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寿王今日给了我一份帖子,他长子出生,寿王府设百日宴,请你我出席。”齐辰闭着双眼享受,边对唐安芙说。
“寿王和康王是亲兄弟吧。”唐安芙问。
“嗯。他们的母妃都是德妃娘娘。”齐辰说。
唐安芙对康王和德妃娘娘都很有好感,寿王这一世她没见过,上一世倒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和开朗活泼的康王不太一样,寿王给人的感觉十分稳重,素来有贤王之称,也颇得德明帝器重,要不然也不会把素来由历任太子兼任的开封府尹一职交给他。
德妃娘娘出身武国公府,近年来武国公年迈不能上战场,军中由武国公世子袁忠勤,也就是德妃娘娘哥哥镇守。
甚至因为寿王殿下太过出色,朝野内外都在传,说太子若非嫡长,凭他的才干早就被寿王殿下取而代之了,为此皇后与德妃水火不容,太子与寿王的关系也相当恶劣。
其实如果让唐安芙来选的话,她更愿意拥趸寿王殿下那样的储君,也不愿追随太子殿下那个无才无德的草包。
“你曾经说德妃娘娘于你有恩,可是真的?”唐安芙问。
齐辰沉默片刻后,回了句:“嗯。”
唐安芙又问:“具体是什么恩惠?”
然而这个问题齐辰似乎并不想回答,唐安芙见状也不逼问,目光落在他伤痕错落的背脊之上,轻抚他肩胛侧的火伤,问:
“这里是怎么烧伤的?谁有那么本事烧伤你?”
齐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没说话,唐安芙以为这个话题他也不想说的时候,齐辰开口了:
“我自己烧的。”
唐安芙按|摩的手一顿,而后才惊讶问:“你自己?为什么?”
齐辰将唐安芙的手从自己背上拉下,他转过身靠在温泉壁上与唐安芙面对面,见唐安芙一脸担忧,不禁伸手抚上她微蹙的眉心,说道:
“那里长了个我不喜欢的胎记。”
“不喜欢的胎记……所以你就用火烧自己?”唐安芙觉得难以置信。
一个胎记能怎么样?又是生在背后的,他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下这么重的狠手?
唐安芙来到齐辰身旁,将他推着转过去,再次轻抚上那狰狞的伤口,想象他当时的疼痛,唐安芙只觉得心尖尖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的扎着,久久都难以平复。
齐辰配合她看了好一会儿,唐安芙都没什么反应,他不禁回头去看,却看到通红的眼眶和两行清泪,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转过身捧起她的脸颊,拭去眼泪,齐辰笑道:
“别哭,早就不疼了。”
唐安芙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止不住。你,你说你,你说你好好地烧自己干嘛呀,嫌身上的伤不够多吗?伤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为国为民征战沙场的伤势勋章,你自己烧自己的伤就是傻瓜的印记。”
齐辰被她这番话说的笑了起来,刮了一下她通红的鼻头:
“你这是变着方骂我傻是不是?”
唐安芙见他笑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我没骂你傻,我就是觉得,不值得。再怎么难看的胎记,你也不能烧自己呀。”
第64章
齐辰拥着她:“我自然是觉得值得才会做的。”
唐安芙不解:“哪里值得?”
齐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反问唐安芙:
“你知道我母妃是谁吗?”
“知道。”唐安芙点头:“段贵妃。”
“小时候我母妃对我不好。我背后的胎记是她们那族人的记号, 她时常打我,把镜子放在我背后,让我看着后背上的胎记打我。”齐辰平静的对唐安芙讲述往昔事。
“后来我被打烦了,我烦她成天让我看着胎记, 总是提醒我记住自己是什么什么族的血脉, 于是我就用烧红的炭, 把那胎记烧掉了。”
“谁知道烧掉以后她更为光火。”
齐辰说到这里,拉着唐安芙的手到他背心处,让她摸在自己背心那仿佛刀绞螺纹般的伤痕上,这个伤唐安芙第一回 看见的时候惊讶程度不亚于他后肩上的烧伤。
“就用那种缠着滚刀的鞭子狠狠打了我一顿,差点把我的脊背骨都打断了。”
唐安芙听齐辰说着这些戳她心窝子的往事, 已经不知道是该先心疼他,还是先哭了。
怪不得他之前会说出不恨太后的话。
太后疑似害死了段贵妃,齐辰身为段贵妃唯一的儿子却不恨太后, 这本身就不合理,今天唐安芙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她直到今天之前所听说的段贵妃的事情, 都是她如何如何受先帝宠爱, 为了她, 先帝晚年几乎不入后宫,独宠她一人, 她总想着,齐辰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也是他和心爱的段贵妃生的唯一的儿子, 那定然是百般娇宠,在锦绣团里长大的。
如今想来,她的这种想法过于世俗可笑。
一个真正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齐辰这般执拗冷漠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在战场上义无反顾,忽略生死的杀戮,成为人人口中所说的魔杀星。
“我,我不知道……段贵妃是这样的。”唐安芙憋了老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她很想骂段贵妃,可是她是齐辰的母亲,已经死了,就算唐安芙现在骂出天际,她曾经对齐辰造成的伤害也不能挽回了。
齐辰捧着唐安芙的脸,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当初我差点被母妃打死,是德妃娘娘拼死护着我,把我送到皇兄身边。所以,我才说德妃娘娘于我有大恩惠。救命之恩。”
唐安芙了解这些后,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和你一起找机会报答德妃娘娘的。”
