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珰
指婚的圣旨里说十七郎与敏文乃是天作之合,情意相投,所以才特此赐婚。虽说这圣旨扯得有点儿没边儿了,但也没人敢说皇帝不是,情投意合就情投意合吧。
不过敏文并不另建公主府,而是以人媳的身份嫁给十七郎,从此孝顺舅姑,一如寻常人妇。
“这什么意思啊?”冯蓁没搞明白。
随着赐婚的旨意而下的,还有一道升迁之旨。严十七被任命为议郎,属光禄勋,开始为皇帝谋事,做得好的话那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了,他又是敏文公主的驸马,岂非将是铁板钉钉的近臣?
“不是说驸马不得在朝为官么?”冯蓁抬头问长公主。历来驸马都是只有散官加封,享受朝廷俸禄而已,但并不会有实职。
长公主道:“敏文也算求仁得仁。从她开始将来的公主出嫁便只有封号,而无封地,领公主的俸禄,不再另建公主府,她算是彻彻底底的严家人了,将来也是入严家祖坟。如此驸马自然可以在朝为官,公主们享福的日子可算是来了。”
于是乎,华朝从敏文之后,天家公主可就不愁嫁了,不仅不会再妨碍驸马前途,若是宠妃之女,反而还有助于驸马。她们也就不用在那些被世家淑女挑剩下的纨绔里拣选驸马了。
“这算是好事吧,外大母?”冯蓁问。
长公主淡淡地道了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说公主们不再愁嫁,可天家也再不会出城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这样手握重权,可以参议朝政的公主了。
“外大母你提起五殿下,这事儿跟他有关么?”冯蓁问。
长公主点点头,倒是不介意给冯蓁解疑。“原本顺妃突然在敏文这事上横插一手,我还当她是糊涂了,没想到五哥儿的主意竟然这般大。从此他那些姐妹可都得承他的情了,在皇帝跟前也落得了个友爱手足的印象,真真是一石数鸟。德妃气得跳脚也没法子,宫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她是日薄西山了。顺妃啊,那才是朝阳。”
眼尾许多褶子的朝阳么?
冯蓁托着下巴,不知道萧谡是早就存了这样的打算,还是应自己所求才想出来的法子。她小啜了一口酒,觉得做女人不能如此自作多情,萧谡做事,自然是心有谋算的,她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说完萧谡,长公主看着冯蓁又有些发愁,万一将来真是萧谡登基,她反正老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可冯蓁怎么办?
“皇帝的意思是,敏文的婚事要尽快办。等她成亲后,你多去严府走走,严太尉还算教子有方,家中孙辈都还算不错。”长公主这话就差直接点明了。
不过好在敏文的亲事再快,那也总得两、三个月的功夫来准备,冯蓁这是能拖就拖。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实在有些多,萧谡突如其来的强行介入,敏文又胆大地扒了严十七的裤子,以至于冯蓁好些时日都没去蒋府了,这日可算是抽出空来了。
见冯华的肚子已经显怀,冯蓁想起萧论说的稳婆来,便跟冯华提了一嘴。
“你啊,还是为你自己的亲事多操心吧。蒋府有长年用的稳婆,都是经验丰富的。”冯华道。
“我不是想着多个人,多分经验么。听三殿下说他皇妃生产时,遇上了胎位不正,是那位稳婆用手法把小皇子的头给掉过来,三皇妃这才转危为安的。”冯蓁道。
一时何敬过来串门儿,听得两人提及稳婆,也插嘴道:“我也听说了,那稳婆其实不是什么稳婆,南城上官家听过吧?”
