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盎司
“有一条密道,一条通向宫外的密道。”
左菱舟一惊,从他怀里坐起,惊讶道:“密道?”
顾玄棠颔首,“这是前朝的事了。此事知晓的人仅有几个,我也是无意间得知,虽说并不清楚新帝是否知晓,不过不管他知不知道,泠清阁都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选择,你一定要争取可以住进那里。”
“我知道了。”左菱舟应道。
因为有新帝派来的人在外恭候,所以二人没再多话,顾玄棠又叮嘱了她几句,就起身穿好了外袍,他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转回头看着左菱舟上下打量,“亏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的一点都不害羞,我这边还衣衫不整的,你竟然都不避讳。”
左菱舟愣了一下,心道怎么突然就换了话题呢,再说了,这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会儿才说避讳,可真虚伪啊!
她冷哼一声,“表哥你莫不是想起来之前的记忆,丢失了遇到我之后的记忆?你忘了你当时九弯山一睁眼看到我的时候,就是现今这样,甚至当时,药都是我帮你换的,我看到的,可不止现今这些。”
顾玄棠本想逗她一下,结果却被她将了一军,恼羞成怒道,“胡闹。”
左菱舟笑了笑,“你不胡闹?你不胡闹我青城受伤的时候,你直接扒开我的衣衫看我的肩膀,不经我允许就在我屋内呆了一个晚上。也就是我心地善良,品性大方,不与你计较罢了。”
顾玄棠轻笑一声,“你还打算怎么与我计较?”
左菱舟冲他眨了眨眼,“你猜啊。”
顾玄棠无奈,捏了捏她的脸,这才打开门,向外走去。
他们借住的这个猎户家并不大,唯一的一个偏房被顾玄棠占了去,剩下的人此时都在正屋里。
顾玄棠刚走出,就感到屋内的人全部望了过来,他很自然的走到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左菱舟则走到了纪连幽旁边,纪连幽见她过来,有意往旁边移了一下,分了她一半的凳子,左菱舟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直接站在了她的身边。
“顾大人。”她刚站定,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左菱舟转头,就见距离门不远处,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朝着顾玄棠弯腰恭敬道:“陛下忧心大人的身体,故此让奴才前来接大人回宫,好让御医给大人瞧瞧。”
“有劳陛下惦记了。”顾玄棠道。
“陛下还说,大人临行前,他托大人寻一位故人,看来是已经寻到了,烦请大人带着那位故人,一并进宫。”
左菱舟和纪连幽心脏狠狠跳动一下。
那大太监说完,就转头看向他俩,“想必陛下的故人,就是二位姑娘中的一位了吧,就是不知是哪一位?”
左菱舟抬头去看顾玄棠,纪连幽则慢慢低下头去。
“两位姑娘都是。”顾玄棠平静道:“不是要进宫吗?走罢。”
他说完,站了起身,向门口走去。
左菱舟和纪连幽面面相觑,两人均是不解,却还是很快跟上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左菱舟不明白,是因为不能告诉纪连幽,怕她伤心难过离开他们,所以这会儿先这么说,让她暂且跟着一起进宫吗?她没有多话,只是跟着顾玄棠走了出去。
因着外边林木密集的缘故,马车无法进来,故此,几人一直出了树林,到了官道上,才看到停着的两辆马车。
“顾大人,请。”那个大太监坐了个请的手势。
顾玄棠看了左菱舟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左菱舟和纪连幽一起上了另一辆。
纪连幽坐在车上,还是有些觉得不太真实,她掐了一下自己,小声“啊”了一声,“是真的啊。”
左菱舟看着她这单纯无辜的模样,心里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开口。
她想了许久,才终于狠下心,拉住了纪连幽,认真而严肃道:“等一会儿进了宫,不管发生什么,连幽你都不要冲动,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不理解,就等事情结束了,只有咱们俩的时候,那时候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好吗?”
