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云香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锦书的语气都带了点哭腔，声音有些讨好。
宁蓁蓁背靠在墙上，心里想着，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原本的命运线里，沈锦书作为帮凶，让母亲沈芷君的帝国大厦分崩离析，乍一看沈锦书还是有一个高帅富的丈夫，还是阔气的贵太太，但是那些钱财都不在沈锦书的名下，她真的日子还会舒坦吗？
原本是周家、郑家巴结她，摇身一变，她就成了摇尾乞怜的小狗，偏偏沈锦书自己还不知道，只怕最后沈芷君去世之后，沈锦书的日子也不好过。
护士风风火火地经过，看到了大着肚子还在掉眼泪的沈锦书停下了脚步。
“这位家属，你扶着孕妇走一走。”护士对着周母吩咐，然后又对沈锦书说道，“别一直坐着，就算是忍得住疼，也不能一直坐着，扶着去上下楼梯，等会下胎会更快，你们选择的是顺产，不多活动一下，等会遭罪的是孕妇。”
周母连忙问道，“护士，这还要等多久啊。”
看了一眼沈锦书带着的标识，护士说道，“还早，有的人还要十几个小时。”
周母一听就有些烦了，拉着沈锦书的手，到了楼梯间里。
宁蓁蓁就站在楼梯间这里，他们两人经过了她旁边。
沈锦书看着这位戴眼镜和口罩的短发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目光总是落在她的身上，就连周母说话，宁蓁蓁都占据了沈锦书的心神，忍不住频频看过去。
周母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抓着扶手慢慢走，我在走廊坐一会儿，等会有事喊我。”
沈锦书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慌忙地说道，“妈……”
“别叫我！”周母像是炸了毛，“我是你婆婆，不是你妈，你妈不要你了，根本就不管你，真是的，我早就该知道，不应该抱有奢望，都有了儿子了，还在意你干什么？当时就不应该让周洲和你领证。”
沈锦书抓着扶手，眼泪往下落。
她又偏偏还记得护士的吩咐，慢慢走楼梯，偶尔宫缩疼得厉害，就站在台阶上休息，她甚至有时候想要坐下，又不敢坐下，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怀疑自己难产了，会不会婆婆保小不保大。
她走得时候，一步步的艰难，一瞬间好像是时光回溯，步入到了刚知道怀孕的那一天。
母亲的目光清冷没有一丝的感情，“你打掉了孩子，就还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她不应该留下这个被算计生下的孩子，她应该做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明明抓栏杆抓得很紧，沈锦书的手掌忽然没有了力气，她的身子一晃，在她以为会跌下台阶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托住。
沈锦书的谢谢两个字还没有开口，就对上了那个一直站在楼梯间女人的眼睛。
隔着平光镜，那双清冷的眼和刚刚的幻境重合，沈锦书喃喃说道的是“妈……”
沈锦书被母亲抱住，好像是被挡住了所有的风雨，泪流满面说道“对不起。”
第86章 不养白眼狼16
宁蓁蓁把人给扶好, 没等几分钟，就有人把沈锦书上了担架, 在周母打瞌睡的时候，人已经上了救护车。
宁蓁蓁没接电话，短信还都是看了，包括孩子的四维彩超，都是请专家看的片子。另外在私人医院定下了位置, 也给沈锦书预定了金牌育儿嫂。
可以说沈锦书和周洲还不知道腹中孩子的性别, 宁蓁蓁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女孩儿。
沈锦书在救护车上就醒了过来，听着有节律的心电监控机器的声音，不敢去看宁蓁蓁的方向, 她的手捏成了拳，紧紧攥着手心。
两人还没有到私人医院, 沈锦书的医疗档案已经对接好了, 半个小时专家就有了合适的方案，周母总是让沈锦书喝汤，说是大人长肉, 小孩不涨，在产检医生强调控制体重, 还是一个劲儿让沈锦书吃。由于多喝得是汤，油脂含量比较高, 腹中的胎儿有些偏大, 可以说最适合沈锦书的方案不是顺产, 而是剖腹产。真的等到开了十指, 搞不好还是生不下来，得顺转剖。
宁蓁蓁在扶着沈锦书走的时候，就说道“剖腹产的伤口愈合差一点，但是你最合适的状况是剖腹产。”
“我听妈的。”沈锦书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儿一样乖巧。
宁蓁蓁看着沈锦书，只有吃了这么严重的亏，才知道听妈妈的啊。
沈锦书躺在手术台上，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头上是无影灯，麻醉师让她侧卧，私立医院和公立医院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以服务取胜。