冯华点点头,冯蓁则摇摇头。
何敬笑道:“瞅瞅,这位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上官家是上京有名的杏林世家。”冯华笑着瞪了冯蓁一眼,“你怎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冯蓁又不怎么跟妇道人家拉家常,自然不晓得这些,长公主也不喜欢说这些琐碎事儿。
何敬道:“三皇妃的稳婆其实是这家的媳妇,等闲可不出来接生的,只因为大司农的夫人对她家有救命之恩,所以三皇妃生产时,她才在旁边坐镇。亏得赵夫人为三皇妃积了德,不然这次三皇妃怕就闯不过鬼门关了。呀,想起来了,大嫂娘家好似也有产妇是她救的。”
一时蒋府的大少夫人也被请来了冯华的院子,提起那位稳婆徐氏,她更有发言权,“是我娘家婶婶,她生产时也是胎位不正,恰好请到了徐氏,那时她还没嫁入上官家呢,的确有些本事。”
“阿姐,我觉着既然三殿下提了,不妨咱们也去请请那徐氏吧。”冯蓁听何敬和柳氏说得如此神,不由真动了几分心思。
事关肚子里的孩子,冯华自然也是肯的,于是便叫人拿了蒋府的帖子去请徐氏,谁知徐氏却推拒了,说是得过一场重病,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不敢从命。
这一听就是托词,当年徐氏家中贫寒,未成亲的姑娘便学了接生的手艺,而嫁入上官家后,不再为生计所迫,他家也就不许她再给人接生,因为请她的都是王公巨臣之家,赚钱是小,若出了岔子整个上官家都担待不起。上回三皇妃生产,那是因为有救命之恩,徐氏才出诊的。
冯蓁第二次去蒋府时听冯华说了这事儿便道:“阿姐不用担心,我去请她就是。”
冯华忙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许仗势欺人,否则真把人请来了,不肯用心,指不定反而坏事儿。”
冯蓁翻了个白眼儿,“阿姐,我是仗势欺人的人么?你放心,我一准儿用诚心打动她。”
冯华笑道:“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就别操心了。”
正说着话,蒋琮却从外面进来。
冯蓁立即惊讶地道:“姐夫,你瘦啦。”
蒋琮的确是瘦了许多,虽说还称不上瘦,但肚腩却缩回去了不少,三层下巴成了双下巴,瞧着精神了些,蒋家人的底子本来也不差,再瘦点儿还真就能称得上美男子了。
“看得出来?”蒋琮朝冯蓁笑笑。
冯蓁笑嘻嘻地道:“自然。只是姐夫如今瘦成了美男子,我阿姐却又有孕在身,心里怕是得不安了。”
“幺幺。”冯华赶紧喝止住冯蓁的口无遮拦。
冯蓁可没被冯华给挡住,“姐夫可知道,女子有孕时,心情不好最容易出事儿,所以姐夫可要多陪陪阿姐才是呢,你说好不好?”
“这是自然。”蒋琮满口应下。
“今日怎的这般早啊,可是晚上有应酬?”冯华温柔地问蒋琮。
蒋琮笑道:“可不敢,幺幺都这么说了,今儿晚上我自然是留在家中陪你。”
冯华多看了蒋琮两眼,若是平日这般早回来都是晚上有应酬的,今日想来也不例外,难道真为冯蓁两句话就不去了?“你不用管幺幺浑说的,我心情好着呢。”
“我是想着好些日子没陪你吃晚饭了,这才特地赶回来的。”蒋琮温柔地道。
冯华闻言,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高兴呢。
第68章 权势赋(上)
见她夫妻两人要“恩爱”,冯蓁自然起身告辞, 却听蒋琮道:“幺幺似乎也许久没来了, 陪你姐姐吃顿饭吧, 难得她今儿这么高兴。”
冯华也笑道:“是啊,本来厨上就给你备着的, 有你喜欢喝的杏仁羹。”
冯蓁自然无比欢喜地留了下来。几设三席, 蒋琮面南而坐,冯华和冯蓁一东一西对面而坐,不过冯蓁受不得这分离,便跑到了冯华身边挨着她。
冯华看着冯蓁夹菜,忍不住叹息道:“怎么还是这般挑嘴, 还以为你长这么高是因为学会不挑嘴了呢。”
冯蓁笑而不语,好久没听到冯华关心她了,她心里高兴。
“怎的不吃肉?”冯华又问。
冯蓁道:“我在庙里许了愿,吃素给阿姐的这一胎求平安呢。”虽说也有求平安的意思,但实则冯蓁自己也只爱吃素, 在天朝养成的习惯,索性趁着冯华这一胎就宣布吃素了,如此长公主和翁媪也没办法唠叨她。
“你还是个孩子呢,吃什么素?”冯华斥道, 心里却有些酸胀, “答应我再不许吃素,否则阿姐就再不理你了。”
冯蓁没当真。
冯华却沉下脸道:“幺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你吃素坏了身子,难道我就能好?”
冯蓁心想吃素怎么会坏了身子,不过也不好跟冯华辩驳,只能低头认输道:“知道啦,阿姐,从明儿起就吃肉行不行?”
冯华不语,只走到冯蓁身边,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看着她吃了才作数。
蒋琮没怎么用饭,只喝着酒看着那对姐妹,确切的说是妹妹。
冯蓁至今也没学上京的女君们穿那袒胸露肩的对襟襦裙,她的领口遮掩得结结实实的,越发显得脖子修长优美如天鹅。胸脯也裹得结结实实的,只微微起伏了一个弧度,可线条却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仅仅看看,仿佛就能想象那凝脂般的触感。
腰细得微微用力就能折断,只是无从看出那双藏在紫藤色缠枝芙蓉纹长裙下的长腿是否笔直。
冯蓁用过饭便走了,冯华将她送到门边。
“阿姐,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走路也走慢些,仔细路滑。”冯蓁道。
冯华笑道:“行啦,跟个老太婆似的。这天还大亮着呢,又没下雨,什么路滑?”
