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张广才摸了一下小凡的头,笑道:“去玩吧。”
小凡应声钻出去了。
赵玉和也开始收拾菜蔬。
“外面都传遍了,只一个下午,叔,你是不知道,你家老大家的丈人,老二家的丈人,老三老四家的丈人都来问我,说来也怪,他们丈人都晓得了,他们却不知道,也是消息滞后,我瞧着他们四个震惊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偶遇来问我,真是说不出的古怪,我张广才也有今天,这么被人捧着,这都托了关叔的福……”张广才感慨的道。
邓智林哭笑不得,为他这话无语,也为这话里的信息感慨,道:“有点意思啊,看来亲家们要上门了。”
“能不上门吗?!这样的好事,能不巴得上来,再舍也舍不掉这门亲,将来小涵若有出息,他们门槛都沾三分光,真不一样,”张广才笑嘻嘻的道:“关叔,我还得向你讨教,这事咋成的?!我是想都想不到,事成了,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连他们都蒙着呢,叔这个,厉害极了!”
张广才竖着大拇指道,“他们也蒙着,到现在除了服气关叔,没别的……我料着怕是猜叔有不得了的门路呢……”
“就会瞎猜,我能有什么门路?都是小涵争气,山长一眼就相中了,非要收为弟子,”邓智林笑道:“人嘛,就得凭三分长相,七分气质,你瞅瞅我儿子这读书气质,能差了?!山长看中也不意外。再说,我也不蒙你,我办事,向来会顺势而为,山长收我儿子为弟子,也不意外吧?!”
关开涵听了心里好笑,老头儿又在忽悠了,其实山长收他为弟子,这老头儿也没料着呢。
连他们父子都蒙着,更别提旁人了,只怕更蒙着。
老头这话说了别人可能不信,以为有什么门路不肯说。但是张广才却是信的。
这个人是是服气邓智林顺事而为的本事的,听了点点头,看了看关开涵一表人材,再看看邓智林道:“我信,关叔行事,我还得多学学,这门道多着呢,我若能钻透一二,将来也就能更混吃得开了……”
张广才嘿嘿笑,道:“叔的手段,可比那四个亲家还老道,他们有什么呀,也就圆滑些,世故些,市侩些,办事还真不算周密,透着俗气,书香门第也确实不一样……”
“你少捧我,”邓智林道。
“嘿嘿。”张广才道:“我是说,他们四个亲家,怕是猜着关叔是怎么弄的呢,这心里能不犯嘀咕,以后怕是要与叔亲热些了。”
邓智林道:“有好处来,我也受着,怕什么?!”
张广才一拍大腿,道:“这个好,广结善缘。好处也多。只是我感慨啊,人呐,你瞧瞧,巴巴的当初撇开了,现在又凑上来,啧啧……”
这货,还真跟感慨世故的老头儿似的,听这语气,像活了七老八十,看透红尘似的。
只是错觉罢了。
邓智林将一盆肘子往他面前一摆,张广才立即破功狠吃,都吃上了,还问道:“招待我的?!叔,叔这么给我脸,叫我怎么报答好?!”
邓智林哭笑不得,道:“这顿不是谢你送来糕,是为赵玉和父子谢你的饭。”
张广才听了反倒有点感慨,他见邓智林这么冷静,不上头,倒是稀奇,这若是谁家儿子能得这么个好事儿,那能不吹破了天去?!那炮仗都能放到巷子头尾。唯恐天下人不知。
而关叔呢,谢他不是谢他送糕来的事儿。而是为赵玉和的事。
也就是说,这个事,在邓智林心里不起任何波澜。
张广才不服不行。
今天也累了,一时吃了,张广才回家去了,四人也都收拾着各自准备休息了。
邓智林进了关开涵的屋,见他发愣,便道:“是不是有些感慨?!”
毕竟是少年人,这乍然变化,这么明显,难免也会感慨颇深,人情冷暖。
“这还真算不上什么,等你以后中举,做官,这些都是锦上的花,多的是,”邓智林道:“可是当不得真的,你心里清醒就行了。”
关开涵含笑应了一声,他明白的。今天被收为弟子一事,他都是蒙的,到现在都觉得运气的成分居多。
做人,行事还是要谨慎。
“收拾一下,明天别忘了带笔墨和书啥的,茶叶和水也要带点,”邓智林道:“第一天上学,一定要谦虚,不要倨傲,宁愿低一时头,也不可逞一时强。风头太旺,不是好事!”
