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王爷不挑是他的事,我准备与否是我的事。待会儿你和你阿爹先陪王爷下下棋,我叫厨上赶紧多做一些。”谢氏说:“还有,你怎可随意唤王爷名讳,一点都不庄重。”
唐安芙却觉得没什么:“您不也老喊我爹‘唐益唐益’,我怎么就不能喊齐辰名讳了?”
“你这孩子,能一样吗?”谢氏啐了唐安芙一口。
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主院。
唐益还不知道女婿跟女儿一同回来,他穿着一身宽松短打,在院子里缓慢的打拳,唐安芙走进垂花门就看见了,直接笑道:
“爹,您在练打乌龟吗?”
唐安芙素来没大没小,唐益早习惯了,维持一个动作缓慢的转过身来,边打边说: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你爹我打的可是好东西……”
“五禽戏。”齐辰开口为唐安芙解惑。
唐益正好转到面向垂花门,与他们面对面,瞧见齐辰先是一愣,然后因为动作没连贯,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到地上。
唐安芙小跑着上前把他扶起来,唐益低声谴责:
“你怎么回事,王爷一起回来,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我这,我这……像什么样子!”
数落完闺女,唐益与齐辰打招呼:
“王爷也懂五禽戏?”
齐辰点头:“略懂。伯爷想交手吗?”
交手……他怕不是嫌命长!
此时的唐益已经从唐安杰口中,又一次听说了女婿魔杀星的传说,与以往传说不同的是,这回是他儿子亲眼所见,回来描述的相当恐怖。
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我就瞎练练。阿芙,你带王爷去茶厅坐一会儿,我回房换身衣裳。”
吩咐完唐安芙,唐益就回房去了。
齐辰不需要人招呼,他上回来时,知道唐家茶厅在什么地方,甚至不需要唐安芙带路,他就自己过去了。
唐安芙与齐辰坐在棋盘对面,一边收拾唐益之前不知道跟谁下的残局,把黑白棋子分别装入棋盒,秀芝来给他们上茶,唐安芙问:
“唐安杰呢?又不在家?”
“公子知道小姐今日回来,说晚饭前他定赶回家。”秀芝说。
整理好棋盘,唐安芙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齐辰解释道:
“我家琐事多,主要是二房和三房那边,你知道的吧,老夫人是我爹的继母,我爹袭爵以后,老夫人不愿我二叔三叔离家,做主让他们都留在伯府,我爹想着都是兄弟,就应下了。所以承恩伯府大房是我娘管着,二房和三房都是老夫人管着,楚河汉界,两不相关。”
齐辰点了点头:“嗯。”
唐安芙见他完全没把先前门口看到的事情放在心上,到底还是她多想了,齐辰并不在乎她家的这些事,若他在乎,当初也不会娶她了。
“我爹就我娘一个妻子,没有三妻四妾和庶子庶女,日子就相对简单,不过有时候也确实有点没规矩就是了。”唐安芙说。
“你们这样挺好的。你爹娘一看便是对儿女很好的人。”齐辰说。
唐安芙很高兴,难得有机会跟齐辰聊她家里的事情,一边说她还一边观察齐辰的表情,想着若是他不愿意听,那她就少说点,好在齐辰神情不变,甚至还愿意跟唐安芙搭话,说明他并不嫌烦。
“那你呢?你的父皇和母妃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对你好吗?”唐安芙问。
齐辰目光一动,抬眼看了看唐安芙,唐安芙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齐辰指了指棋盘:“该你了。”
第45章
唐安杰欢欢喜喜进家门, 战战兢兢坐上桌。
虽然他理智上认为自己身为大舅哥在面对妹夫的时候不该这么怂, 但他实在没办法忘记妹夫在蛮牛寨大开杀戒的画面。
一个劲的扒米饭,连菜都不敢夹。
唐安芙觉得他实在可怜,给他夹了一筷子笋干,唐安杰扒拉着笋干说:“我不爱吃这……”
然而刚抬头就对上了妹夫转过来的锐利目光, 吓得唐安杰左右开弓把那些笋干连带米饭一起送入口中。
儿子的异常表现, 谢氏看在眼中, 暗道了一句没出息后,见齐辰的目光始终盯着那道笋烧肉,就刚才阿芙夹给她哥哥吃的。
谢氏暗自发笑,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毫无所觉,正在啃鸭翅的唐安芙, 唐安芙不解的看向自家亲娘,接收到来自亲娘的提醒后,唐安芙也给齐辰夹了一块肉。
唐安杰看了一眼那块五花三层的肉, 回想刚才吃的笋干,果然嫁出去的妹妹, 泼出去的水, 有肉都开始紧着外人了。
“蕊娘要订亲了。”
唐安芙啃完一根鸭翅, 用丫鬟送来的茶叶水洗了洗手后,突然说道。
“咳咳咳。”
唐安杰突然吃呛, 咳嗽起来。
谢氏一边嫌弃一边给儿子顺气儿:“蕊娘要订亲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唐安杰咳的满脸涨红,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蕊娘那姑娘挺好的, 许了谁家呀?”
