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他另有要事,这点小事,哪用得上他。”邓智林道。
关开华便道:“老二你也会瞎说,这书院里的事,雷哥想帮也帮不上啊。”
这话听着怎么就不对味呢,这不是说雷哥是粗人吗?!邓智林扫了一眼关开华,没理他,这老大的小心思,也就用在这方面了。
正说着呢,四个亲家也都来了,见邓智林很是镇定,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刁老财道:“亲家,要不要走个关系啊,这个事,你看,万一有点啥事,小涵咋整……”
“是啊,”安泰道:“一来县爷或是书院有事,小五难免也有牵扯,到时候人和生意可全黄了……”
这是怕牵连到肥皂生意上吧。
邓智林道:“平日里走关系倒无妨,这个时候,还想着走关系?!往陷阱里钻啊?!不是找死吗?!亲家们啊,你们好心好意我领了,可千万别添乱。稳住,就没事!”
四人应了,只是这心跳的实在厉害,走也不可能走的,肯定要在这里呆着等一个结果,哪怕只是干坐着,也总比在家里到处打听,到处乱窜的强。在这儿,好歹有关兴这么能镇定他们的心呢!
行,坐就等着吧。
赵玉和上来添了几次茶水,众人都不说话,一个个的心里,都挺担心的,脸色很是肃然沉重。
然后就是里长和邻居们过来问了问,又回了。想必也是听到了风声,牵挂这边的动静。
直到天黑尽,黄昏时分,三人才回来了。
众人腾的一下围了上去,打量关开涵,七嘴八舌的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很是关心。
关开涵一一谢过,出了什么事也没说,只道:“就是例行问了问,我最近都不怎么在书院,所以就放我回来了……”
四兄长还真信了,道:“就是,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也没小五啥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天真吓我们一跳!”
四个哥哥的确不算是好哥哥,但是关心也是真的!
关开涵以前是怨过他们,恨过他们,如今却是心中一暖。以前在一块,也总是相看两厌的,现在牵扯的没那么深了,这些关心反而变得让人感动和纯粹些了。到底是少了利益纠葛就多了人情味。
四个亲家却是没那么好糊弄,他们知道一定是有事。
但是显眼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四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是一叹。怎么说呢,这个小五,有关兴指点教着,现在,真是很像个样子了,这般城府,真不是一般人。
温和有礼,亲近过人的样子,当然像个邻家少年,这一点气质依旧没变。变的是,嘴里有些紧要的,再不会开口说了。
这父子同心的。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四人便带着四个女婿回去了。四个兄弟还不肯走呢,说是要给关开涵接风洗尘,去去晦气,要买鞭炮啥的来放。
邓智林没骂,被他们四个丈人给骂回去了。
又不是坐牢去了,只不过去了趟书院,又没怎么着,去什么晦气?!这是打书院里的人脸呢?!还是差直接言明,那些找事的,就是晦气了?!
等人一走,张广才才瘫坐下来,道:“今儿算是应对及时,没有不妥,不然,只恐今儿不会轻易放回来……”
关开涵道:“有惊无险。我去了,先是排查书院,理清人的关系,造册,然后就逐个的问,语气也很柔和,但这阵仗,不少同窗被吓到了,有些都答不出话来,只怕今儿不会放出来……”
“叔是不知道,书院全围了,里面能不吓人吗?!”张广才道:“有些有问题的,直接被拖到后院去了,只怕要吃苦头了……”
“今儿放了多少出来?!”邓智林问关开涵道。
“有些没有功名的,以及秋里未考的,都放了……”关开涵道:“秋里考了未中的,以及往年有功名的,却未考的,留下来要细细盘查,还有些是写了不少诗赋的,都要细细查看可有不妥……”
“小五是因为请假了不少时候,就放回来了,不然他身上有童生功名,偏偏今年没考,那些人也很疑心,又说他是胡山长的弟子,问他为什么不考,”张广才当时光听着都听出一声冷汗来,道:“小五说,父亲伤了手,要在家照顾,这才未上学,当年中了童生,但也荒废了三年,心里没有把握才没考的话答了,这才通过。左右也问了,都说知道叔手伤了的事情,若不然今儿怕是不能轻意的出来……”
“盘问的还挺细。”邓智林道:“去了府城考试的怕是真要吃苦头了。这书院里,怕是不怎么紧要……”
张广才听了心中一惊,道:“去考的十五人,身上好歹有个秀才功名,应不至于用刑吧?!”
