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成,一定来。”吴仁笑道,却是大踏步的先走了。
雷哥送他到门口,吴仁拍了拍雷哥的肩,扫了一眼这关家四个儿子。意思不言自明,管住这四个不成器的,不中用的儿子的嘴巴。
雷哥倒是乐了一下。
吴仁走了。
雷哥又重新归座。
又是没人出声。众人仿佛都找不回声音来似的,眼睛在肥皂上拔不下来呢。
关开远总算是斗胆找到了点自己的声音 ,道:“……爹,这个东西这么好,要是咱们自个儿做,不是更好?!”
关开贵也点头。
关开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哪里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啊,他看着自个老爹,自个的老爹也太牛了吧,这个都做的出来!
关开华是不敢直视老爹,心里也是特别惊愕的。
“听听,蠢货说蠢话了,”邓智林对雷哥笑道。
雷哥道:“老四,这么大的生意,你关家能吃得下来?!就算有关叔给你们支招,可是树大招风,就怕生意没做起来,方子没保住,命还丢了。”
关开远哑然。不吱声了。
冯安民道:“是这个理。亲家都思虑周全,倒是咱们小民不知道轻重,反而妄生了贪心,坏了事。亲家有大见识,我们都听亲家的。”
于德荣,安泰也是郑重点头。这两人今晚就没多一句话。但是这要参与进来的这件事情,是必须的。无论如何都得跟。
邓智林道:“四位亲家要跟,我也不反对。只是有一件事,我得管。这个本钱二文,售价不得高于五文,售价,我得管控。不能随意调高,也不能暗中恶意调低。你们要能接受,咱们都好说。”
四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亲家也真是,明明可以卖很贵的,特以稀为贵啊,他们脸皮抽搐,想说,又不敢说。
他们对这个亲家的主意,是真的不好反驳的,唯恐他不高兴。
邓智林见他们不乐意又不好说的纠结表情,笑了笑,道:“你们做生意,也是思维固定了。这快销品与一次性生意能一样吗?!”
四人一怔,邓智林道:“只说大亲家的胭脂铺子,一般来买的都是一次性生意吧,一个县里,谁家也不可能天天买胭脂,买首饰的镜子之类的。除了少数人家当是日用品外,其它的你也只是赚个一次性的钱。可是这肥皂不一样,一块一家人用,最多用一个月,家家户户一个月就得买一块,而价钱不贵,才能让所有人家都用得起,所有人家用得起才能更风靡,更推广的开,你想想这县里多少户,一年就是十二块,得多少了?!再加上还有卖给外地的,还有买了送人的,再顺便带点香皂啥的卖卖,多赚一个是一个,这就更暴利了。你们想想,一块卖五文赚,还是一块卖五十文赚?!卖五文赚一百户,与五十文赚一户,可相同?做生意啊,得想开点,门槛太高了,也未必能真正的赚到大钱,赚大钱的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看着不值钱,可是只一家能产,这就是垄断生意,而只有留谷县有,只有四家平分的铺子卖,能不赚钱,你们仔细想想?!”
四人听着都喜的不成了,这一算不要紧,那可真是想象不到的钱啊。
所以这个五文的,就是既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又能顺利带货,让铺面里的其它香皂高价售出,总有买得起的,那不就是将低价的与高价的用户一网打尽了?!
这,这……这生意不是做绝了!
刁大财看着关兴,他这个亲家不做生意真是浪费才能了。这,简直了……
“再者,这铺面一开起来,也不只是零售,县以外还有镇,还有村吧,村再穷,哪怕舍不得用这个,可是婚丧嫁娶的,谁家不买上几块,他们当然也不会特特跑到县里来买,就会有镇里的人来进货,就算是你们的渠道商,你们就是他们的批发商,再跑个量……”邓智林道:“剩下的话不用我说了吧?!”
“跟,我们跟!”冯安民先站起来了,激动的道:“都听亲家的,亲家说卖多少就是多少,谁乱了价,我冯安民先不答应!”
