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戒诚小和尚努努嘴,很不情愿的讲起了佛经,他只觉自己是大材小用,对牛弹琴。
半个时辰后,佛学课结束,西域绮花如何轻飘飘的来,又如何轻飘飘的离开,他目中无人,清艳绝尘。
走出小课堂,小和尚拉了拉姬慎景的广袖,“师叔啊,我不想讲学了,我要出宫。”
男人一口拒绝,“不可。”
小和尚气的跺脚,“我总算知道,师叔为何这般好心带着我入宫,皇上让你给七公主上课,你自己不愿意,就将我拖来!”
姬慎景不做解释,从袖中掏出一只糖人。
小和尚哼了一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一根糖人绝不妥协,起码五根!
姬慎景,“……”糖人也有失效的时候?难怪昨夜那位姑娘也不太高兴……
男人侧过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小课堂的方向,浓郁的剑眉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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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你方才注意没有?我大皇兄无意间瞥了倪裳好几次呢。”七公主倾慕宋司年,又因倪裳是宋司年的未婚妻,导致七公主对倪裳一直敌对。
如今长信侯府的真千金归来,七公主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同盟。
倪芊芊握着书卷的手一紧。
面上极力维持淡定,她虽然不清楚倪裳与姬慎景是什么时候勾当上的,但按着她的记忆,在一会就要学的马术中,这具身子的原主对倪裳的马做了手脚,导致惊马,一个不经意就落在了姬慎景怀里,于是就导致了两个人的感情升温。
所以,今天她一定要制止倪裳去马场。
倪芊芊知道七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胸大、无脑、好哄,而且把倪裳视作了情敌。
倪芊芊压低了声音,在七公主耳侧道:“哎,公主有所不知,我虽然才是侯府真千金,但远不及倪裳受宠,你也知道,她生的好看,人人都喜欢她,宋公子如此,估摸着大殿下也觉着她好看吧。”
提及宋司年,七公主对倪裳更是愤恨,“哼!好看又怎么样?!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是以,由七公主起头,侍读的贵女很快就对倪裳敌对了起来。
“你们快看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是大家闺秀,她装模作样的看佛经,该不会是为了引起大殿下的注意吧?!”
“大殿下是何许人也,圣僧怎会将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在眼里。”
“……不过,倪裳真的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芊芊才是长信侯府大姑娘!”
“……”
倪裳半敛眸,尽力把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佛经上,可耳边不断有嘈杂声传来,她无法静心。
少女背对着众贵女,娴静的跪坐在书案边,乌黑的垂云髻盘起,后脖颈细细的碎发衬的肌肤雪腻细嫩,是介于玉和雪之间的白,温润娇嫩。
接下来是马术课,七公主带头针对倪裳,众贵女自然是配合。从华晨殿前去马场,还要经过一片林子,七公主有专门的车撵,倪芊芊与她同乘,其余贵女另有马车相送。
倪裳被落在后面,随行的宫人许是被七公主交代过,皆不敢靠近倪裳。
粉色宫装甚是清透,但初春日头甚烈,不多时倪裳就有些吃不消。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车撵不见了,连带着随行的宫人也不见了踪迹,这一大片樟木林极广,若是无人带路,很容易走失。
就在这时,倪裳脚下骤然一疼。
她抬起左脚,低头一看,竟发现绣花鞋底刺入了一根铁钉。日光下,铁钉闪着森冷刺目的光芒。
是簇新的铁钉。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倪裳站在原地,她提着裙摆,仰面望着头顶斑驳的日光,她长长吐了气,也不知怎的了,突然很想哭。
她并不想一出生就被人抱错。
她也不是自己愿意雀占鸠巢。
她更不想继续当长信侯府的姑娘。
可人间这么大,她好像无路可去。
离开了长信侯府,她什么都不是。没有身份,没有未婚夫,就连名字都是长信侯府给的,她这样的人,拿什么矫情。
她背靠着樟木树,缓缓蹲下,铁钉刺入了鞋底,钻入了她的脚心,她迎着上午的骄阳,抬手无声抹泪,紧要着唇,随后一把脱下了绣花鞋,白色绫袜瞬间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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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百花绽放,开的姹紫嫣红。
皇帝将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召见到了亭下吃茶。
且先不论品行、相貌、能力,几个儿子的子嗣传承问题,成了皇帝的心头病。
老大品貌不凡,皇帝一看见他就难免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可惜……老大出家了,宁可青灯古佛,也不愿娶妻生子。不知为何,皇帝一想到姬慎景这辈子吃斋念佛,只觉暴殄天物,若是老大生的皇孙,定然很好看啊。
姬慎景敛眸品茗,感觉到了视线,他忽然抬眼,许是脱离尘世太久了,这眼神清透无温,像是严冬寒冰。
皇帝身子一僵,有点心虚,立刻移开视线,无意间瞥见太子,他登时绝望。
太子成婚早,东宫佳丽无数,可这么些年,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虽然还未废太子,可在皇帝心中,太子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儿子!
