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而关金玉到了关家,见院子门开着,却没看到关兴,只看到张广才,眉头便紧紧的拧了起来。
张广才刚喂完鸡,整理完收的礼啥的,都一一的锁进屋封存,并登记贴条。正准备打扫一下卫生,燃下香啥的,结果看到关金玉进来了。
说实话,见她一个人来,他还是蛮惊讶的。
这一次是她一个人到的,刘长胜没来。估计是因为过年,他得留在家待客。
但是能在这个时辰到,估计是半夜就出发了。
有这毅力,看来是来意不浅呐!
“姑奶奶怎么回来了?!”张广才道:“真是不巧,关叔人不在家,一早就出城去了。”
“出城去了?!”关金玉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惊讶,道:“大过年的,出门做什么?!”
她上下将张广才一扫,道:“你又是谁?!”
张广才似笑非笑,道:“我张广才,姑奶奶不识得我,我是县里一闲汉,关叔走前把钥匙给我了,要我照应一下家里的事情。”
关金玉大拉拉的落了下来,那表情吧,听了这话,好似张广才是下人似的!
张广才给她倒上茶,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生气。
“我哥去哪儿了?!哪天回来?!”关金玉道。
“这个关叔没说,啥时候回来也没说,”张广才道:“说是出门躲清净,估计十五过的差不多就回了吧!”
关金玉听了特别烦躁,道:“关家又没什么远亲,大过年的他能去哪儿?!躲清净也没这样躲的啊。我这正有事找他呢,他倒好,连影子都没了!该不会是为了躲我才走的吧?!”
还真说对了,就怕像你这样的人,才跑了的。
但话不能这么说是不是?!
“那哪儿能呐?!”张广才道:“不知道姑奶奶要来,关叔只说亲戚们往年也不上门了,这才走的。”
关金玉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要寻思着对策,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张广才,道:“行,我先去找几个外甥,跟你也说不着!”
张广才寻思道,我还不乐意听你的呢!
关金玉出了院子,车夫就在外头呢,她上车走了,一张脸活像别人欠她十万八千两银子似的!
张广才摇摇头,啧了一声。这关金玉,大过年的就想生事啊。
有邻居瞧见,出来笑道:“也是稀罕了,这关金玉今年来的倒勤……往年哪见得她人?!真别说,也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哪是为人来的勤?!是为了钱!”有老太太笑眯眯的道:“这个关金玉,打小我就不喜欢她,她那面相,从小看到大,就是刻薄相!又抠又损,那张嘴吧,又狠又毒,也不知道像着谁了……她娘也不这样,关兴他爹虽说有过糊涂的时候吧,但也不这样,这是随着谁了……?”
“几十年了,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多少年见着都能认出来,就这张脸挂相挂的……”有妇人摇摇头,道:“以前是孙氏还挺好相处的,若换一个泼辣的试试,就这种小姑子,早些年她在家的时候就得撕破脸。”
“哎,谁说不是呢?!”众老人一叹,说到孙氏,又叹道:“可惜了,她是个没福的人,也没寿数。若是活到现在,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可惜劳苦了一辈子,就这么撒手走了,一天福也没享着,可惜啊。孙氏是个能干的人……”
说到这又想起啥似的问张广才道:“该不会是这老头老毛病又犯了吧?!这大过年的能去哪儿?!别去那种见不得人的脏地才好!”
张广才笑道:“那哪儿能呐?!小涵跟着呢,他清清白白的性子,读书人,关叔再浑也不至于这样坑儿子的。就是估计进什么山林找地方读书去了……”
“也是!”众邻居一乐,笑道:“中午来吃饭啊……”
张广才笑道:“成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如今他与这一片处着,是真的特别好。大过年的人家邀请吃饭,他若不应,那也就太端着了,没这必要。这要不是过年,他是推拒掉的。他是好吃不假,但不会受人大恩!
心里也寻思着,这关金玉怕是要生事,她心里藏着啥,张广才是一清二楚的。
第121章 分寸
这个事, 还是叫雷哥知道一声比较好。
年初一,张广才就在这巷子里混过去了。
也就是看着关家的大门院子, 叫开着, 然后来了人, 他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几句话, 客气的很, 但别的承诺, 没有!
礼呢, 若是硬要放下, 他也不推拉, 只收下登记拿起来,若是要带走, 他也不瞅一眼的。
问他关叔啥时候回来, 一问三不知!
