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栀酒
进殿的正是宋衍的贴身暗卫,墨染。
“殿下恕罪,属下今日中了暗夜阁的调虎离山之计,使殿下身受重伤,属下该死。”
宋衍披着衣衫,端坐于案几前,因失血过多,脸颊及嘴唇有些发白,愈发显得眸子幽黑深沉,“暗夜阁闻名天下,你们不敌,不足为奇。”
“暗夜阁出手一次便一命万金,不知是谁肯花这么大的价钱要置殿下于死地?”
宋衍抬起眼眸,端详起案几上的杯盏来,乌黑的眸子漆黑幽深显得越发高深莫测。
“前日里,梁王去了丹阳公主府,说是还带着五大箱子特产而去,实际上这五大箱子并非梁国特产,乃是五箱珍宝,丹阳公主极小心的收下了,不知今日殿下遇刺可否与此事有关?如此便可解释为何那些刺客没有伤害阿沅小姐。”
墨染顿了顿,觉得不妥又说道:“可丹阳公主该是与殿下更为亲近,今日还主动提了与殿下的婚事,没有理由去和梁王勾结。”
宋衍沉声道:“藩王非诏不得留在长安,皇叔若想留在长安,丹阳公主来留必然最不会惹人起疑,如今父皇多病,皇叔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原本以为梁王在刺杀大臣之事后会幡然悔悟,不曾想仍是野心勃勃,殿下放心,属下一定派人多加留意梁王的动向,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最近朝中……”
顾沅躲在窗下,听到这里,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回去,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原本是月色浓浓的夜晚,不知为何,已悄然变得漆黑暗淡,再无一丝光亮。
顾沅心惊,他们居然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公主府!
*
时值晌午,正是用膳之际。
承明殿中,宋衍坐在桌几旁,默默的看着顾沅兴冲冲的将一道道菜一一端到桌几上,猪肝、乌鸡、鲈鱼以及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一盘盘东西很快便摆满了整个桌几,桌上满是各种各样补气血的东西,不明白情况的人还以为这顿饭是给刚生产完的女子准备的。
只是,在一仔细看去,却见桌上的菜均是颜色极淡,且同一种食材也切的各式各样,像是直接在水中煮了一遍便端了过来,简直是毫无卖相可言,更别说吃起来的味道了!
饭菜一一上桌后,顾沅在宋衍身旁坐下,眼眸中带着纯纯的笑意,开始不停的给宋衍布菜,“殿下,要多吃一些哦,这些可都是阿沅亲自为殿下准备的,阿沅忙了一个上午,殿下一定要都吃完才是。”
见盘中的菜每一样都到了宋衍碗里一点,顾沅这才满意的放下筷子,手托着腮看着宋衍,眼角眉梢都带浓浓的笑意,“殿下,快尝尝阿沅的手艺,阿沅为了殿下的伤可是特意一早便去问了御医,御医说殿下当吃清淡些,可阿沅想殿下失血过多,该是好好补一补,故而这鱼肉、这鸡、还有这些所有,阿沅都只放了很少的辅料,殿下一定要多吃一些,早日好起来。”
宋衍定定的看着顾沅,只见顾沅眼如一汪清泉般澄澈不染纤尘,正满脸期盼的看着他。
他还没有动手,只见顾沅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了身,“哎呀,殿下伤了手臂,还是阿沅来喂殿下吃吧!”
宋衍看着顾沅夹起一块色香味都没有但还能看出是肉的肉,正一步步的向他迫近,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放入口中勉强才咽了下去,这肉不仅没有一丝味道,而且还油腻的出奇,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做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真是绝了!
顾沅看着宋衍这表情,心底早已乐开了花,让你监视公主府!该!
面上却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面色略带紧张道:“殿下,味道如何,好不好吃,若是好吃阿沅以后日日做给殿下吃!”
宋衍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沅,看的顾沅都有些心虚的想要避开宋衍的目光时,却见宋衍忽的嘴角绽出一丝浅笑来,“难得阿沅下厨,林盛,端一些给母后送去,要母后也来尝一尝阿沅的手艺。”
顾沅一听忙拦住道:“等一下,殿下,这是阿沅特意做给殿下的,殿下当自己把它吃完才是,舅母那里,改日阿沅可以再做一次送去。”
宋衍颇为爱怜的看着顾沅,深情款款,“孤的阿沅是未来的太子妃,尊贵无比,孤怎舍得阿沅再辛苦,林盛,快趁热送去!”