再看老二,太过利欲熏心,一心想要他的皇位,将他取而代之!
然而,即便是这么野心勃勃的儿子,也照样没给他生出皇孙。
尚未弱冠的几个儿子,早就开了荤,也无一人生下子嗣。
皇帝沉吟了一声。
二皇子姬宪是个人精,立刻就道:“父皇可是有心事?”
皇帝内心苦笑,叹道:“朕十七岁登基,十八岁当了父亲,如今老大二十有五了吧?”
这话含义颇多。
太子受了打击,捧着茶盏,不想说话。
姬慎景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无温,答,“儿臣的确二十有五。”
二皇子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是在催生……
姬慎景出了家,太子迟迟没动静,压力顿时落在了他肩头,二皇子也静默了。
这时,小和尚走了过来,他朝着皇帝行了一礼,之后凑到姬慎景耳边低语了几句。
姬慎景波澜不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不明显。
“老大,你有事?”皇帝很关心的问,毕竟据他所知,但凡开过荤的儿子,都无法让女子有孕,如今还剩一个冰清玉洁的老大,他很想知道老大是不是也被诅咒了。
姬慎景起身,修长白皙的左手置于胸腔,“父皇,儿臣的确有事,想请离。”
皇帝更好奇了,老大回京后,除却对经文之外,其余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他这是要作甚?
皇帝,“何事?能否告之朕?”他一脸求知若渴,想要探寻儿子私密的样子。
姬慎景剑眉稍一蹙,“恕儿臣不能。”
皇帝,“……”心绞痛啊!
他摆摆手,让姬慎景离开。
太子趁机造谣,“父皇,今日皇兄给老七,还有贵女们讲学,儿臣听闻,诸位贵女对皇兄评价甚高,更有甚者还倾慕于皇兄!”
他就不是一个正经和尚!
太子以为自己在告状,谁知,皇帝却是高兴了,果然让老大回京是明智的选择,万一他看中了哪个贵女,突然开窍就还俗了呢!只要一次犯.戒,那必定次次犯.戒!
“此话当真?哪家的姑娘看中了老大?老大呢?可有意愿?”皇帝很心急。
太子觉得不太对劲,父皇一脸欣喜若狂是甚么意思?!
太子当然不会给姬慎景拉红线,“儿臣也只是听说。”
皇帝立刻变了脸。
二皇子唇角一抽,突然燥热了起来,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对别的女子根本没有任何悸动。否则他早就生了一串孩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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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在哪里?”姬慎景步履甚快,小和尚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师叔,你的倪姑娘因为太优秀被排挤了,贵女们把她一人丢在了樟木林。”
姬慎景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幼时去过那片林子,自是记得一清二楚,男人斜睨了一眼小和尚,薄唇轻抿,莫名烦躁,“她不是我的倪姑娘,日后这话休要乱说。”
小和尚觉得师叔太不诚实,“那师叔这般着急是为甚?难道师叔不是去找倪姑娘?既然师叔不在意,那为何如此关切她?既然关切了,那便是想让倪姑娘成为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好累,不求你们生二胎,一胎什么时候能有?!
太子:抱歉,打扰了。
二皇子:老大优先。
姬慎景:出家人,不懂你们说什么。
不久之后。
姬慎景:只要裳裳给机会,我能生一打!
裳裳:(⊙o⊙)…
第11章
御花园小径两侧树阴匝地,悠风荡过,拂起姬慎景的雪色锦缎长袍的下摆,他斜睨着身侧的小和尚,识海深处那一朵沉静无数岁月的优昙花,仿佛刹那间绽放芳华。
此后经年,馥郁幽香。
姬慎景浓郁的眼过了片刻才转为清明,“戒诚,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定要记住这一点。”
许是春风太热,圣僧高挺的鼻尖溢出薄汗。
言罢,大步往樟木林方向走去。
小和尚的表情出现了一刻的龟裂,他很想说师叔太虚伪,打着“出家人慈悲”的幌子,做着.欲.要抱得美人归的事。
“不是……师叔!我几时没有慈悲为怀了?”
“那师叔为何不索性让旁人去寻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