唐益是个比较热衷儿女亲事的人,蕊娘自小跟唐安芙混在一处,在唐益眼中也是比较亲近的小辈,得知她要成亲,自然要顺嘴问那么一句的。
唐安芙往唐安杰的方向看去,唐安杰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要把脸放到饭碗里去。
“一户外地人家,离京城挺远的,她要嫁去了外地,我与她今生今世约莫也就见不到几面了。”唐安芙说。
唐安杰微微抬起头,侧耳倾听。
“哟,她怎会想远嫁?女子嫁人便如投胎,她要嫁到外地,今后有点什么事儿一时都找不着娘家人帮忙,那可如何是好?”谢氏是当母亲的,也有女儿,首先想到的就是将来的问题。
“找不到人帮忙,就挨欺负呗。”唐安芙若有所指的说。
谢氏白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亏蕊娘还当你是朋友,你得劝她,别想不开。京中大好男儿多的是,凭她元家的身份地位,寻个好人家不成问题。”
“唉,您怎知我没劝过她?可她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根本就不听我的。”唐安芙说。
“这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可马虎不得。你回头找元夫人说说。”唐益对谢氏建议。
谢氏点头应声:“行,我找个机会去说。哎呀,你别喝了,今儿都喝多少盅了。”
说着话,谢氏直接把唐益手里的酒杯给夺走了。
唐益也不生气,反倒对她赔笑,脾气真是好的出奇。
“王爷平日不饮酒吗?”唐益被收了酒杯,话依旧没少,甚至盯上了沉默寡言的齐辰。
发现他也就开始喝了些,后来就再不碰了。
齐辰放下碗筷,回唐益:“喝的,不过三杯。”
唐益想想,好像还真是。女婿跟他喝酒,最多也就碰三杯,第四杯唐益再敬时,他就摆手拒绝了。
“喝超过三杯会怎么样?”唐安芙饶有兴趣的问。
“会醉。”齐辰平静答她。
唐安芙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不禁笑了起来:“你也会醉的吗?”
“你这话问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凡胎,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受了伤也会疼,怎么就不会醉呢?尽说傻话。”谢氏说。
唐安芙对齐辰说:“瞧见没有?我阿娘护着你呢。”
谢氏打了一下唐安芙的胳膊,母女俩笑作一团,齐辰却认真的对谢氏颔首致谢,看的谢氏越发觉得女婿顺眼。
吃完了饭后,唐安芙拒绝了谢氏和唐益,让唐安杰送他们出门。
唐安芙让齐辰先上马车,她和唐安杰有话说。
兄妹俩站在伯府门前石狮子旁,唐安芙盯着唐安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先前没瞎说,蕊娘真的要远嫁出京了。”
唐安杰低着头,脚尖摆弄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底气:
“她嫁出京就嫁出京,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安杰!你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吗?”唐安芙懒得和他卖关子废话,她没在阿爹和阿娘面前拆穿他就算是给他这个哥哥面子了。
唐安杰在那日看见元蕊娘和唐安芙凑在一起,就知道妹妹肯定知道了内情,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
“我,我怎么当!那时两个人都喝醉了,糊里糊涂办错了事儿,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两个没感情的人拴在一起一辈子吧。”
“没感情?”唐安芙快要被她这哥哥气死了:
“没感情你把她拖柴房里做那事儿?你是喝醉了吗?你喝醉了是什么熊样我不知道吗?又吐又爬软脚虾一个,你还能有劲干那事儿?分明就是借酒装疯,借酒揩油,敢做不敢当的懦夫,蕊娘能被你骗,我可不会!”
唐安杰被骂懵了,良久之后才呐呐的对唐安芙说:
“你,你是个姑娘家,能不能别总那事儿那事儿的,矜持一点好不好?”
唐安芙双手抱胸,无所畏惧:“不好意思,你妹妹我已经嫁人,不是姑娘了。”
“哎呀,我和她的事你就别管了。”唐安杰有些焦躁。
“我不管,蕊娘就真嫁到外地去了。你知道那户人家会对她好还是对她坏?你是男子,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你还能纳妾,她一个女子,嫁错了人,一辈子就毁了。而那时候,她一辈子的悲剧,就全都是因为你!”
“蕊娘对你是什么感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要不知道,你就不会拖她去柴房!你要么就一辈子装傻,跟她冰清玉洁,划清界限,可你自己把持不住越界了怪得了谁?事后你怕了,你后悔了,就以醉酒为由瞒过去,你点了一桌子菜吃干抹净了,不打算付钱,还倒怪人家饭菜不好吃咯?”
唐安芙把唐安杰逼到了角落,把他骂的抬不起头。
“还是那句话,做了就得认!”
唐安芙留下最后一句后,直接上了王府的马车,绝尘而去,留下唐安杰独自一人站在伯府石狮子旁,心虚的背脊发凉。
他抬眼看向隔壁元家的灯笼,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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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芙上了马车气的灌了两杯凉茶,仍不解气。
齐辰靠在软垫上看她。
先前她把自己哥哥堵在门口,跟骂儿子似的骂他,一字一句全都被齐辰听在耳中,越发觉得她有趣。
“你哥哥把你朋友睡了?”齐辰问。
唐安芙咽下凉茶点了点头:“真是混账!蕊娘因为他,很可能一辈子都毁了。你不懂,女人嫁错男人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