“跟,我们都跟!”于德荣,安泰也忙站起来道,“全听亲家的。谁不听谁是猪。千刀万剐的。”
刁大财也忙起了身,瞪了其它三人一眼。一个个积极的跟什么似的!刚刚不抢话,现在倒是抢了,跟抢食的猪似的。
“爽快!”邓智林笑道:“四位亲家与我这四个不成器的儿子算一家,你们怎么分股我不管,但一家只算一家,一共四家。若是开八家,一个县里的,可就不像样了!”
雷哥差点笑出来。关叔这是把儿子甩给他们丈人管了呗,这要管不好,他们在关叔这里讨不了好。
而这要是让女婿家里分股不满意,在女婿那又讨不了好!
绝了。
这四人一下子就苦逼了,可是能不上吗?!
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哪怕以后为了分钱弄一地鸡毛,也得上啊。
得,恐怕以后轮到他们家里无宁日了。所以才说,贫穷自在,富贵多忧,这要是真的赚到大钱了,女儿女婿,儿子媳妇的……有的吵吵了。
但他们都明白,女婿家肯定要给一半股的。哪怕女婿也帮不了啥忙。
这生意咋来的?!谁心里能没数。
为了能让女婿满意,让儿子们以后都别闹,不要觉得不公平,一开始他们就得定下来,回家怕是要给几个儿子上上思想教育课了。一开始就得定下,以后也就没了说道。
不过为了不让女婿拿钱还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添乱,就得只管分钱不要管事最好。
不然以后这管事管不好,怕是真的要出大矛盾。
亲家厉害啊。厉害极了。
四人都应了。
“今儿也晚了,都先回吧,”邓智林道:“这个事一时也是弄不成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章程细则慢慢弄。”
众人也都起了身,刁大财主动的道:“亲家放心,三日内,五千两,一文不少的送来!”
邓智林半点不担心。
看着四个傻的呆掉的儿子,被他们丈人各自领出去了。
雷哥看着这一幕都想笑,竖了拇指道:“叔,真是牛人一个,不服不行!”
邓智林叫他喝茶,道:“弄到现在连茶都没喝上,喝点,今儿是累着你了……”
邓智林不给四个亲家倒茶,他有什么办法?!总得尊敬一下别人没茶喝是不是?!人家没茶喝,你还有座,又有茶喝,有滋有味的,怎么着都不算讲究。
因此雷哥一直忍着渴呢,人都走了,这才牛饮起来。
“这里事解决了,我也回了,”雷哥也没留,刚刚到家脚都没沾地就来了,是真要回家。
“行。你先家去。改天再来吃饭喝酒。”邓智林道。
“成,”雷哥道:“叔坐着,我回了。”
邓智林略送了两步,便看他风风火火的回去了。
外面韩长生也松了口气,叫邻居们都散了。众人都服关兴服的不行,还真要到了五千两。这可牛了!
张广才从院子门里溜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墙都不扶,就只服关叔。”
这个人也是个精的,事要做起来了,也给他安排个职务吧,这样的人不用,太可惜。不过邓智林也没急着说。
正请他喝茶说话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张广才去开了门,然后一脸惊讶的过来道:“叔,小涵,是,是胡山长亲自来了……”
第104章 一成
邓智林吐出口里的茶回杯子里, 忙急出来迎。
胡奎山长笑吟吟的站门口看着他呢, 笑道:“关老先生这也算是周公吐哺了……”
邓智林简直晕死, 道:“唉哟, 胡山长, 这, 我哪担得起先生之称, 这可折煞我了……快请进, 快请进, 这可真是贵人进门, 蓬荜生辉啊……”
胡奎便忙进来了。
张广才没有留, 告辞带上院子门走了。很是识趣。
关开涵忙出来请礼, 道:“拜见先生, 先生怎么来了?!”
