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第77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天作之和 随身空间 穿越重生

  “你手上还伤着呢,不能沾水。”萧谡道。

  “我只是泡泡。”冯蓁红肿着一双眼睛道。

  萧谡没再劝她,任由冯蓁转过屏风,自己笨拙地脱了衣裳跨入浴桶里。透过屏风看着她将双手交叠搁在桶沿上,额头磕在手背上,又开始哭。

  背脊那般薄,好似振翅的蝴蝶一般,肩膀那般细凹,像再也承受不住一根稻草之力。然而萧谡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哭泣,他就是杀了她们,也丝毫缓解不了冯蓁心底的痛。

  冯蓁哭了多久,萧谡就在屏风后站了多久。

  水凉了,他就进去替她加上一瓢,也不多说转身就出去又重新站着。

  冯蓁直哭到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这才算泡完澡。

  冯蓁就那么不言不语地盯着天花板,一宿没合眼,直到天将亮时,才对着也一晚未睡的萧谡道:“殿下,我……”冯蓁垂眸看着萧谡的手,他手上也缠着白布,是因为要给她喂血而划出的伤口。

  萧谡的脸色并不比冯蓁就强上多少,人的身子骨再壮,也经不得连续几日如此大量的失血。

  冯蓁拉起萧谡的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萧谡抽回手摸了摸冯蓁的头,“孤知道你要什么,那药得在一个时辰内服下才有用,孤等你用过早饭,叫人送到宜人手上。”

  冯蓁用过早饭,一个装着萧谡鲜血的白玉瓶便送到了她的手上,冯蓁将玉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站起身。

  “备马车我们去蒋府。”冯蓁对宜人道。

  长公主知道后笑着道:“两姐妹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你想明白了就好。只是做什么这般着急地赶着去,你这才刚醒过来呢,瞧着随时都要倒的模样,等养好了身子再去也不迟。”

  冯蓁低头道:“有些事儿宜早不宜迟。”

  长公主想了想也是,误会久了,的确不容易解开。“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冯蓁“嗯”了一声,却没想到在蒋府吃了个闭门羹,便是宜人那样的好脾气都气得跳脚。

  “女君,蒋府的人说华女君要静养,谁都不见。”宜人气呼呼地道。

  冯蓁倒是不意外冯华不见自己,“你让他们派人去把有实叫出来。”

  听说是叫个侍女,门丁再不好推脱,只能去了。过了好半会儿,有实才出现在门口。

  冯蓁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脸来。

  有实一瞧,心里就替冯华生出了无限的委屈。她家少夫人为着难产九死一生,原本娇美的容颜如今却是面黄肌瘦,可再看冯蓁,除了头上还裹着一层白布外,气色却已经是白里透出粉了。而且人瞧着,甚至比以前还美上了一分。

  倒不是有实这档口还有心留意美丑,实在是此时的冯蓁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如此。以往她美得好似艳阳,光芒万丈,是叫人不敢直视的美,而如今却仿佛是薄雾的朝阳,带上了一重云做的面纱,挡住了那灼人眼的光芒,却也叫人再挪不开眼。

  冯蓁将白玉瓶递到有实跟前,“这是我给你家少夫人求来的药,半个时辰内必须服下。她若是将来还想生孩子就用了,若是信不过不用也罢。”

  在有实接过瓶子时,冯蓁又道:“别替你家主子做主,务必交给她,用不用是她自己的事儿。”

  有实留意到,冯蓁对冯华连一声阿姐都没再喊过了。

  宜人看着连礼都没行就走了的有实,不由伤心道:“以前咱们多好啊,有实也是看着女君长大的,她难道还不知道女君对华女君的心意么,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伤人呐。”

  “回吧。”冯蓁淡淡地说了一声。

  却说有实将白玉瓶递到冯华面前时,把冯蓁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呵,她倒是怪上我了么?”冯华冷笑了声。

  有实道:“少夫人,这药我瞧着还是扔了的好。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啊?”

