刚及弱冠之年,所以,趁着本宫还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时候,给他某个前程。工部里头你看着挑,至于品级嘛,不要太高,免得引人议论。”
殷城躬身,“殷城明白,殷城这就去办。”
“等等!”
乔若玉给身边流云递一眼色,流云点头,转身去取了一支钗转交给殷城。
“这是本宫入宫不久,陛下赏赐的,上面的珍珠,是番邦的贡品。你拿回去送与你新夫人吧。”
这是逼他回内宅的借口,殷城明白,也无婉拒,接过钗,“谢娘娘。”
离开长庆宫,殷城回到东厂,一小宦将一本子双手呈上,“厂公,这是于侍郎刚刚给您送来的,说是这次填补工部空缺的候选名册,请厂公先行过目。”
这次工部都水清吏司的空缺很多,在缺人的状况下,只能选择从其它部门挑选合适的人,进行适当提拔调任,以平衡都水清吏司的严重空缺。
于贺平这份名单本是要交给吏部,吏部核查后再落实,但是,为了获取殷城的信任,他选择先将名册交给殷城过目。
殷城接过名册,随意翻看时,眼角余光扫到桌上一堆公文当中有一个细长的锦盒。
“这是什么?”
小宦道:“回厂公的话,这是方才于侍郎一并送来的,说是请厂公鉴赏。”
鉴赏?
殷城挥挥手,打发了小宦,随即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幅画。
当画轴打开的时候,那个被他努力埋在心底的倩影,再次浮现。
自从上次七夕,乔若玉将新对食塞给他之后,他已经连同那条姻缘绳,将自己的心封存。可是,这幅画,无疑替他揭开了那条封印,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压抑的心脏,跳动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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