“听说了你家出了事, 正好经过,便来看看。”胡奎其实就是特意来的。县爷不好上门的, 可是他本就是关开涵恩师, 反而容易能上门些。
胡奎坐了下来, 道:“不用忙, 小涵坐着说话。”
关开涵应了,倒了茶来, 便在下首坐下来。
胡奎道:“小涵很好,在书院里不争不抢, 不出头不露锋芒, 却学得内敛, 他这般性子,才能真正的长久。都是关老先生教导有方啊。这般的从容的年轻书生,少见。”多数在这个年纪,都有点虚荣心,表现欲的,可是关开涵却完全没有。
邓智林道:“先生才是折煞我了,我这一屠夫,被先生称关老先生,实在是受之不起!小涵能得先生青眼,是他的造化。我这也不过是教些人情世故,如此而已!”
胡奎看了看他,笑道:“在府城时,这孩子比所有人都机敏。我便知道,定是关老先生在背后指点。他有关老先生这样的家严教导,也难怪如此沉稳,倒不必我格外再多言的。”
邓智林无奈,再三推辞,千万别再叫他老先生了,他真的受之不起。
胡奎笑道:“那我便称关兄弟了,可否?!”
邓智林只得应了,再三称荣幸。
“今日上门,一来是说小涵的事,明年便有春闱,今秋又有乡试县试等,小涵就不必参加了,现在基础还厚薄,等到明年秋再说,”胡奎道。
意思就是明年春闱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会查到今年乡试县试的人上来,这是避开的意思了。
邓智林道:“自当如此,他这耽误了三年,基础还薄弱呢,恐怕还得再沉沉性子,才能更精进些。倒也不必急于今秋就考。我与小涵也是这个意思。”
胡奎笑意深了些,看着他,道:“不请自来,可叨扰了。”
“哪里叨扰,只是未请先生,是我失礼,”邓智林道。
“既是如此,何不去我家中拜访,我看重这个弟子,是很想与关兄弟亲近一二的。”胡奎道。
“中秋前就欲让小涵去的,只是这家里的事耽误了,”邓智林知道胡奎在说什么,估计是避不掉了,道:“恕我粗人直言了,胡山长,我这真是一粗人,都说官民不同席,这乍然亲近了,现在倒没什么,往后对你我都不好。我敬山长敬在心里,却不必这么靠近的,实在是阶层不同,不能常常见面方好。人言可畏啊。”
他是屠夫,是小民,往后还会是商人,若有钱了,这样凑近胡奎,他又与小涵有师承关系,这里面的干系多了去了……
胡奎自然听懂了,笑叹道:“都说知己难觅,其实碰到了,也难以亲近……”
邓智林是汗涔涔,自个也不知道哪里入得胡山长的眼了,这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知己的,真的怪吓人的。
胡奎认真的道:“之前觉得关兄弟没有读书,很可惜。现在却深以为,不管有没有读书,只要心中有一个义字,自有可以做到惠及与民的好事。今日真是受教了!”
?
邓智林嘴角一抽,不过是做一个肥皂来,也不必这样说吧。他做出来是为了赚钱的,真的没那么高大上。
可是在他这样的人眼里,这就是工事惠及于民的小东西了。读书人是不会将这些工巧之类的东西看的多重,但是它们一旦出现,对百姓的好处,他们也是能看得到的。
胡奎有此感慨,也是很正常的。恐怕他的眼中首先看到的未必是利益,而是对百姓的益处和帮助。
对此,邓智林心里挺服气胡山长,都说古人读书人也是有气节的,这一种应该算是了吧,不会以他身处的阶层低而轻视,与他平辈相交,看人也不会先入为主。面对事情更是,总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是一个通透的,不令人反感的知识分子!
邓智林当然不愿意受此虚荣,便道:“山长所说的,我也担不起,没那么高义,其实就是做些小东西,想要赚点钱而已!”
“我正是为此而来。”胡奎道:“不知关兄弟想如何分配这件大头利益。”
这个读书人很直接,不拐弯抹角,邓智林都乐了,他就喜欢这一种,不避讳谈利益的人,才是真正的好读书人。只说理想不谈利益,那才是真流氓。
“可是县太爷与山长商议过了?!”邓智林道。
“他不方便来,我便来了,”胡奎没有否认的意思。
邓智林点点头,县太爷也还行,知道来问问他的意思,也算不以官身欺人了。不耍官威的也是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