“用刑倒不至于,还不到那份上,”邓智林道:“然而对付读书人,用刑都是次要的手段了。不中用的,只是死读书的,哪受得了那种盘问厉喝?有的是折腾的法子呢。”
张广才听的手都僵着。
“折腾的这么大,恐怕这一次上面得倒一批啊……这么大的阵仗都要动摇国本的事了……”邓智林叹道:“……当年焚书坑儒,闹的多大,真的就是特别可怕……”
“不至于到这份上,与这性质还是不同的。这一次只是舞弊,不是文狱……”关开涵道:“只是上面人的争斗……”
“却波及到这些人身上,也是可怜。”邓智林道:“但愿事过以后,能够一切都回归正轨。”
关开涵笑道:“一件坏事的发生,未必见得是坏事,可能是好的方向要找回来了。”
这孩子的心态,的确是无敌了!
邓智林道:“先看看风向,等到时候了,不扎眼了,咱们不能不管,好歹要给与些照应……”
张广才道:“叔,我去一趟府城跑腿就是……”
“好。”邓智林道:“不急着去,先看看……”
张广才点头,吃了饭家去了。
邓智林摸摸小凡的头,道:“这孩子,是真不赖。”
小凡对着邓智林笑,也不讨功。
“心性坚韧的很。”关开涵道。
“爹,这些人会怎么样?!”关开涵道。
“要是有铁证的,估计得夺去功名,贬为庶人,再不给科举的机会,这是要废了……”邓智林道:“而今年中了的所有举人,恐怕也全部无效作废了,哪怕与此事无干凭本事考上的。”
“手伸的这么长的人,是造了大孽了……”关开涵心情沉重,“拿天下学子开玩笑……”
既然已经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就不可能草率收场,恐怕官场都要大动荡了,不说动半壁,也得动掉三分之一的官员……
“准备准备,咱们可能要上府城,”邓智林道。
关开涵点点头,等事过了,关开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府城了,以后再不必担心知府会拿她作筏子。至于那些盯着肥皂的人,只要县太爷没事回来了,还升迁了,他们就算再想动关开兰,也得掂量掂量,朝廷刚出了这么大一个事,他们要是敢,就自己撞上去试试?!呵呵!
过了两天,张广才来了,低声道:“街上都在议论纷纷的,雷家一族人都走了,连个告别都没有,只是交代了一些琐事,就半夜不见了,什么家底全留了下来给族里照应,包括院落,田宅铺面等,都交由族里打理,只带了细软走的。也是怪了,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就这么走了……”
见邓智林没反应,张广才便明白了,笑道:“叔知道这个事?!”
邓智林乐道:“他家大业大,以后目标就会越来越大,此时不趁乱将家人都藏起来,等着以后被人算计啊!?你算算雷哥以后能赚的渠道有几条?!有多少利润,不光那些子人盯着,朝廷也在盯着……”
所以这个时候不趁朝廷乱着跑路,还更待何时?!只有这个时候的跑路,恐怕没人反应过来去追踪。
只要没了痕迹,以后再有人想找,也找不着了。
“原来是这样,把我吓一大跳,我还以为雷哥见势不对,人跑了呢!”张广才嘿嘿笑,道:“也是,他又不傻,哪里会跑?!”
“他也不是能不管不顾,舍下担子给别人的人。他是个男子汉,该担的,不该担的,凭着一腔义气,也是能担着的,不会跑……”邓智林道。
张广才便心里有数了,知道只怕雷哥还有要事在身呢。他也不问。
只笑道:“只是外面的人却急疯了,还以为雷哥跑了,闹腾的动静挺大的……听听,脚步声,怕是几位爷又来了……”
邓智林无语,吴仁钱寿康都不来问,他们倒是急的不行。
果然,关开华四人又来了,道:“……爹,爹,雷哥跑了!”
“又慌什么?!”邓智林真的是一头黑线,无语的不得了!
得,一看爹又这么镇静,便是再笨也反应过来了,敢情爹提前知道啊!
“爹,这么大的事,你咋都不说呢?!”关开华道:“哪怕透个风也行啊。”
邓智林没否认,只笑道:“就你们这嘴上没把门的,与你们说,这大嘴巴不知道怎么说出去呢,还走得了吗?!”
“好好的,走啥啊?!”关开富郁闷的道:“爹都不安排咱们走,他倒走了。”
“我安排你们走,你们就走了?!”邓智林翻了个白眼道。
关开富便不吭声了。
“爹倒是说说为啥走啊,走哪儿了啊?!”关开华酸溜溜的道:“得,这是把家人给藏起来了,以后有啥好事,我们都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邓智林道:“这是他的家事,我凑和人家家事干什么?!你问这么细做什么?!”
