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安泰是开牙行的,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的人还真多的很,见过的人多,就觉得刁老财提的什么白白分红的铺子的事有点怪。
这左一琢磨右一琢磨不就更上心了吗?!
再加上最近听闻那关开华可真是个大孝子行径,一开始他也不以为意,现在想一想,不就疑心上了吗?!
他婆娘道:“被那老关给怼了,不得劲到现在?有劲没劲?他本是糊涂人,你何必放在心里不自在?!他那个人,糊涂起来,能给谁面儿啊?!”
“他是糊涂人?!”安泰笑了一声,道:“这一位,才是真正的精明人,他要是糊涂人,这天下就没精明人了。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刁老财打什么算盘呢……”
“怎么?!”他婆娘对关兴也没什么趣味儿,听了也只是撇嘴,并不肯上心,只追问他所说的刁老财的事儿。
“不对劲,叫女婿来,我得叫他到他爹那去瞅瞅虚实去,肯定有咱不知道的事儿……”安泰急的不行,叫小厮道:“去叫姑爷来!”
“哪个姑爷?!”小厮道,安家几个姑奶奶呢。
“姓关的姑爷,还有哪个姑爷?!”安泰气死,道:“笨手笨脚的,我这刚从关家回来,还能叫别的姑爷吗?!”
小厮挨了骂,一溜烟的去请关开远了,关开远得了信还一头雾水呢。
而关开贵也被于德荣叫家去了,于德荣也琢磨出不对来呢,问关开贵,道:“最近你与你大哥有走动吗?!”
“没呢,都忙着贩猪卖肉的,又不是年节里,走动啥?!”关开贵也是一头雾水。
“你啊你,你大哥在背地里盘算好的呢,你却只会闷头卖肉,有什么好处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叫我说你什么好?!”于德荣叹了一口气,见女婿一头雾水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女婿嘛,毕竟不是亲儿子,脸面也不能撕的太过,便叹了口气,道:“你爹那呢,你五弟那呢?!”
关开贵摇头,只道知道五弟被山长收弟子的事,却不知道别的。
这货真的闷头卖肉,屁事不知啊?!
于德荣醉了,道:“你可有那雷哥的消息?!”
“最近他没出摊,说是贩羊去了,”关开贵道:“岳丈寻他有事儿!?”
“我最近是听说这雷哥与你爹走的怪近的,你爹都不做屠夫了,他还与雷哥走这么近做什么?”于德荣越寻思越怪,因为关兴明显是要培养小儿子要改换门庭,为此,什么利都不沾手,改了这不占便宜是王八蛋的本性,可见决心,这样有决心的人,能与雷哥这么亲近,这事吧,前后一想就十分不对劲。
关开贵也皱了眉头,想不通里面会有什么事,但他还是很聪明的,道:“得了空我回家去瞅瞅。”
“你爹现在可不好惹,我们刚去,都被怼了回来,都说笑脸迎人,他倒好,不空手去,也没得着笑脸,还被怼了一通,”于德荣道:“你可仔细些,对你爹,可别含糊。”
见他不当回事,于德荣也无奈,道:“你五弟刚被留谷书院胡山长收为了弟子,你可上点心。”
“正准备送点东西去呢,不过这有什么要紧处吗?!”关开贵道。
于德荣无语了,有心想提点,但又语塞,实在是这个女婿吧,一把子力气,这是一点力争上游的心思也没有啊,一门心思的只钻猪肉里呢。
他有心想说些利害关系,寻思了寻思,估计他也听不懂,但不再说。
于德荣忍了忍,道:“不管如何,这礼还是要备上的,我们已经送了,你也别失礼,是你亲弟弟,将来他升了,你也沾光。”
“哦,我会送礼去的,左不过是一点糖糕的事儿,能值个什么,”关开贵道。
于德荣被噎的不轻,这要是自个儿的儿子真的要骂猪头了。
“你大哥和他丈人不对劲呢,你打听打听,这背地里肯定有事儿,”于德荣道:“开贵啊,你也别没事只知道闷头卖猪肉,我得听听消息啊,别到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关开贵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我爹是不是又惹事了?!大哥跟着掺合什么?!”
一听就皱眉道:“哼,他这是想给爹擦屁股还是咋地?!真要这样,才是活该!现在人人夸他是孝子呢。呵……”
“……”于德荣光看着都心累,他是有心想提点,但是一来这个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二来呢,也是不确定这里面到底有啥事,只能不多说,只道:“你多留意着呢,对你爹,可孝敬些,还有,礼多人不怪,别失礼。”
关开贵道:“我知道了,岳丈放心,我得了空就拎糖糕去看看爹和五弟便是,这个容易。至于雷哥那,等他回来,我打听打听,这县城里有多大?若是有事儿,包管瞒不住,放心。”
放心个屁啊放心?!
而刁大财呢,看着自己的女婿那德性就想笑,道:“被你爹揍了也不糗,毕竟是亲爹,除了受着还能怎么?!”