关开涵一一应了。
“早点睡吧,”邓智林道:“明天你瞅着,先看看伙食可好,不好就家来吃饭。”
关开涵应了,道:“爹累了一天,也早点睡吧。”
“是累了,”邓智林今天跑东跑西的,确实是累了,去洗了便睡了。
今天也就没再上线,实在太累太困。
早上一早,关开涵穿了长衫,小凡则穿了短打,背着皮包,带着东西,兴冲冲的跟着关开涵要上学去了。
哪知道一打开院子门,街坊们都在看着呢,而四个亲家也在边上候着,一副亲热的来送上门的样子。
邻居们一向这样,邓智林也习惯了,但这四个亲家,这样热情倒是真无语。
邓智林本来是想送他上学去的,也打消了这心思。
得,能去吗?!
这要去了,还不得引人围观,上个学而已,这亲戚左送右送的,不得醉了?!也太张扬。
因此邓智林只能请人进院子里站站,随便端条凳子坐,屋里也坐不了,都乱着呢,瓦匠木匠们来的时候,也是一脸蒙。
而刁老财将礼往屋里一放,红包往关开涵怀里一塞,笑道:“小涵呐,前程似锦呐……”
其它三个有样学样,将东西往屋里一放,红包一塞,挤挤攘攘的,这个说,前程似锦呐,那个说,以后可不能忘了这都是沾着亲故的啊。哥嫂的亲家,如自家叔伯一样,千万别外道啥的,反正是好话一堆。
关开涵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吧。
还是邓智林笑道:“亲家们在家坐着喝点茶,开涵得去上学了……”
冯安民笑道:“要不咱们送送,这也是这么多家人中出的第一个书香弟子了……”
关开涵汗颜,邓智林道:“亲家们热情,本不该拒绝,只是书院可不比市井间,难免搅了书生们读书的清净,倒惹人不喜的……”
“对对对,”安泰道:“倒是咱们不懂了,说到底也是个市井人家,哪懂这些个,行,都让让,让开涵去上学了……”
邓智林护着关开涵,让他和小凡终于到了巷子口,道:“去上学吧。”
关开涵看着这些人眼巴巴的眼神,心里觉得挺讽刺的,面上却没露出来半分,鞠了个躬带着小凡走了。
以前无人问津,现在……
这就是书上所说,十载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吧。
他这还没有应举呢,不过是被山长收了弟子,就已经……
人世间啊……真令人感慨。
第63章 鸡犬升天
到了书院,先交了束脩学杂费等。便跟着管事进了教室坐了, 小凡也乖巧, 看别人的书童做什么, 他就观察, 然后学着, 然后搭话。
其它书童对他也感兴趣, 一是因为他是山长弟子的书童, 确实要给面子,别说, 书童之间也有社交的,二则是因为他的牛皮包,他们感兴趣极了,要跟小凡学着怎么做牛皮包,小凡倒是渐渐吃开了。
市井儿童之间, 没那么纷扰, 况且书童年岁都不大, 这一来二去的,小凡倒是在这儿熟悉混开了。
而邓智林呢,听着四个亲家纷纷说着什么老汉苦尽甘来的话, 也是笑着。
在座的几人谁不知道谁啊, 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关兴以前为儿子出头吃了多少苦似的呢。这话说的, 违心, 也叫人好笑。
邓智林心里这么寻思, 面上却是不露, 他瞅了一眼这四个大尾巴狼,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打探什么,但他能说吗?!
有病吧,说自己有关系,有门路?!
别说没有,便是真有,他也不可能承认。
但是商人本色在哪儿呢,就在于便是想一万个问个清楚,这也是左拐右弯的绕上几圈也不说到正题上,一个个都精着呢。
邓智林乐得装傻,嘴上憨厚的说着,道:“祖上青烟冒了,开涵争气,书温的好,长的又一表人材的,山长这一察问,不就看上了嘛,也是咱老关家运气好,托了四位亲家的福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眼,心道,这个老滑头,以前倒瞅不出来他有这城府,还有这本事。
得,真看走眼了。
刁老财知道是问不出来的了,况且关系也不是一朝能好起来的,没到那份上,亲家确实不可能说推心置腹的话,便笑道:“都是沾亲带故的,以后咱可不能生份了。像开华和我女儿,我也常说他们,要对爹孝敬,便是分了家了,也得好好孝敬老子,我那女儿,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亲家只管说,我回去骂她,管她。便是以前做的不好了,亲家也别放在心上,千万别介意,是我以前养女不教,哎……”
冯安民,安泰,还有于德荣也纷纷这么说。
邓智林干脆混赖的说,颇有几分无赖的气质,道:“是该说,是该打,该骂,四位亲家啊,若不是五儿孝顺,在我犯糊涂的时候还管着我,我早死了,哪能看到今天?!所以才说是苍天开眼呐,不然我就冤死了,那四个儿媳,我都不想说她们,说起来,我也真得到祖坟上去烧个香,再向七大神八大仙的去拜拜,我这关家倒霉催的,总算是转运了,你们说说,可不得拜拜,四位亲家可知道,哪里的庙灵?!”