关开华便闷闷不乐的不吭气儿了。
四人也是特别无语。不是一两个人啊,而是一大家子人啊。说走就走了,走前一个口风都不透,然后走的特别的利落,一点都没惊动人,人走了才知道。
这得预谋多久?!
再则,那些个田宅产业啥的,全丢乡里了,叫族人代管,族人肯定得要一半的出息吧?!亏不亏?!
所以关开华想不通,为啥要走啊。
而关开富呢,也是想不通,要是搁自个儿身上,老爹说要他们这么利落的走,他们肯不肯?!
答案是不肯,他们不想挪窝,这里可是既定的乡里,一辈子生活在这儿的舒适地带。爹要他们走,除非有现成的,摆在桌面上的,不可替代的好处和条件,否则他们是绝不可能就只凭一句话,一句吩咐就走的。有的扯皮。
但也正因为想的明白,这心里自然就不是滋味。
冯安民瞧这女婿样子,便忍不住笑道:“出息!现在知道人家为啥要用雷哥了吧?!人家家里多团结,多齐心,一句话,一句吩咐,不二话,说走就走。搁关家,行吗?!这人啊,家族啊,都是这样的,若是心散着,干不了大事儿,只有齐心了,劲往一处使,不拖后腿,这家业,才能真正的兴旺起来,这雷家,以后你瞧着吧,等再回来时,就不是如今的这样子了……”
“丈人可能猜出去了哪儿?!”关开富道。
傻帽!人家悄悄的走,能到处告诉人去哪儿了?!那走有啥意义!?还问个啥啊!
第132章 审案
“别问, ”冯安民看他这纠结样儿, 就难受, 也懒得看他这德性了,拎了鸟笼子溜鹦鹉去了,主要是找个借口到书院附近去溜达一圈, 打听一下这进度, 不然这心里, 是真不安呐!
书院是围的那真是叫铁桶一般。看热闹的一堆, 然后就是书生的家长了,又是急又是哭又是闹叫的,还有直接瘫倒在地上, 急的要死要活的, 偏偏一点消息也没有,能不急吗?!就这, 还是本县城里的, 乡镇里的书生们的家长还没得到信, 若是知道了信,肯定要哭着赶过来, 只怕又是沸反盈天!
冯安民这一去, 好家伙, 当场就被书生们的家长给围住了,这本县的, 谁不知道谁啊?!
因此冯安民这是送上门去了, 被几个家伙一把拉住, 哭道:“冯老板,你亲家的小儿子刚刚放出来了,你可打听了到底是因为啥事?!怎么他放出来了,我家的还没有放出来呢?!”
冯安民吓了一大跳,然后背上就出冷汗了,人情急之下,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事想不出来?!这要是说的不好,还以为小五和亲家使了钱,这才通融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哭又急又问。然后看热闹的也围过来了,道:“是啊,倒是说说是啥事啊。总比叫人干着急强。刚刚关小五出来,问他,他也没吱声儿,你这来了,可得说清楚……”
这要再不引导下去,只怕要说出关兴使了钱,有钱有势这种话都要说出来了!
冯安民知道事不好了,忙放下鸟笼,站到一块台阶上,道:“大家伙儿都别急,我刚刚正从亲家家里出来呢!小五也不知道是啥事,他之所以先放出来,是因为关兴不是出了事吗?!一直在家里养伤来着,他心里孝顺,就一直请假,这三四个月都没怎么来书院,功课都落下不少,向里面的大人一陈情,大人又问了几句,就放他出来了,具体是啥事,小五也不知道啊,回了家也是一头蒙呢……”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点不甘心!
这个时候张广才赶到了,道:“大家伙儿听我一句,关家小五,是口齿清晰,说了前因后果,就给放了。既然没事,肯定得放,大家再等一等,肯定都能放出来!别急,千万别急。别到时人一出来,家里人倒先急倒了……”
“你们也想想,咱县里啥时候有这个阵仗啊,有些书生也是面皮薄,一紧张,话都未必能说清楚,颠三倒四的只怕还得问许久,一时没出来,也是有的……”张广才道:“……所以别急,别先自个的乱起来。”
众人一想也是,既是要问话,有些书生本就是话少的内向人,他们写文章啥的还真可以,但是要被上面的问话,而且还是直面官员,只怕都未必能答出话来,再加上一吓一跳的,还不得紧张死啊?!
众家长一想,心里虽然还是急,但好歹不逼迫人问话了,只是急的哭!
张广才见人心定了,这才道:“肯定没事的,关家小五一说清楚了就放了,你们再等等,别干着急。这大热天的可别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