  冯华却是没理会有实的话,反而揭开了瓶塞,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子血腥味儿直冲脑门儿,险些吐了出来。

  “呀,这,这……”有实是吓着了。

  冯华也是惊着了,用手往下抚了好几次胸口才忍住了恶心。

  有实伸手就要去拿冯华手里的药瓶,想要扔掉。谁知冯华却握得牢牢的,没松手。

  “少夫人?”有实不解,只看着冯华一仰头就将那瓶鲜血喝了下去。

  冯华原本以为会腥臭难当,立即吐出来的,可谁知那鲜血下去后,整个人却都神清气爽起来,胸口的闷郁之感大为减少。

  “少夫人,你怎么就喝下去了啊?”有实跺跺脚,实在是没想到冯华会喝下去。

  冯华笑了笑,“她若真想要我死,我就死好了。”

  “什么死不死的?”冯华的大嫂柳氏和何敬一同走到廊下,瞧着冯华道:“今儿气色可好多了呢。”

  冯华笑了笑。

  “听说蓁女君来了,连府门都没进得,你们姐妹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谣言竟然是真的?”柳氏的语气实在难掩幸灾乐祸。

  冯华闻言,神情却是未变,只仰头看着柳氏,“哦,什么谣言?”

  “就是……”柳氏看着冯华似笑非笑的脸,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她这是笃定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么?

  “不就是你阿妹和……”柳氏话没说完,就被何敬扯了扯袖子。

  可她们越是这样在意,柳氏就越觉得开心,“呀,难道她们做得出丑事儿还不许咱们几个说说啊?”

  柳氏抽回袖子,看着冯华道:“当初我就说哪儿有做妹妹的往姐夫家跑这般勤快的,这可不就出事儿了么。”

  冯华冷笑道:“你倒是说说出什么事儿了?”

  柳氏没想到都这样了,冯华竟然还死鸭子嘴硬。于是做出一副同情模样道:“你又何必强撑着,咱们是一家妯娌,难道有话还不能直说?这府里都传开了,是你妹妹和二郎有了首尾,被你逮个正着这才摔了一跤的,是也不是?”

  冯华气得发抖,“你都是听哪起子烂了舌头的嚼的舌根啊?我这个事主怎么都不知道呢?”

  柳氏见冯华抵死不认,越发来了劲儿,“哎哟,那日二郎和你妹妹衣衫不整地从你屋子里跑出来,可是大伙儿都看见的,你的侍女有实还当众骂了她呢?她只跪在你跟前哭着说错了,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冯华被顶得说不出话来,何敬在旁边呵斥道:“大嫂,无凭无据的你别瞎说,幺幺不是那种人。她与二嫂是手足情深,断断做不出那等事的。”

  柳氏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你说你可曾看过哪家的妹妹这么黏糊阿姐的?这哪儿是黏阿姐啊,分明就是看上姐夫了。”

  何敬看向冯华,指望她说一句“血口喷人”,可冯华在一旁气得发抖,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却一句话也没再反驳。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信的,幺幺不是那种人。”何敬道。

  “你知道什么呀?她从小就有娘生没娘教的,能有什么好教养?”柳氏道。她这话骂得可就忒刻毒了,只因为比起冯华和何敬来,柳氏最讨厌的就是冯蓁了。

  出身名门,生得还那般倾城倾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成日里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生怕人不知道她过得好似的。她一到府里,替冯华和何敬把个君姑哄得云里雾里的,原本她个大儿媳妇正该主持中馈,如今却成了三房各管一支,柳氏如何能不嫉恨冯蓁。

  “大嫂,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冯华出声了,毕竟冯蓁可是她从小养大的。

  柳氏立即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啊呀,是我嘴快了,倒是忘了她是你从小教养大的了。”这话道歉了跟没道歉有什么区别,分明是连冯华都骂了进去。

  “你……”冯华吸了口气,转而道:“大嫂倒是有阿母教,可我看着教养连街边那些讨生活的妇人也不如。”

  柳氏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重新笑了起来,拿手绢沾了沾唇角,“呀,绨妇这是生气了?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你才是心里最难过的。说话难听些也是当然。”

  柳氏这一番做作,可把冯华给堵得说不得话了。柳氏发泄了一通,只觉得浑身的气都通泰了,“绨妇你好生歇着吧,我也不打扰你了,还得去君姑那儿呢,五哥儿生得真真是好,像极了他阿爹。”

  柳氏一走,冯华就颓唐地坐回了榻上,眼泪直流。

  何敬叹息一声道:“二嫂,你先才怎么不跟大嫂顶回去?难道你真是信了幺幺是那等人?”