麻醉师笑着说道“别紧张，注射的时候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用的进口麻药，作用很快的。”
“我不紧张。”沈锦书想着，过去的那些日子像是噩梦，现在好像回到了她应有的生活。
最好的私立医院，顶级的医疗，就连手术缝合都是让美容科的大夫操作，针口整齐，等到后期还会用国外进口的消疤贴，在合适的时候就进行红光照射，加快伤口的愈合，可以说，经过这一套的的操作，只要不是疤痕体质，就不会留疤。
在医院的几餐，都是定制的，如果觉得淡了，会适当用低钠盐给她加重口味，每天的饭菜不一样，而且根据她想要恢复身材的愿望，碳水化合物不多，脂肪的话多用不饱和脂肪来做菜，帮助瘦身。在月子期间，沈锦书还瘦了。
外公外婆也来医院看她，日子好像和过去没什么分别。
沈锦书在宁蓁蓁不在房间的时候，对着外公外婆说道，“我想，孩子姓沈可以吗？”
如果宁蓁蓁在场，她根本不敢提这个要求，她总觉得现在有的一切，还像是水中月，镜中花，母亲随时可以收回对她的这些好。
这可是得吃了多大的苦头，才会小心翼翼地说出这样的话。孙爱华压住了眼底的情绪，温柔地说道，“当然可以，你想要让孩子叫什么？”
“弟弟妹妹的名字也是外公起的对不对？”沈锦书第一次提起龙凤胎，语言里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嫉妒，“很好听，所以我想宝宝的名字也让外公费心。”
沈驰捏了捏妻子的手，人和孩子都是平平安安就好。
就像是女儿说的，结婚了可以离婚，多了一个孩子，要是沈锦书心里不舒服，就把孩子记在女儿名下，大学可以换到国外去念，所有的痕迹，连带郑家周家，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抹去。
沈驰笑着说道“你看，《诗经》有云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德音两字如何？”
德音是美好的品性，是祝福也是含蓄的提醒。
沈锦书的眼里含着泪，“这个名字很好听，谢谢外公，以后宝宝就叫做沈德音了。”
她的手拂过孩子的襁褓，孩子吧唧了一下小嘴，手臂往上挥，小小的手指抓住了沈锦书的拇指，孩子还没醒，就是有力的小手抓着沈锦书。
这个孩子是她执意要留下的，在她的腹中孕育了十个月，在她高兴的时候，孩子会轻轻踢她的肚子，她难过的时候，她总觉得孩子在安慰她。
孩子的名字定下了，沈锦书已经开了口，今天就一次把话说清楚，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可不可以……留在沈家，我、我没什么能力抚养她，我很喜欢德音。”
“说什么傻话。”外婆抱住了沈锦书，“咱们是一家人。”
“我妈……”沈锦书揪住了外婆的衣襟，“她怎么想的？”
“她一直等你。”孙爱华对着沈驰使了一个眼色，沈驰离开了之后，孙爱华温柔地捋了捋外孙女儿的头发，有些话，在沈锦书当了母亲之后，就更能体会。
孙爱华说道“没关系的，你看，你也生了一个宝宝，你也知道这是你身体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这是你生命的延续，你也舍不得宝宝的对不对？就是有些话你确实不应该说，会伤了当母亲的心，你想想看，如果要是宝宝说，说你贪慕荣华，抛夫弃子你会怎么想？”
沈锦书打了一个寒噤，因为生下了孩子，她也喜欢这个孩子，外婆的说法让她意识到当年的错误，“外婆，我知道错了。”
那双干燥而又温暖的手抚着沈锦书的面颊，“这些话，你要和你妈说，你别怕。你妈当时凶，那是恨铁不成钢，你有了小德音，你会真的和德音生气吗？”
沈锦书点点头，“谢谢你外婆。我能不能见见弟弟和妹妹，我会做个好姐姐的。”
于是，傍晚忙完工作的宁蓁蓁，就把两个孩子带上过来探望沈锦书。
沈锦书很熟练地抱着两个孩子，还小心翼翼地让孩子看了他们的晚辈——沈德音。
沈锦书经过这件事成熟了不少，连哄孩子的话，长大了记得给小辈包红包，这种话都不敢说。
她怕自己只是哄孩子，母亲误会她的野心。
等到哄够了孩子，沈锦书小声说道“妈，谢谢你，也对不起，我想回沈家……”
她有时候在周家，被周母用语言贬低，也有很多次想要回来，但是想到周母说父亲不要她，母亲不要她，还有临别时候，那双冷厉的眼，她就心生怯意。
现在提到了自己想要回来，眼里都盈了眼泪，“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周家是骗我的，郑家他们也是骗我的，我错了，我也没有多少能力，他们是想通过我，骗你的钱。”
宁蓁蓁的心中一动，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禁锢被打破。
委托人沈芷君也不容易，女儿伤害她那么深，想要求的就是女儿低下倔强的脑袋，承认错了，如此而已……
宁蓁蓁把沈锦书抱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德音你是准备自己养，是不是？”
