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邓智林无语了一瞬,道:“得,冯安民,于德荣也不赖。我这院子,当真是宾客迎门啊。想过清净日子,还挺难!”
张广才也笑,道:“那可不。我会替叔盯着的,这四位,有意思,我瞅着怕是要抢铺面打起来了,谁不想未雨绸缪啊?!”
邓智林也不知道怎么答了,揉了揉眉心,道:“中午留下吃饭?!”
张广才却没留,道:“我得去林家福院看看孩子们去,不盯着点,我也不放心。”他反正是闲人一个,既然应了事,就得没事去看看。再者,总在关家吃饭也不好。
“也行,”邓智林道:“看看孩子们的伙食,待到年底,我捐点好的去,现在太扎眼,就不送了……”
“行。”张广才起了身,邓智林起身送他,张广才道:“叔别送,弄的怪不自在的。”
说罢一溜烟的走了。
邓智林轻笑,他领张广才的情。他今天走这一趟,其实是想给他提个醒,还有惦记着他的猫呢。
他那四个亲家啊。
有意思。
恐怕也不止是四个亲家,还有亲戚们呢。
邓智林在座上一想,关开华那来说话的一趟挺有意思啊,现在回头去想,还真有意思,他说要要办进屋礼,他包了,请亲戚,一把抓。
所以……还是刁老财在背后使劲呢。
邓智林嘴角一抽,他就说,这大儿子赚钱都赚疯了,还能在这么忙的时候惦记这个事,包办这个事,若真以为他是孝心大发,大包大揽的真良心了……那才是稀罕。
邓智林笑了一声,还不信了,这些乌龟孙子还能把他这锁给撬了。
顶多就是使点话术,他这还真不怕。顶多嫌烦。
果然下午,关开华又来了,到了巷子里,看到赵玉和坐在一堆婆子旁边,手上手忙脚乱的拿着鞋底和针线在那满头大汗的学怎么给鞋底上针,笨拙的不得了,一时乐了,道:“玉和这干别个的活挺麻利的啊,这一拿针,怎么就这么样了?!”
赵玉和忙起身道:“大爷回了?!”
“哟,开华又回来了?!”左右邻居笑道:“开华如今可是孝顺,一天能看见几回……”
“我这得了闲就来看看,”关开会道:“这是干啥呢?!”
“玉和要跟我们学针线呢,”婆子们乐呵呵的,道:“再能干的爷们也能被根针给难死,瞧瞧玉和这满头大汗的,手粗,更显得笨了……”
“其实玉和挺能干了,在你爹这,啥活都能一把抓,还扛了竹子回来,要扎竹床,若说能干,开华你啊,也不及他,”婆子们笑道。
关开华道:“那是,我还得谢他照顾爹呢,儿子们尽孝也没身边人尽心的,倒是我的不是了。玉和是真细心……”
“可不是,连这个活都要学,可不难死了?!”婆子们笑道。
赵玉和讪讪的,脸胀的通红,那鞋底扎的乱七八糟的,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道:“让大爷见笑了,我这初学,还不能上手呢,就瞎扎扎……”
“学这个就怕有心人,早晚得能上手,将来啊,肯定比我们扎的还好。”婆子们道:“玉和学一学也好,将来家里也有针能补补衣裳,这家里没女人就是这点不好,若是把衣裳让儿媳补也不妥,给外人补更不妥了,技多不压身,好好学,自己会,才是正理。”
关开华笑了笑,道:“爹在家呢?!”
“在呢,”赵玉和要领他回家。
“你歇着,不用跟,”关开华道:“我自个儿会倒茶喝。”
赵玉和这才坐下了,他也不敢跟他们太逞能,就怕他们以为这家是他作主,而没正经儿子的份了,那才是真遭了这些爷的恨了。
关开华进了屋,就见老爹在竹床上躺着乘凉呢,他道:“爹这凉床倒好,玉和手这么巧啊?!”
邓智林不应,只道:“来有事?!”
“就是得了空来看看爹,现在生意都是叫家里人做了,倒得了些闲,”关开华道,“进屋礼都定了,亲戚们也通知了,到时候儿子办,不叫爹操心的……”
“你有心了……”邓智林意味深长的很,瞅着他。
关开华道:“应该的,应该的……”
关开华进了堂屋,状似无意的道:“爹在家咋锁一道门呢?!”