齐辰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忽然说道:
“要不,你给我吹吹吧。”
唐安芙吸了吸鼻子,吹吹……吹什么?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往水下齐辰的某处望去……
齐辰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禁在她头顶轻敲了一记:
“想哪儿去了。我说帮我吹吹背后的伤口。”
唐安芙这才收回目光,理智道:“哦伤口。现在吹有什么用,都愈合了。”
齐辰却坚持:
“别管,就吹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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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辰的执着要求下,两人洗完了澡回到房间。
齐辰脱了上衣趴在床上,唐安芙就趴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吹着背后早已愈合的伤口,越吹越心疼,越不理解段贵妃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这般狠手。
“你再哼一哼歌嘛。”
唐安芙收拾了复杂的心情,对齐辰无语道:
“你这要求是不是太多了。我只有一张嘴,哪能一会儿吹伤口,一会儿哼歌嘛。”
齐辰趴在枕头上,似乎很享受这样。
“你吹一会儿,哼一会儿。”
这种要求唐安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要不是看他背后满目疮痍实在是心疼的话,她真不想搭理他这奇怪的要求。
“你想听什么歌?我只会哼那种哄小孩儿睡觉的。”
“嗯,就那种。哼吧。”
齐辰这品味还真是独特。
不过唐安芙今晚太心疼他了,别说让她吹吹伤口哼哼歌,就是让她做点其他的,她也一定照做不误。
安静的房中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哼唱,就像是无数个仲夏夜里,从每个哄孩子睡觉的母亲口中传出的那种音调,不成曲,却是能送每个孩子入梦乡的美妙之声。
唐安芙以前带过裴景和唐碧茹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她所有的技能都是为了那个孩子所学,有一年夏天,那孩子垫脚去够桌上的茶壶,茶壶里刚添了烧开的热水,他不知道,一下就把茶壶碰到在桌上,滚烫的水从他后衣领流进去,烫伤了皮肤。
那次可真把唐安芙给急坏了,孩子没哭,她倒哭成了泪人儿。
到了夜里,她怕孩子碰到伤口,就让孩子趴在她怀里睡觉,那情形,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唐安芙一边给他吹后颈处的伤口,一边哼唱不成调的小曲儿哄他睡觉,那一夜,唐安芙丝毫没敢合眼。
不知怎么的,竟又想到那个孩子。
唐安芙感觉眼眶里有眼泪流出,回神擦拭后大大的往齐辰后背吹了口气。
那个孩子,如今也不知投胎去了哪里。
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别再像上一世那样,投在一对狼心狗肺的男女肚子里,刚出生就被送到别处,下回可就不一定能遇到唐安芙这么心好的主母了。
唐安芙在这儿一边吹一边哼歌,那边齐辰居然真的睡着了,细微的鼾声自他口中传出。
唐安芙被他这样给逗笑了,什么人啊。明明比她还大几岁,居然跟个孩子似的好哄骗,随便哼两句就睡着了。
她从里床拉开薄被,盖在齐辰和自己的身上,安安稳稳的缩在他身旁,借着月光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凑过去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亲了一口,然后美滋滋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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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长子出生,寿王府办百日宴,唐安芙和齐辰也在受邀之列。
从前像这样的邀约,即便是请了齐辰,齐辰十有八|九都是不会出席的,但如今有了唐安芙,他倒也不再抗拒。
只不过他军营中还有事要处理,只能傍晚赶过来用一回晚膳,即便是这样,寿王府中宾主得知齐辰要出席的消息,都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唐安芙从马车上下来,吩咐风铃去和王伯一同拿贺礼。在众宾客后等待递交请柬进门。
寿王府门后站着一位翘首以盼的老嬷嬷,看她穿着的绸缎褙子,便知她不是府中普通伺候人的嬷嬷。她在看清辰王府的马车之后,立刻从门内迎出,对着唐安芙行礼问安:
“老奴参见辰王妃。”
唐安芙不知这位嬷嬷突然出来是何意思,遂问:“嬷嬷是……”
“老奴乃是寿王妃的乳母,是寿王妃吩咐老奴亲自出来迎接辰王妃的。我家王妃原该亲自相迎,奈何刚生了孩子,不得出月,辰王妃见谅。”
原来是寿王妃的乳母,怪不得谈吐衣着和普通嬷嬷不一样。
“寿王妃实在多礼。劳烦嬷嬷了。”唐安芙回礼后,老嬷嬷就领着唐安芙直接进门,省掉了其他宾客们递交请柬的环节。
唐安芙进门迅速,因此没看见刚刚从马车下来的裴景唐碧茹夫妇。
两人在后面,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寿王府的老嬷嬷亲自迎唐安芙进门,再看普通宾客排成长龙,递交请柬,使寿王府的人核验过后方可进门,等待时间越久,就越彰显唐安芙进门的轻松。
裴景连日见唐安芙几回,每回见她都觉得她变得更加漂亮,心里酸的厉害,不禁硬声吩咐身旁唐碧茹道:
“别忘了今日带你来的目的,务必给我小心再小心。”
唐碧茹的心神也跟着唐安芙走了,正在心里生闷气,她最讨厌的就是被比下去,尤其是被唐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