“……”顾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衍身边的贴身宫人将桌上的东西都一一装了去。
若是出口阻拦,则是善妒不孝;若是不加阻拦,则是丢脸丢到了皇宫里,顾沅心里哀怨连连,面上却还得不露声色,还在暗自惆怅,又听宋衍来了句,“多亏阿沅照料,如今孤身子已然大好,倒是阿沅消瘦了许多,当多吃一些补一补!”说罢,便要动手来亲自喂顾沅吃下。
顾沅看着到嘴边的肉,心下一颤,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演技精湛的戏精们……
第12章
用过膳后,宫人纷纷识趣退下,一时宋衍的寝殿中只有宋衍和顾沅两人。
宋衍受伤,一时来东宫探望的人不计其数,宋衍却以需静养为由一一回绝了,这样一来,在宋衍养病期间,倒变成了宋衍和顾沅的独处时间。
窗外暖阳高悬,透过木窗,洒下一地光辉,顾沅在灌了一杯又一杯茶后,方才觉得舒坦了些,此时正懒洋洋的坐在桌几旁颇为无趣的翻着书卷,她抬眼打量了四周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宋衍身上。
只见宋衍正半倚在软塌上,手中拿着卷书,看的好不认真,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那漆黑的双瞳,在这之下是高挺的鼻子,抿在一起的双唇,棱角分明的面庞,勾勒出一个俊朗精致的少年。
顾沅看着他,不由又想起了旧日来,是在东宫,她初初嫁来,同在一室,宋衍在看着书,她便在一旁看着宋衍,还厚着脸皮不知羞的夸奖道:“阿衍真好看!”
还偶尔趁他不注意来偷亲他,偷抱他。
真是太不知羞!
……
想到这里,顾沅身子不由一抖,好看是不假,可谁又知道这副皮囊下的真实面目如何呢!嫁人找夫婿还是找老实憨厚一点的好,断不能找像他这般脸蛋好看但心机深沉的!
还没回过神,只听还在看书的宋衍悠悠说道:“阿沅既然这般喜欢看着孤,不如孤明日便去禀明父皇早日完婚,嫁入东宫,以便让阿沅看个够。”
顾沅一听忙收回目光,端坐正色道:“殿、殿下的身子要紧,此事还是过后再议吧!”
宋衍放下书卷,看向顾沅,一双眸子深情款款,“阿沅如此拒绝孤,莫不是早已心有所属?”
顾沅被他瞧的有些别扭,干笑道:“怎么会!阿沅自幼便与殿下定下了婚约,在阿沅心中早已把殿下当做了夫君,自然心中只有殿下一人。”
这一番话,说的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随意一瞥,见到案几上的杯盏,忙转移话题,起身去斟了杯茶,“这茶不错,殿下趁热喝杯茶吧!”
她端着茶杯向宋衍走去,心头却在想,心有没有所属都不能嫁给你!但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近了,倒委实有些愁人……
顾沅一步一步向床榻走近,却忘了软塌下还有横木,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她便向前摔了去,回过神时,她已直直的趴在了宋衍身上,而那杯茶一股脑的都洒在了床脚……
顾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直愣愣的看着宋衍。
宋衍定定的看着顾沅,眼中忽升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那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阿沅如此迫不及待吗?”
顾沅有些窘迫,可一想到今日种种,她觉得委实有些没了脸面,如今索性倒不如更没有脸面,于是离宋衍又近了一分,近到她的鼻尖都快贴到了他的脸颊,她朝着宋衍眨了眨眼睛,娇滴滴的说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阿沅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阿沅如今只盼着殿下能早日好起来,来公主府迎娶阿沅!”
两人四目相对,顾沅的眼睛清澈透明,如晨间荷叶上的露珠般明亮,明亮中还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女儿之态,灵动之极,看的宋衍竟一时有些沉溺其中,移不开视线。
“殿……”林盛一进到殿中,见顾沅正趴在宋衍身上,两人分外亲近,吓得猛然捂着眼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殿下小姐恕罪,殿下小姐恕罪,奴才并非有意闯入,实在是殿下吩咐过,任何人前来都推了去,可今日来的是端慧公主,不知殿下是否一见?”
顾沅此时早已从宋衍身上弹开,站在床榻边上背对着宋衍和那个宫人,面上不自觉浮出一丝红晕,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怎么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宋衍神色倒依旧寻常,“请皇姐进来。”
……
顾沅见端慧公主要来,忙对着宋衍说道:“殿下阿沅先告……”还不待顾沅说完,便听端慧公主人未到,声音却先传来,“莫不是我这来的不是时候,怎么我一来,阿沅妹妹便要走?”
顾沅抬眼望去,但见着一身水蓝襦裙的女子踏门而入,女子挽着妇人的发式,唇红齿白,脸颊略微圆润,一双杏眼嵌在当中,脉脉含情,十分让人有亲近之意,但眉目间隐隐带着的傲气与高贵却又不由让人望而却步,高贵雍容,正是宋衍同母的胞姐,端慧公主。
在端慧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婢女,小婢女衣着寻常,略施粉黛,淡雅又精致,小婢女初见时并不惹人注目,可再一仔细望去,却是一张十分耐看的脸,盈盈水眸,我见犹怜,加之气质清雅,仔细打量甚至与那些画上的美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正是昔日宋衍最为宠爱的妃子,钟沁儿。
顾沅有片刻的失神。
随后又见端慧公主正在看着自己,忙上前相迎,笑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阿沅是见姐姐许久不见殿下,想着定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君子成人之美,阿沅还是不打扰姐姐和殿下了……”
端慧公主笑道:“阿沅妹妹这便是有些生分了,早晚是要过门的,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听不得!快些坐下,姐姐也有许久未见阿沅了,咱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在软塌上坐下,端慧公主仔细打量着宋衍,“当日听闻弟弟遇刺昏厥,可是吓坏了姐姐,如今看着面色还不错,想是没有大碍了,不知是何人所为,待廷尉府查出凶手,必定严惩不贷。”
端慧公主转而又对顾沅说道:“阿沅妹妹整日照看弟弟一定很辛苦,母后也是糊涂,找伶俐的宫人服侍就行了,怎么能让阿沅妹妹亲自来照顾弟弟!”