饭就混在左邻右舍家里,过年嘛,有些长辈在的, 都有很多人来拜年,那邻居家个个热闹的很, 张广才吃的饱喝的足, 有肉吃, 有茶喝, 胡吃海塞, 搭话, 那也是天南海北的啥都知道, 都能搭得上话,还能热场子。但若有人问他关家的虚实了,你看他话呢,是说了一萝筐,但细品,好像也落不了地,越回味越觉得飘的起来,啥真实都不给……
连乡邻们都赞了一声,笑着琢磨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吧,看这张广才,闲的跟什么似的,不曾料着,还真是个人物。所以人这回事,得看在什么位置,在谁手里干活,看看现在,还真有个样子了。”
关键是不讨厌,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左一句是婶子婆婆们照顾,从不轻看他,右一句是他本就是踏实人,也就油了点,但真不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讨厌的起来?!
“可不是?!”邻居们看到张广才的应对,还真有点感慨,说话吧,与以前一样,都是飘着的,可是人并不飘。以前不喝酒的人,现在也不喝酒。
不会说因为别人敬着就昏了头没了原则了。
然后吃完饭就下桌,他又不喝酒的人,胡吹可以,但坚决不上桌了。
所以,张广才的人缘还是好。与以前也没啥区别。但现在,却是没人轻看他了。
年初一的晚上,张广才锁了关家的院子门,又叫左邻右舍的晚上听点动静啥的,这才家去。
邻居们都答应了。
张广才去了韩长生家,他家三个儿子,媳妇还有不少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收拾呢,想来是来拜年的亲戚刚走,一见着他,忙道:“吃了吗?!”
“不用忙,吃了,”张广才笑道:“来托你家儿子帮我带句话给雷哥。”
韩长生笑道:“这有啥,一会子就能带去了。”
说罢就叫了韩文,韩阳出来,这两个以前在外跑商,现在跟在雷哥后边做事,大年三十还忙的要死要活,也就年初一在家待了一下客,估计三天年一过,就得跑那么去了。基本上不着家那种。
但再不着家,韩长生心里是高兴的,儿子现在跟着雷哥多妥当?!哪怕回来的再晚,都是本县的人,还是能瞅两眼的,不像以前一年放出去,到年底才回来一趟,那心酸。
而且这营生,收入完全不比在外头跑商差。
韩文,韩阳都很稳重,在外吃过苦的人,还赚到了钱的人,头脑也不差,那嘴,自然就更紧了。一见这个就知道这是有事。若不然也不至于叫他们带话的。张广才跑一趟雷家能有多远!?
只怕是有些紧要。要借他们过道手,好不扎人眼睛呢。
韩长生不好听的,便走开了。
张广才便将关金玉的事提了提,韩文,韩阳便明白了,道:“一会子我们去雷家说,这个时候,雷哥家里只怕客人多。”
张广才点了点头,道:“关叔不在家,若是有个啥事,还得叫雷哥作主摁一摁。这个关金玉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两兄弟应了,又要请张广才进堂屋喝茶,张广才进去略做了做,吃了点果子,看了一眼韩俊,笑道:“这小子,真不愧取了这个名,多俊呐?!这大小伙子有模有样的,再过两年,就能取媳妇了。嘿!”
韩俊的脸臊的通红,这个人,真是啥话都当着人面说。真是!
看他羞的跑了,张广才笑道:“你们兄弟回来了才好,以后也能带带这个幼弟,如今他也大了,过上两年立业成家,你们爹娘这一辈子,也就安心了!”
韩文笑道:“这小子正跟着我们学盘帐呢,先看看天份,要是学的好,将来跟着我们闯,若是学的一般,家里就给他开个铺面儿,以后他与媳妇两个守着,也是个行当。”
“这话实在。”张广才笑道:“我在县里虽是个没脸面的人,但有些话,却也不怕你们嫌,我就说了!”
韩文韩阳忙道:“张叔太客气,我们是小辈,张叔要提点,哪有不听的?!”