邓智林道:“里头锁了金山银山,怕被人偷……”
“瞧爹说的,”关开华无语。
邓智林见他这费劲,也是无语,见他这么久送肉送衣的尽心的份上,便道:“晚上留下吃饭?!”
关开华受宠若惊,道:“行,爹,我帮爹做饭。”
“行,”邓智林看了看天色,道:“也该做饭了,开涵那该下学了……”
“小五书院放学这么早?!”关开华道。
“嗯,夫子授课基本集中在上午,午后就是自觉学习练字或是读书探讨的,所以放学早,学习还是要靠自己悟自己消化,夫子教,是提点而已,”邓智林道。
关开华也不大懂这些,便道:“哦。”
炊烟升起,他帮着烧火。邓智林饭做到一半,关开涵和小凡就回来了。
“爹,”关开涵看到关开华叫了一声大哥。
“洗把脸去,”邓智林对关开涵的态度可与对这些儿子不一样,道:“小凡也去,井里冰了寒瓜,拿来去吃点消消暑。”
关开涵道:“拿给大哥吃吧。”
“你大哥又不算客,用不上,”邓智林道:“客气啥,去吧。”
关开涵便拿了毛巾与小凡去了。
关开华到了嘴边咋不给我吃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那脸印着火光,汗直淌也跟中暑了似的。
他酸溜溜的道:“爹对小五可真好啊。”
邓智林看了他一眼。
关开华没等他说话,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感慨一下,小五最小,应该的,应该的……”
到底是心里不得劲,最终也没能吃上寒瓜,郁闷的吃完饭就家去了,结果正事也忘了提了。还没问上那锁的事呢。不过寻思着也问不出来,因此也就家去了。
关开涵怕寒瓜啥的到底是来历不明,因此也真没客气拿出来给关开华吃,晚饭后便道:“爹,这样怕是不妥。不拿出来,大哥不痛快,拿出来,也怕出事。”
“无事,”邓智林道:“我就是区别对待了,他们迟早得明白。他本来就心思不纯,早当这个家不是自己的家了。回来了我还得像什么一样的供着他们啊?!”
关开涵点点头,便也不提了,虽然失礼,但是比起让邓智林犯风险,他宁愿自己失礼点不拿出来。只当自己记仇小气了。
“过上几日就得去府城了,爹与我一道去吧,”关开涵道:“书院里要去那边进学几日,要与府城的书院的学生一道讲课交流一次,也算是秋游的意思……”
“好。”邓智林道:“家里就交给玉和和小凡。只是你那四个哥得整夭蛾子,那锁的屋里头还得处理一下,不然他们怕是见老虎不在家要整事……”
关开涵也是无语,真别说,那四个,要是真惦记着,这太岁不在家,不整夭蛾子才怪。
邓智林打算把屋里整空了,看他们惦记去。
真要过份了,回来再收拾这四个怂包。
关开华回了家,不得劲的躺了下来,刁氏道:“翻来覆去,烙饼呢?还不睡……”
“不是,我心里有事儿……”关开华道:“就是挺不得劲的……”
他就将今天的事给说了,道:“怎么感觉我回家,主不算主,客不算客呢,这叫啥回事?!既不当儿子待,又不像待客一样待的客气,这是两头不讨好,只讨嫌了还是怎么?!真是,我肉白送了,布白买了,衣服白做了?!”
刁氏听了,也挺不得劲的,道:“你既想吃寒瓜,明儿买一个就是了……”
“不是吃不起,就是心里不痛快,我就想吃老爹家里的瓜,可爹明摆着就是心疼不给……”关开华郁闷的道:“这是留着给小五吃呢,小五就精贵了?!可恨的是,小五吃就吃了,本是读书人,我也不嫉妒他,关键是那个书童也能吃着,老子是连个瓜籽也捞不着,你说气不气人?!”
刁氏也整郁闷了,坐了起来,道:“你还不如个下人了?!”
“那可不?!”关开华道:“那赵氏父子可会讨好爹,既做竹床又学针线的,一个大老爷们还跟婆子们学针线,呵,把爹哄的一愣一愣的,爹家里的好倒叫他们享受了……你是不知道,他那屋,比爷屋还好呢,炕和家具都是新的,墙也是新的,地面也是大理石的,还有一身衣服,吃的用的喝的,比爷这个正经儿子还好。气人!”