顾沅客气笑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阿沅分内之事。”
端慧公主颇为关切,“这如何使得!阿沅妹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也要多多珍重自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身边没个伶俐的人哪行,这样吧,沁儿,你便留在这里,替本公主好好照顾弟弟和阿沅。”
“……”
端慧公主转而又对宋衍笑道:“沁儿平日最是聪慧细心,在公主府也甚得我意,若不是见弟弟受伤,姐姐才舍不得将沁儿送来,不知弟弟觉得沁儿可好?”
宋衍却未置可否,反而转头看向了顾沅,似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但凭阿沅做主。”
顾沅坐在一侧,听之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宋衍就有些不明白了,心想,送你的婢女你问我做什么,难道是你心里想要,但是面子上不好意思说?
可你既然想要,那我偏偏装作不知晓你是何意,要你有苦说不出,转而又想到,这钟沁儿将来可颇合宋衍的心思,养病期间时日数长,倒不如撮合撮合他们,这样日后她们也好记着自己的好,于是笑道:“殿下身边正是缺少这样细心之人呢,姐姐有心,当然要留下。”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端慧公主方才离开。
到了晚上,春桃正在为顾沅整理被褥,想到今日东宫里还多了一个人来,心底就有些不舒服,“端慧公主也真是,小姐都还在这里,还眼巴巴的送来一个女人,真是过分!”
顾沅倒是浑不在意,看着春桃这幅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端慧公主也是好心。”若是东宫只有她一个人在,那才是真的可怕……
见顾沅情心绪飘远,还以为是情绪不佳,春桃贴心的安慰道:“小姐放心,殿下心里只有小姐一人的!”
顾沅:“……”
这天晚上,顾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恍若又回到了旧日。
在紫兰殿,正是万寿节,夜幕降临,朗月高悬,无数的宫灯将着紫兰殿映照的分外明亮,宛如白昼,殿外清凉池边,聚了不少的宫女在放花灯祈福许愿,顾沅饮了两杯酒后,觉得有些头晕,当即便屏退了左右,出来透了透气,月色很美,但此时她心头却提不起一丝兴致。
她不过才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再一回紫兰殿时,却不见了歌舞丝竹。
满屋的肃然,春桃正披着衣裳和一个宫中侍卫跪在殿中央。
两人的发丝和衣衫都有些微的凌乱,春桃原本喜气盈盈的面庞此时泛着红晕哭的一脸泪痕,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沅有些意外,她心底微微发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将春桃揽在怀中,替她轻轻擦拭着泪。
她的身边一直都是春桃相陪,可在今日赴宴前,见春桃面色不适,她便让她留在了凤寰宫好生休养,如今春桃赫然又出现在了紫兰殿,还是这幅模样,让她心底不由渐渐泛起一阵凉意。
宫女和侍卫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是宫中的大忌,若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春桃一向本分规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钟沁儿看着顾沅这幅模样,眸子里带着几分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姐姐待春桃这般好,哪成想春桃背后居然做出了如此不知羞的事。”
有美人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早日发现说不定还是件幸事,如今已证据确凿,还望陛下秉公处理才是。”
……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若要徇私那才真是说不过去,高座上的宋衍,最烦这些后宫之争,此时神色不免有些厌倦,他朝着身边侍从挥了挥手,正想说一切依照规矩来办,却见顾沅跪在地上百般维护,甚至还以自己的性命威胁相要,宋衍无奈只得饶了春桃性命,罚了板子。
可一个黄花闺女的清白如此便不清不楚的没了,即便有顾沅在旁日日相陪,春桃依旧日日郁郁寡欢,几日后趁着顾沅一个不注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春桃便想不开的投湖自尽了。
顾沅想替春桃报仇,可自己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身边的关心她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她还来不及去悲叹,便又见到了自己的娘亲的过世,哥哥们的凄惨……
而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去出手阻止,但她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昔日场景一幕幕在眼前晃过,她恍惚又见到了病榻旁,娘亲那张憔悴的脸,面上未施任何粉黛,有些苍老的不像话,此时正在一脸哀愁的看着她,“沅沅,是娘对不住你……”
顾沅看着这个样子的娘亲,胸口好似有块大石头似的堵在那里,让她喘不过气,“不……”
她极力挣扎,睁开眼,望着这无边的黑夜,冷静了几分,才发现只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我小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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