纪连幽不是很明白,“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左菱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总之,你先答应我,一定不能冲动,要听我解释。”
纪连幽“嗯”了声,“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之前答应过你,我不会再冲动了,我说到做到。”
“好,你记得你说到做到。”
“记得。”纪连幽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左菱舟叮嘱完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她靠在马车上,听着车轮前行的声音,只觉得内心纷繁复杂,她竟然是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而如今,她竟然就要去见这个哥哥了——这个极有可能意图对顾玄棠不利的她从未见过、从未有任何印象哥哥。
左菱舟只觉得这一路真是极其漫长又短暂,漫长到她觉得在马车上的每一分钟都是对自己复杂心情的煎熬,短暂到她还没想好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新帝,却感觉马车停了,有人在外面道:“二位姑娘,已经到了。”
左菱舟和纪连幽一起下了车,看着面前金碧辉煌却无形中透露着等级森严的宫殿,心里不禁有些压迫与紧张,竟是已经到了。
他们跟着那名大太监一路往前走去,纪连幽偷偷拉了拉左菱舟的衣袖,“怎么办,我好害怕啊。”
“没事,别怕。”左菱舟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声,装作十分淡定的样子。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种地方,菱舟,我……我,感觉自己不适合这里。”
“别怕,等见了皇帝再说。”
纪连幽点头,“希望他能温和一些吧,不要太严肃了。”她暗自祈祷着。
几人很快就跟着大太监进了殿内,那太监让他们在门外稍后,自己进去进行禀报,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堆积的十分公式化,“顾大人,皇上让你们进去。”
他说完,自己做了个请的收拾,顾玄棠推开门,迈步进去了,左菱舟拉着纪连幽与他一道。在他们身后,那名太监,轻轻阖上了门。
“醒之,你可算是回来了。”
左菱舟刚进门,就听到一道爽朗的男声。她抬头看去,就见有一名英俊的男子正朝他走来,那人看起来颇为英挺,举手投足自带一股飒爽,他的眼里带着笑,似乎在传递着见到他们的喜悦。他走到了他们面前,在看到自己和纪连幽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却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醒之,看来朕的妹妹你已经找到了。”
“承蒙皇上信任,不辱使命。”
“这一路你辛苦了。”他感慨道。
顾玄棠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平静道:“也算是死里逃生,颇为幸运。”
“醒之你放心,你的事,朕已经听说了,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在朕的脚下意图谋刺于你,还有没有王法!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把朕放在眼里!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到时候查出来,不管是谁,都定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顾玄棠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竟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好笑,他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平静道:“多谢陛下体恤。”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左菱舟和纪连幽,面上带了些疑惑,“说起来,这两位姑娘,哪一位才是朕的妹妹呢?”
第七十六章
左菱舟闻言, 瞬间心下一紧。
纪连幽也是心下一紧,她偷偷看了看左菱舟和顾玄棠, 见他们俩都没说话, 就也没有开口。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许久,还是顾玄棠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看着周以苛, 平静道:“陛下当时告诉过臣, 以蝶恋花玉佩为证,可是此二位姑娘,均手持半块玉佩。她二人年岁相仿, 又都住在一个地方,故此, 臣也不知到底哪位才是陛下的妹妹, 索性一并带了回来, 由陛下判断。”
纪连幽一怔,她抬起头, 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玄棠, 心里一阵发寒,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她们俩均手持半块玉佩?他明明知道的, 那玉佩是她的, 是她给了左菱舟半块而已!
纪连幽握着拳, 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着。
“半块玉佩?”周以苛有些惊讶,他转头看向左菱舟和纪连幽,“朕倒想看看这半块玉佩是什么样。”
纪连幽闻言, 默默摘下了身上的荷包,打开将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了他。
周以苛接过,仔细的看了良久,才肯定道:“不错,是当年那块。”
他说完看向左菱舟,“你的呢?”