关开华正没脸见岳丈呢,听了这话,也是悻悻的低了头。
“不是我说你,你既知道你爹那人疼着小五,你也该给小五个面子,你说说你做事莽不莽撞?!那孩子便是野种,那也是小五的书童,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好好的看他不顺眼做什么?!”刁老财道:“这事不大,你爹那人,你只要舔着脸上门,他还真能再打你出来?!只要你沉得住气,我告诉你,最好的好处都是你的……”
关开华听了点头,道:“行,以后我到爹家里,连只蚂蚁也不敢碰,包管鸡毛都不敢拔,绝对不敢再这样了。岳丈,我这心里郁闷呢,你说说,我爹那人,为了一个外崽子,小野种子,打亲儿子,还口口声声的说亲儿子也不如他,哎……”
“我爹还怼了我这个亲家呢,他就是这性子,”刁老财道:“便是今天我们四个亲家上门也没得着好脸,你,你还有的受呢。”
关开华既同情又想笑,到底没忍得住,岳婿二人一时都笑了,然后是苦笑。
刁老财道:“以前是没料到你爹有这清醒的时候,你五弟也有本事,到底是咱们做的过了些,现在倒好,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可不是嘛,这家财重分了,也没捂得住好处,现在又不得青眼。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至于做的太绝。
二人都有点后悔。
“和气生财啊,咱俩以后都要反省,”刁老财道:“以后你孝顺些,你要比你几个弟弟做的更好,你爹那人,能不给你好处?!他那人,我算是看出来了,嘴硬心软,只要你做的好,以前的事还能不了了?都是亲骨肉,亲父子,没有那么久的仇的。再说当初,对你五弟确实是不咋的,可是对你爹也不算太过份,祖宅也分了,钱也分了,并不亏着他,也就嘴上骂骂,早晚要过去,但我得跟你说,你得受着。你那三个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别被他们抢了先,他们现在是低不下腰,沉不住气,你得比他们更要弯下腰,沉下气,好好的亲着你爹,你才能抢他们前头,明白?!”
关开华也是精明人,听了便道:“可是开富有什么动静?!”
“是冯安民,探我话头呢,”刁老财道:“冯安民若是指点开富去,你得防着点他,你这二弟,也阴的很,冯安民行事,一向又硬气,你这弟弟,也多少沾些,要小心。不然做久了孝子,倒被你弟弟们截了道,你冤不冤!?”
关开华不住点头,道:“冯安民咋知道?!”
“都是成精了的,谁不知道谁啊,你等着吧,你防的可不是开富一个人,于德荣与安泰早晚也得悟出来,我瞅着后头才有事看呢……”刁老财道。
关开华一个激凌,急的直抖腿,道:“不错,对老爹,我还得用点心,得,晚上我就去跟老爹跪下磕头道歉,我就不信老爹还能打我。”
刁老财乐了,笑道:“人得脸皮厚,才能成事儿。就得有这个魄力。这关系便是差了,哪怕靠歪缠,也得缠好了,但是开华啊,对你五弟也要多用点心。开涵这孩子,将来是前途无量。哪怕只是考个秀才,他在这清流圈子里也立住了。若是再有悟性,考上去了,不得了!”
“怎么说?!”关开华道。
“胡山长与县太爷是同窗,而胡氏沾亲带故的,是大门第,前朝的胡宰相,听说过吧,就是这胡士族出的,这样的人家,能一般吗?!”刁老财道:“那是咱这一辈子都跨不进的门槛,懂吗?!嘘,这个事别在外面说。”
关开华慎重的点了点头,嘶了一声,道:“小五还真有几分本事啊。”
他可不觉得这是老爹谋来的,老爹再邪性,也是一屠夫,还能叫这样的人高看一眼吗?!
翁婿二人嘀嘀咕咕了一顿饭,仿佛有说不完的秘密。
古人怎么说呢,攒钱,有个本行当然好,知足常乐的过下去就行了,一般人家也都是吃祖业,能创业成功的一代,真的很少,除非是考出来的,飞出去的凤凰,或是从军得了青眼,平步青云的,还有做生意有贵人提携,有天赋的,除了这几种,其它的多数都是吃祖产的出息,也就顶多靠着出息再置点业。
但是凡是有点进取心的,见到了有能再出息的方子,能不动心?!
这代表什么,又可以占住一业,而有出息啊。
这种事只要弄好了,子孙后代都是受用无穷的。
一般这样的机会是极少的,所以才显得如此的珍贵。
关开华能傻吗?!刁老财就更不傻了,这要是形成产业,他们翁婿二人在这留谷县扎下深根,可不是难事儿,这就是现成的出息,谁不想抓住?!