“看到关家了吗?!五个儿子,若是不齐心,这家,你们看看……”张广才小声的道:“家和万事兴,家里兄弟哪怕才能都差点,但齐心,拧成一股绳,这个家就败不了。万事最怕的就是不齐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韩文韩阳点点头,道:“这是真话。”
二人自然也入了心。
“外面不好混,在本县,有爹娘兄弟照应,出门全是熟面孔,多好?!又有门路,又有营生,还有领路的人,再好不过的……”张广才低声道:“五个儿子五个得力。若是亲叔的五个儿子真能得力,又有屠夫帮在后头,这县里的事,又有雷哥什么事呢?!是不是?!只一个关家,就能顶县里半边的城了。”
二人点头。这也是真话,实话,掏心窝子的话。
“所以,这是雷哥的运道,也是你们的运道……”张广才道:“你们自思量,外事也好,家事也好,里里外外的,你们也要心里有数,才能走的长久!当年若是五个儿子都齐心,关叔何至于等到现在,才这样?!找妥当人做生意不容易,现在虽说不是关家点半城吧,但是雷哥多能干?!所以关叔才这么省心,瞧瞧,大过年的,出去玩了,躲清净去了。这要是儿子不和,非得儿子一起弄这个事,到老,都没这么清闲的时候,全是事儿!”
韩阳乐了,笑道:“今儿我们虽在家,但也听外头说了,说是关叔大早上的就不见了……”
“可不是?!”张广才也乐了。
又说了几句,这才回家。
两人送出来,心里都明白,只有他们齐心,韩里长以后才能清闲清静,不然当给儿子们断眉眼官司,都没完没了,估计过年都不清净。
若不齐心,恐怕连事都难,家得散,分家事小,只是没了兄弟可以相互拉拔,很多的事和机会,可能就做不成了!
两人把家里收拾了,叫家人先歇下,看看时间差不多,这才到了雷家去。
此时已近二更,但是很多人家家里还亮着灯火,估计待客的喝大了,还在吹啊喝呢。
到了雷家,雷家也是一片凌乱,家里小厮和丫头子们都在收拾,灯火通明,但人确实是散了。
雷哥喝了不少,人坐在院子里醒酒呢。大冬天的可别冻着了。
二人忙去扶他进屋,雷哥道:“没事,酒喝的太多,身上躁的很,好歹冷一冷,叫清醒清醒。”
二人笑道:“可别贪凉,一贪凉明早肯定得冻着。这冷热一冲,人哪能承受得住?!”
说的也是!
雷娘子端了醒酒汤来了,叫雷哥喝,对二人道:“今儿来了七八桌人,又不好不招待,吵轰轰的中午带晚上两顿就不停的喝,真怕他喝出好歹来……”
雷哥虽然累,但身体还真比以前略强些。他也是中年人了,再强悍,以前那样子,这种喝法,早醉死过去了,人也得躺三五天才能缓过来。
只是邓智林给的好东西多,雷哥现在可比以前强的多,应酬再多,也不会感觉到力不从心。就是忙,真的忙。
不过他就是再傻,也是知道他占了关兴多少好处的,光这个不能与人言的好处,都是钱没法子算出来的。
雷娘子俨然心疼了,一面叫他们坐,一面亲自倒了热茶来招待。
雷家家里全是礼品,都是客人送的,再加上待席面啥的,准备的年货本就多,鸡鸭鱼肉,再加上锅碗飘盆,桌椅板凳啥的,都没处下脚。
雷娘子带着人在外面收拾,只堂屋里还算清净。
韩文韩阳也不问关兴去了哪儿,只说了关金玉的事情,这个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韩长生怕是不知道了。他们跟着雷哥做事,有时候嘴就很严,有些事,他们也不与韩长生提。
雷哥道:“这位关姑奶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刘家闹成这样了,还绊不住她的脚。”
二人也不言语,只听他吩咐。
“明儿一早去关开华那说上一声,不管怎么闹,这年景上,她要求什么,先答应下来,含浑点就行,这一位,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情。”雷哥道。
“晓得了,明儿我一早就去。”韩文道:“只怕明儿哥这里还是脱不开身,有的是客要待吧?!”
雷哥说到这个,也头疼,道:“只怕得连着几天喝着酒出不了门。”
说罢又笑,道:“还是关叔自在,我嘛,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这样清闲了。只怕得等到儿子们能接手的时候……”
两人都乐了,机敏的很,也不多坐,起了身告辞,只叫他早点休息。
雷娘子进来了,扶他去洗澡,叫洗去一身酒味好睡一觉,明儿只怕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