左菱舟慢慢解开身上的包袱,翻找着那块玉佩,她感觉到纪连幽在看她,目光灼灼,如火烧一般,她想她现在大概很惊讶,不仅惊讶,可能还掺着怒气,她装作感受不到的样子,强压着心里的不忍与愧疚,淡定从容的拿出那块玉佩,递给了周以苛。
周以苛几乎不用多看,仅从裂痕就能看出这两块玉佩本身是连在一起的,他瞧了瞧,笑道:“这倒是巧了,你们俩这玉佩都是真的,且年纪又相仿,朕这一时半会,竟也有些分不出了。”
他说完,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姑娘,这两个姑娘都长得不错,尤其是左边那个,说一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只是偏偏和自己的父母都不甚相像。
周以苛叹了口气,“你们一路奔波,又跟着顾相遇袭受了惊讶,不如先去歇息,等朕想到了法子,再来分辨你们谁是朕的妹妹。”
“是。”左菱舟应道。
纪连幽也连忙跟着应了声,呆愣愣的站在旁边低着头,心里百转千百。
周以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领二位姑娘去倚凤轩先歇息着吧。”
“是。”那太监恭敬道。
左菱舟见此,连忙问道,“敢问陛下,若是陛下这一两日都没有分辨出来,我们二人便是要住在倚凤轩吗?”
周以苛见她开口,不由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而后问道:“你有意见?”
左菱舟颔首,“民女幼时找人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民女命里缺水,所以住的地方最好能带水,之前民女一直住在杏花村,杏花村依山靠水,民女也就平安长大了。后来,顾大人找到了民女,要带民女进京,这一路所住之地,皆没有水,民女也受了不少伤,差点丢了性命。倚凤轩,凤凰属火,火克水,这个地方,民女是万万住不得的。”
周以苛闻言,轻笑了一声,“竟还有这种说法,只是,你若是朕的妹妹,便是公主,朕是真龙天子,朕的妹妹便是凤凰,如此看来,你倒不是凤凰命格,不像朕的妹妹。”
左菱舟一时有些惊讶,暗道糟糕,早知道就不提凤凰了,这下怎么办?
“这,说不定正是因为我是凤凰命格,所以火属性旺盛,故而命中缺水的。”左菱舟硬着头皮辩解道。
周以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牙尖嘴利,你这会儿就不怕你住的带水的地方克了你凤凰命格中的火了?”
他说完,没再看她,转而去看她身边的纪连幽。
左菱舟一脸挫败的看向顾玄棠,就见他一副无奈的样子,只能默默低下头去,觉得自己似乎在皇帝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纪连幽此时也低着头,她心里还在想着刚刚顾玄棠和左菱舟的举动,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看在周以苛眼里,温顺柔软的宛如池中的浮萍。
“你呢?她不住倚凤轩,你也不住吗?”
左菱舟不觉有些焦虑,她看着纪连幽,生怕她此时心里有怨气,逆着她的话行事。
纪连幽没有抬头,她还是低着头,语气十分清淡,在左菱舟的担忧下,一字一句道:“我俩打小一起长大,没怎么分开过,她住不得倚凤轩,那我便也不住了。”
周以苛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却是忍住了,他看着纪连幽,“抬起头来说话,朕又不会吃了你。”
纪连幽只好慢慢的抬头看他,她的眼神怯怯的,使她看起来不自觉带着些娇软,周以苛看着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软,“那你想住哪儿?”
纪连幽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看左菱舟。
周以苛也便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左菱舟,“你们二人之间,看来,是你做主。”他道。
左菱舟觉得面前这人,大概是有些吃软不吃硬,所以因为自己刚刚直接提出不愿意住倚凤轩并且和他辩解,而对自己印象不太好,反到因为纪连幽一直什么都不说,看起来还因为紧张害怕有些胆怯,故此倒对她印象不错。
她想到这儿,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不过也算是好事吧,她想,她们两个,好歹有一个让他还看着比较顺眼。
“也不算是我做主,只是我稍稍比她大一点,胆子也比她大一些,故此,她有时候会听我的。”
周以苛似是不信,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想住哪里呢?”
左菱舟想了想,“我命里缺水,这宫里可有带水的住处?”
他没有说话,似在沉思着。
“陛下,泠清阁还空着,就是有些偏了。”他身边伺候的太监见他皱眉,立马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