为了长远的出息,所以是卯足了劲也不为过。
邓智林是懒得管他们的小心思,说实话这些小心思,问题也不大,无非就是抠,贪一些,但也不算恶事,只要不害人,玩点小心眼,还真不算大事。来了,他怼就是了。给不给的,看情况。
中午关开涵带着小凡回来了。
邓智林问他们可习惯,小凡倒是挺开心的,书院里书生带书童的人毕竟是少数,也就十来个书童,因此,他都已认全了,不仅认全了,还玩到一块了,教了他们做牛皮包的方法,而跟他们也学了端茶倒水的方法,要做的事儿,顺便还学到了另一个书童教的打络子的方法啥的。
关开涵笑道:“小凡比我吃得开,他机灵的很,都比我还熟悉书院了。”
“小凡这么厉害?!”邓智林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可真机灵。”
“以后我跟着五叔,我就是五叔的眼睛,五叔的手,帮他看着人,盯着事,服侍好五叔好好念书,”小凡道。
“这机灵劲……”邓智林乐了,没料到他说出这一番话来。
赵玉和也喜不自禁,见儿子不怯那儿,能跟着少爷不出差错,他就放心了。
关开涵道:“我发现小凡对手工上,特别有天赋,只看了爹做一遍牛皮包,他就学会了,今天教的有模有样的,其它书童也学上了,为此,还有好多书童给了糕给他吃,为了谢他。”
“这么厉害?!”邓智林笑道,“以后我再教你别的。”
小凡高兴的点头,又从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络子道:“这是秋生给我的络子,叫我先跟着练练手,爷爷以后也给我买线吧,我给爷爷打络子挂屋里。”
“行。”邓智林道:“秋生给了你络子,你要谢人家,可知道?!午后带点糕去,分给他们。”
小凡应了,闻了闻是红糖的香味,道:“好香啊。”
邓智林叫赵玉和带小凡坐着吃饭了,匠人们也都过来了,围着大长桌说说笑笑的吃饭,又道恭喜关开涵,关开涵一一应了。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关开涵才解释道:“秋生是我一个同窗的书童,我这还没完全识得所有人,还要些时日,才能得知彼此姓名。”
“下课的功夫,混个塞糕点的时候就能认识了,无非是问名问字,称兄道弟的事儿,”邓智林道:“午后把糕带上,分给你同窗们吃。你也别急,结交同窗这事,慢慢来。”
邓智林就怕他心急,反倒混不开,拘谨着在生地方难受。
“没事的,同窗们都挺好相处,”关开涵道:“你别担心,书院毕竟不是市井之间,便是有难相处的,也不会摆在面上。”
说的也是,顶多是虚伪些,不至于像市井间那样骂街打架的。能面上合就可以了。
第65章 孙老板与汤老板
关开涵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笑道:“我会处理好的, 爹, 你别操心了。”
“行, 真受了欺负,可得告诉我, 别不叫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闷着受委屈, ”邓智林道:“多吃点菜。”
关开涵心中软的不行,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爹,你也吃菜!”
吃完了饭,邓智林就将糕给小凡带上了, 都是一样的,三份, 一份给恩师,一份呢, 小凡分书童们,一份呢, 是关开涵给同窗们分上一分,因为怕太大,因此切的很精致蒸出来的, 小块的分, 也分得够。
二人便走了。
为个糕, 真的不适合分个三六九等来。对于师者的感恩,以后私下给补便是了,总比这糕分个层次的好。反倒露出不妥。
邓智林又蒸了一锅糕,对瓦匠们道:“先喝点茶,等糕好了带点回去,我这也把工钱结了,兄弟们别急着走……”
几个瓦匠倒不好意思的,道:“这几日做个工,又是好饭菜,又是好瓜果,好汤水的吃着喝着的,我们都不好意思要工钱了,这……叔儿子也有喜事,要不工钱不与了吧,只当咱给的份子钱!也恭贺个叔喜事。”
“昨天可是说好了的,给我优惠一半,哪有做了工,不给工钱的,不是坏了行规吗?!”邓智林笑道:“你们给能我面子,我就很高兴了,说定了的,可不能这样儿。”
“叔真是太客气了,”瓦匠们笑着,只好坐了下来。
邓智林将一锅糕蒸好,蒸的是桂花枣糕,又将亲家们送来的糖饼平均包了,给他们,道:“一点子心意,可得收下,这几天可谢谢你们了,给我这儿弄的这般好。”
众人更不好意思了,糕是不贵,可是这心意,他们真领了。其实这工钱真不该要,原本说好了的,把这厕所和洗澡间的法子学了去,他们不给钱就算占便宜了。
众人心中一暖,道:“若是哪里不好的,可得来说,我们来改。”
“成,你们以后经过我家,也进来坐坐,喝口茶,”邓智林将工钱给包起来递给了他们。
众人都点了点头,收下了,拎了满手的糕饼啥的,邓智林送出来,道:“我送送你们……”
送到了巷子口,众人才摆手道:“叔回吧,我们走了!”
邓智林看他们走了,这才回来,道:“玉和把剩下的糕都蒸上,我一会回来,给街坊们分分,晚上木匠兄弟也得带点回家,既蒸了,万没有不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