四人嘴角抽搐,这说的什么混仗话,反正颠三倒四的就瞎说,就是不点题,他们想知道的,却是一个都不说是吧?!
知道你这关老头糊涂,哪是真糊涂,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老狐狸,他娘的,叫他们怎么接话?!
回去骂女儿,打女儿,真个的?!
一般亲家这样说,不都客气的说上一声挺孝顺的嘛,也叫下个台阶嘛,这叫相互客套,默契的原理,在这老头身上行不通!
反正这话听着就不舒服,四人也是坐不大住,但一想到这门第,前程啥的,又忍住了,于德荣笑道:“亲家这个事该问我啊,这留谷县城内外就没我不知道的地儿,若说庙灵,那亭山上的庙就挺灵的,要不我们陪着亲家去拜拜!?”
“就我关家那座山?!建了温泉庄子的那个?!”邓智林道。
“是,这地契本来就是亲家四个儿子的,这开庄子的老板与咱也相识,要去的话,也是畅游,只当交个朋友了,”于德荣道:“是该拜拜几路神仙,亲家这真是开运了。”
那庄子上的老板倒认识你们,却不识得我这个正经的以前的租主,呵呵。
邓智林当然要添堵了,道:“就那小庙?太小,肯定不灵,不去不去。亲家啊,你有所不知,这庙呢,一定得讲究要大气阔朗,一般的庙能纳得下大神吗?!五儿要拜的庙,至少也得是文曲星,不是俗气的庙可行的?!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个拜不成。”
四人真是一哽,这天还聊得下去吗?!
“文气既在咱留谷县,在山上四处逛逛也挺好,文曲星会光顾的。”安泰道。
“亲家也是有所不知,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哪能轻易的去那小庙,那破山,文曲星且不来呢!”邓智林道。
四人默然无语,这话咋就带偏到这了呢?!说要拜是他,说庙小也是他,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大得劲。但一时也听不出哪里不得劲。
四人脸色自然也就不太好看了,一时僵在那。
结果邓智林呢,半点不觉得尴尬,还在那悠悠的喝茶,腿还抖啊抖的,还叫他们也喝喝茶。
四人真是气闷的不行,可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反正想怼也怼不回来的。毕竟邓智林的话真的没什么把柄,你想要怼,也没什么可怼啊,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话,叫人觉得气,但实质的气话又抓不住,可不得抓狂?!
刁大财深深的看了一眼邓智林,觉得他真是滑不丢手,怎么感觉就是探不到底似的,这心里自然就不大得劲。
冯安民也是如此,他与刁大财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猜到彼此的心思,彼此防备之中,也有了些默契。
豆腐的事,其它人还不知道呢,因此刁大财也不可能主动说这个事。
刁大财便笑道:“亲家可寻思过要做个甚生意?!若是如此,不如与我合作,我出本钱,出铺面,出伙计,亲家只需挂个号就行,一年到头就得现成的利,也不需要亲家费心经营,如此这般,也有了长期的进项,将来与开涵也有个长久的生计,亲家啊,这读书一项上,毕竟颇费巨大,这在县城里还好,县试嘛,也用不了几个钱,可是将来开涵若平步青云,往上走呢,这走通路,这同窗花费,这人际来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亲家这家底,只恐也吃不消,若是与我合作,也算是我为开涵尽一份心了……”
哟,这话听着,是想赞助开涵呗,将来开涵真有了发达,官身啥的,他们就是鸡犬升天。
想得美!
这是打着当年吕不韦的主意呢,付出的些许钱财,将来还不知道要在开涵身上作多少文章扒回来,借着他的名,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夺利的事来?!
冯安民深深的看了刁大财一眼,觉得这老东西心倒是想的长远,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了,他也略有些心动,然而却不急着说话,想先听听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东西怎么说。
于德荣与安泰也跃跃欲试的,都看着邓智林,他若是应了,他们肯定也是如此白送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