“恩。”沈锦书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还和周洲结婚了，我想和他离婚。”
“放心吧。”宁蓁蓁的手指弹了一下沈锦书的脑门，“你想通了，这些都简单。”
就算是周洲不愿意离婚，也可以走起诉离婚，一切都很简单。
周母当时在医院里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就发现孕妇沈锦书不见了，把她吓了一跳，一医院的产科都被她闹了起来。
宁蓁蓁的手续走得快又全，周母很快就被防爆叉给控制住，医院当着周家人的面解释了沈锦书被生母办了转院手续，把人给轰出了医院。
等到离开了医院，周家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就知道，当妈的怎么会舍得女儿。”周琴首先说道，“妈，你当时怎么把沈锦书一个人甩到楼梯间里。”
周母不高兴了，“当时让你一起过来，你又不肯，前一天她哎呦哎呦弄得我都没有睡好，要不然我会在长椅上打瞌睡？”
“好了好了，吵吵嚷嚷什么。”周父说道，“你怎么不过来？”
周洲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想过来，好歹是我孩子，我妈一直告诉我没必要，让我安心准备好和导师搞好关系。”
“感情这都是我的错？”周母可不干了，“你们一个个当甩手掌柜，脏活累活都是我干，结果人被接走了，就是我的错？你们想过没有，沈芷君现在是什么人？资产应该是全国前三了，她要是找人接走沈锦书，我拦个屁。”
周洲本来是觉得沈锦书被放弃了，现在忽然被接走，心里头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们可是合法夫妻，都有了孩子，凭什么沈锦书独享富贵？
“我们去医院。”
周家人是想要闯医院，结果私立医院可比一医院更不客气，门口的保安都是退伍的军·人，鼓鼓囊囊的肌肉根本不用什么防爆叉，往周家人面前一站，他们可都怂了。
周家人只能够轮流在医院附近守着，看到了沈父沈母，可惜旁边也都是保镖，让他们心里头发憱，不敢上前，在看到了宁蓁蓁过来的时候，当时等着的是周洲，周洲恨不得缩起来，没想到的是宁蓁蓁主动走了过来。
宁蓁蓁要么是刚从宴会回来，要么就是要参加晚宴，她穿的是修身旗袍，头发也做成了手推波的样式，耳畔别着黑色的小纱帽，臂弯上挽着的是白色皮草。
“跑什么？”宁蓁蓁说道，“天天在这里等着，不就是想要见我们沈家人吗？我来还不够？”
唇上涂正红色的口红，明媚的颜色在气场十足的宁蓁蓁身上带着侵略性的味道。
“沈阿姨。”
别看周洲敢在短信里喊宁蓁蓁妈，见了面，还是怂怂地喊沈阿姨。
宁蓁蓁看着周洲“还有半个月会出院，到时候你和锦书的离婚去办了，孩子我们沈家会养。”
周洲听到了这个话，就有些急了，“沈阿姨，我和锦书结婚了，现在是新时代，你不能干涉我们的婚姻自由。”
宁蓁蓁像是听到了笑话，笑了起来，“如果她不愿意和你离婚，我会和你说话？直接把人给送回到周家了。”
周洲的声音有些微弱，“不可能的，锦书是爱我的，我也爱她，我们都有一个孩子了，妈，你就见不得我们过得好吗？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看他们小夫妻过得不好，她又那么有钱，只要指头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他们两人吃的饱。
周洲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怨恨。
宁蓁蓁一眼就看出了周洲的想法。
“那也要看在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宁蓁蓁说道，“我想想看，这个月三十号出院，你也不用在这里等了，想要见一面，就到时候再见。”
周洲本来想说自己是孩子的父亲，现在就要见到孩子，但是在宁蓁蓁面前，怎么都不敢造次，而且没有父母在场，他好像没有助力，只敢等着父母还有姐姐到了，才有底气叫板。
在沈锦书想通了之后，见到了周家人又如何？
刚开始周家对她很好，等到发现联系不上宁蓁蓁，在周家的待遇骤然降低，现在被母亲接到了私家医院，沈锦书发现，说话刻薄的周琴又开始带着笑，周母也不再尖酸刻薄，说话特别好听，就连周父好像也不是装聋作哑的长辈，而是威严起来，承诺也很动人，最后就是周洲。眉宇之间的那抹不耐烦消退了，重新变得深情款款起来，眼里像是有星辰，她就是他眼中的最亮的启明星。
最搞笑的要属郑成建了，半秃的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一口一个宝宝，像是她是最重要的心肝宝贝，爷爷奶奶也是，没有了轻蔑眼神，她又成了他们的骄傲。
沈锦书忽然明白了，以前的母亲眼中，这些人是什么模样，尤其是自己怀孕的时候，母亲看着他们是不是同样觉得在看一出滑稽的荒诞戏剧，而且当时自己还傻乎乎地帮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