冯蓁嘟嘟嘴,“我听说有小妾争宠,往地上泼油什么的。”
“你成日都听谁胡说的呀?那两个姬妾你姐夫并不怎么去她们屋里的,争什么宠?”冯华道。
“不能把她们卖了么?”冯蓁抱怨,她也知道不可能,就是顺嘴一说而已。“嫁了人就是烦心事儿多。”
“谁家没有一两个姬妾啊,你姐夫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冯华道,此时她已经隐约意识到,在冯蓁的心里是接受不了丈夫有姬妾的事儿的,想着她即将要说亲,少不得开解道:“幺幺,人不能求全责备,那样只会自己找难受。像你姐夫,即便有两个姬妾,可她们都拿捏在我手心里,翻不出天去的,并没什么大不了。”
冯蓁听了有些难受,“可是这样对阿姐不好,对她们,其实也不好。”总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知怎么的,冯蓁想起了虞姬和霜姬,那是两个很美也很好的女子。
回到府中才知道萧诜今日上门来了。宜人道:“六殿下说,后日再来。”
后日,冯蓁专拣着日子出了门,去三皇子府上拜会三皇妃,目的么自然是稳婆徐氏。
“你们姐妹感情可真好。”赵妃听完冯蓁的来意道。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谁也说不清,平日里也不用徐氏照看,只希望阿姐临盆那几日,徐氏能上门看着。然徐氏已经多年不接生了,唯有皇妃你才请得动她。”冯蓁道。
“唯有”两个字使得赵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起来,她生得不算美,恭维一句只能叫端庄。大司农丞家的女君跟城阳长公主家的女君自然是比不得的,她以前顶多就是跟金络混一混,从来都看不进冯家姐妹的眼中的。
如今冯蓁竟然上门来求自己,赵妃心里自然说不出的欢喜,莫名的有些优越感。现而今她是三皇子妃,冯蓁将来要嫁的人却也不过严家十七郎那般,她只会越来越好,再不是冯蓁眼里没她,而是该她眼里没有冯家姐妹了。
“请得动她的也不是吾,是阿母去请的。不过徐氏的确多年不接生了,上次阿母也与她说好了,只一回而已。虽说吾家与她有些恩情,可也不能挟恩求报是不是?”赵妃面露为难地道。
“那,可否请皇妃在中间牵个线,让我见见徐氏。”冯蓁也没逼迫赵妃要应承。
赵妃笑了笑,“听说蒋二少夫人离临产还远着呢,女君怎的就这般着急?又不是说每个女子生产都会胎位不正,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还是顺顺利利就生了孩子的。”
冯蓁不解赵妃为何连牵个线也不肯,好歹三皇子与城阳长公主府还算有亲吧?
冯蓁离开后,赵妃的傅母道:“皇妃怎的不顺手帮一下蓁女君?”虽然赵妃说得挺为难的,可傅母知道,那徐氏是个重恩的人,但凡赵妃说一句,徐氏肯定是二话不说就会应承下来的。
赵妃含笑将盆栽中的一朵牡丹掐断,捏在手心里撕着花瓣,“傅母看这位蓁女君颜色几何?”
“无人能及。”傅母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啊,无人能及。”赵妃将花瓣尽碎的牡丹扔在脚边,一脚踏了上去,碾了碾。“你当她为何突然上门说起徐氏的事儿?”
傅母摇了摇头。
赵妃冷笑道:“前几日殿下刚跟吾打听过,吾生产那日的稳婆是谁。”
傅母大惊,“皇妃是怀疑……可这不能吧,长公主家的女君是不可能做侧妃的。”
赵妃冷冷地道:“怎的就不能?殿下指婚时,蓁女君年岁还小,可如今她却是风华正茂,而殿下又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好像这话也有些道理,傅母似乎被说服了。
“所以,吾为何要帮她?难道她还能记得吾的好处?她那位阿姐也不是好东西,听说当年指婚时,那位阿姐还常来咱们府上呢。”赵妃恨恨地道。
话音刚落,门口的侍女禀道:“皇妃,殿下回来了。”
赵妃再不敢议论冯蓁的事儿,领着傅母赶紧迎了出去,“殿下今日在府里用晚饭么?厨上炖了鹌鹑……”
萧论打断赵妃的话头,“孤去莲苑用饭。”
赵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莲苑乃是萧论姬妾住的地方,自从她产子后,他就再没在她房中留过,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的,弃之如敝履。
“今日蓁女君来在咱们府上了,她找你做什么?”萧论一边擦手一边问。
“她说睿儿满月时,她不在上京,特地来送长命锁的。”赵妃道。
“没别的了?”萧论侧脸扫了赵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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