关开华是彻底的心理不平衡了。白显了孝心似的。
刁氏道:“那不然,以后别送肉了,”
关开华闷了一下,道:“倒不是不想送肉,只是不甘心。还有,丈人那,怕也不答应,要是再与我爹关系坏了,丈人怕得发火骂我俩。”
“那怎么整?!真搞不懂,我爹这是又咋了,着魔了似的,”刁氏心里也不舒服了,道:“办进屋礼也不是一笔小银钱,我爹倒大方,叫咱们全掏。方子的生意,老二老三老四现在也得了,他们一个子儿都不出,就会捡现成的。好处得了,本钱倒不用出,美的他们……”
第90章 背后风浪
刁氏也郁闷上了, 她虽是长媳,但也是计较的个性, 这些日子之所以这么明理, 上赶着的要给公爹和小叔子做衣服被子鞋子的,主要是因为自家得了好处, 那欢喜的心里没边儿了似的。
但是这两天, 她就忘了好处是怎么来的了,一门心思的只有怨气, 为啥有怨气呢?!就是典型的人性了, 忘了初一的好,记了十五的不好。
主要是因为原本这些方子的生意是他们大房独门的生意,本就生意赚取不尽的,她是高兴,可是被二房三房四房给逼出来了,算是白给了, 她心里能舒服吗?!
再加上这个事上, 公爹是一个字也没说, 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她是搭工搭料,搭了一切, 可是二房三房四房投入了什么?!什么也没, 却白白的得了好处, 刁氏感觉自个儿像是冤大头似的, 心里冤的很, 这心理就是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特别的不是滋味。
怨气自然也就又升上来了。
小人易变,说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他们好一千倍,只要有一个不妥当的,包管怨气就上来了。
这刁氏与关开华明显的就是这种人。
本来嘛,是长子,付出点也没啥,但是能得到偏心的方子,好处啥的,他们是一万个乐意的付出。
可是,同样是儿子,什么都不付出,就白得了方子,关开华心里能舒服才怪。
本来这个事,还只是一个苗头的不舒服,可是今儿去了爹家里一趟,看到赵玉和父子过的比他还好,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其实赵玉和父子的事,还真的只是个引子,勾出了他心中的难堪和不满。
对关开涵,他还真没什么怨气,更不是因为寒瓜小五能吃,他不能吃的事情。这些都只是小事,导火线而已。
关开华一则觉得小涵是读书人,确实是精贵些,二呢,爹修个屋子用的全是小五的钱银,估计当初的分家银子全被爹给造没了,小五却是半个字也没说,爹偏心他些,实属正常不过。因为这个事若搁他身上,他是办不到的,把全部身家给老爹,那打死也不能够。到了他手上的,他能吐出来吗?!
所以关开华压根就没把老爹对小五的偏爱当回事。在意的也不是寒瓜,真正的根子在这里呢!
夫妻二人彻底的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烙饼呢,越想越憋屈。
这亲密关系里啊,有些关系是真的很奇怪,一直饱受偏爱的人,一旦不被偏爱了,他立即就心理不平衡了,还委屈,还以为自己就是得了苛待呢。而把以往所得到的好处,全抛到九宵云外去。所谓思想的偏差,就在于此。
刁氏道:“小五咱不说,只说赵玉和父子,一个是小五的书童,一个呢,照顾着爹的起居,我也听说了,这赵玉和确实是能干,城里经常有人看到他,不是出城打柴,就是扛竹子,不然就是下乡买山货,这一趟趟的,也没偷奸耍滑,我看着爹对这父子二人是真的好,咱们还是别惹怒他们了,不然爹心里不高兴,又是咱吃亏……”
关开华心里郁闷呢,听了哼了一声,道:“便宜他们了。鸡犬升天了,哼。”
他又不蠢,便是心里不自在,也不会非凑上去讨嫌,若真怎么着了这赵氏父子,说不定得被老爹大棍子打出来。
关开华一想还是酸溜溜的。
“再说我爹那里,也不好说,”刁氏道:“我有个主意,老二老三老四可是什么都没付出,却白得了这么些个生意,我可不甘心。那锁的事儿,你去与老二说……”
关开华眼睛一亮,道:“这主意好,老二脾气暴躁,他要得罪老爹,叫他得罪去,反正我是不得罪。我不想再被爹打了……”
前番为着赵玉和的事儿,他还挨过打,到现在还记着的疼呢。还特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