  冯华默不作声。

  何敬急道:“二嫂,这不可能的,幺幺哪里瞧得起二哥啊。”何敬也是个嘴快的,这种话不是更往冯华心上插刀么?

  果不其然冯华抬起了头,“你什么意思?”

  何敬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反正就是,我觉得幺幺不是那样的人。”当着冯华的面不好说,冯蓁可不是一次两次说蒋琮薄幸无情了,她阿姐有孕在身,他却跟那两个侍妾胡闹,眉宇间全是嫌恶,那都是自然流露的,装不出来。

  何敬走到门边,冯华提高了一丝嗓音道:“是她,是她亲口承认错了的。”

  人就是这样,事后可能发现了许多疑点,但当时已经错了,就只能把错当对坚持下去,而绝不肯改口承认是自己错了。

  何敬回头看了冯华一眼,叹了口气。

  却说冯蓁回府,长公主问,“跟你阿姐可当面说清楚了?”

  冯蓁笑了笑,“连蒋府的门儿都没得着进去呢。”

  长公主立即阴沉了脸,“你阿姐好生糊涂呀,对那些谣言,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么?非要将你的罪名给钉死么?”

  “她接受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那等不堪之辈,所以只好把罪名往我头上栽了。”冯蓁说起这话来像是极其无所谓。

  “幺幺,你……”长公主有些担忧地看着冯蓁。

  冯蓁笑了笑,“外大母,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只是那些谣言还得你费心了。”这话冯蓁算是打的官腔,反正长公主要是压不下那些流言,她就嫁不成严儒钧,礼仪受损的还不是长公主么?冯蓁反倒是无事一身轻。

  冯蓁下去后,长公主对着翁媪忍不住骂了句,“冯华是脑子被狗吃了么?”

第94章 欺无人

  翁媪不好跟着骂, 只能道:“这,恐怕是还在气头上。且再等等看吧, 孩子满月的时候总是要请的吧?”

  长公主叹了口气。

  晚上萧谡见着冯蓁时, 她正坐在镜前描花钿。

  “大晚上的在干嘛?”萧谡站到冯蓁身后道。

  “这两天刚制出来的油胭脂, 我试试新的妆容。”冯蓁道。

  萧谡颇为担忧地看着冯蓁, 这人不振作不行,振作得太快那也叫人焦心。

  冯蓁在镜中对萧谡笑了笑道:“殿下怎么知道我会问你要血啊?”

  萧谡往前两步, 靠在墙上正面看着冯蓁道:“从小是她带着你,冷暖病痛都是她照顾, 即便如今生分了,可你总是舍不得她不好的。”

  冯蓁收敛了笑容,搁下细尖笔,垂眸看着妆奁上落下的胭脂粉,看着那圆管笔滚落地上也没弯腰要捡的意思, “我知道这样不好, 受了气不说,还要叫人瞧不上,可是有些情总是要还了,自己心里才过得去。”

  萧谡弯腰拾起刚才滚落到地上的笔, 用旁边的布巾擦了擦, “想画什么, 孤替你描如何?”

  冯蓁摇摇头,朝萧谡嗔了一眼,“殿下若是画得不好, 就是对不起我这张脸,可若是画得好了,我又会怀疑殿下是不是在别的女子身上练过手。”

  萧谡被冯蓁给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再把笔放回了冯蓁的手中,“好了,情还了有些人和事儿就别放在心头了。”

  “哪有还得完的情。只是……” 冯蓁叹了口气,“她那般选,也是怕闹了出去影响蒋琮将来的仕途吧。”强逼妻妹和与妻妹通奸那可是两码事儿。

  “蒋琮不会有任何仕途。”萧谡道,“冯华算是白做了小人。”

  冯蓁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总不能一点儿气都不出,那样真是要憋死人的。”

  萧谡弯腰将冯蓁抱起来,往床榻走去,却并没行往日的亲昵之举,只看着她的眼睛道:“幺幺对不住,那日孤不在城里。”

  冯蓁圈住萧谡的脖子道:“没人能无时无刻陪在谁身边,我也没法子把殿下装兜里。”现如今她再没有本钱离开萧谡,第五颗仙桃估计得狗年马月才有成熟之望了,所以冯蓁决定好好笼络住萧谡,说些好听的话哄着他也不费钱。

  至于在不在身边什么的,他又什么时候在过呢?

  冯蓁暗自发誓,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要死,她也再不会为任何人付出仙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