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米糕
这一闹,吓得伏明锦糖人都不吃了,也撇着嘴跟着哭了起来。
哭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高,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明锦哭得涕泗交流, 锦绣看得心都颤了, 赶紧从伏修谨手里抱了过来, 轻声哄着,而伏修谨则是环手护着锦绣, 陪着她一起又是做鬼脸又是给糖人地哄着儿子。
对面的情况更糟糕,男人一边哄着小孩, 一边还得安抚着老人的情绪。
半晌后, 两小孩的哭闹声渐趋缓和。
男人听着旁人的纷纷议论,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站着正是地方父母官,七慌八乱走过来连连道歉:“伏大人, 对不起对不起!惊扰到您和夫人了!”
伏修谨面色不悦,他看着锦绣被抓红的手腕,既心疼又自责。锦绣这会儿哄好了儿子,稍微定了神,才注意到那妇人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是凄惨,她心一软,轻轻拉了一下伏修谨的袖子,“我没事。”
伏修谨从她手里把儿子接回来,正要开口,却见那妇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摇着男人的手臂,又指了指锦绣,焦急道:“小时,她,她是瑜儿!是我们的瑜儿啊!”
瑜儿?
锦绣满头雾水,对上伏修谨关切的目光,她摇了摇头。两人齐齐回过头,却更是疑惑,不仅是那妇人,就连她身侧的男人也神情复杂地看着锦绣。
伏修谨一下将锦绣挡在了身后,沉声问:“怎么回事?”
男人扶着他娘亲往后退了两步,行礼道:“大人、夫人,实在抱歉!我叫宁时,这是我娘亲,方才她一时激动冒犯了夫人,我愿意替她接受责罚。”
“瑜儿是谁?”锦绣探出头问。
那妇人听了也跟着喃喃念着“瑜儿”,宁时拍拍他娘亲的手,才接着说:“瑜儿是我家小妹,只不过……”他哀叹了一声,“只不过她不见了。”
“不见了?”锦绣心里一惊。
“对,她已走失很多年了,我娘亲一直念着她,所以见着夫人您长得很像我家小妹,且年纪也差不多,她才会那么冲动的,实在抱歉。”
“我长得像你家小妹?”锦绣蓦地抓紧了伏修谨的手,她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随之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这里与京城相隔甚远。
伏修谨感觉得到锦绣心中所想,问宁时:“你家小妹走失多年,你又如何看出她俩长得像的?”
“我……”
“不,不是像。”妇人一直摇头,直瞪瞪地看着伏修谨怀里的明锦,抽噎着说:“瑜儿小时长得与他一模一样,我不会记错的。”
宁时看清县令大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时,当下的第一感觉也是像极了自家小妹。但他们已经冒犯了一次,此时不宜再过多纠缠,便赶紧安抚着他娘亲,“娘,别说了,大人与夫人是京城过来的,应该,应该只是碰巧长得像。”
“可瑜儿就是在京城走失的!”
什么?!
短短一句话,却犹如晴天里骤然轰响的霹雳,猝不及防就被惊得失了魂。
锦绣霎时变了脸色,呆愣着说不出话,只是急促地呼了一口气。伏修谨震惊之余,问道:“你说她是在京城走失的?”
宁时瞥了一眼,虽觉得县令夫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忍住没多问,而是先恭谨回答:“是的,小妹三岁左右时,我爹娘带着她去京城访亲,不小心看丢了,之后再怎么找也没找回来。”
“你们除了觉得她俩长得像,还有什么其他的信物吗?”
“……没有。”再提及沉痛过往,宁时黯然神伤,“本来是开开心心去游玩的,谁能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呢?爹娘一点准备都没有。”
……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妇人的哽咽及两个小孩的嬉笑声。
“有,有的!”妇人忽然开口,她将脸上的泪水一把抹掉,通红的眼眶里添了一丝明亮,“瑜儿,瑜儿有胎记!”
“胎记?”
“胎记?”
宁时低头看着他娘亲。而伏修谨感觉手上一痛。
“在后耳垂处,红米粒一般的样子。”
话音刚落,伏修谨赶紧搂住锦绣,生怕她一个没站稳,摔了下去。这个胎记,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宁时与他娘亲殷切目光下,锦绣木然侧过身,露出了自己耳垂处,“可是这样的?”
“呜呜!”妇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蹲.下身抱着头再次痛哭了起来。宁时惊慌,“娘!”
锦绣无助地看着伏修谨,六神无主。自认了干娘又与伏修谨成家还有了自己的宝宝后,她对于这一事其实已不再那么执着,只是每逢佳节,偶尔想起还是会有些遗憾,但如今真到了这一刻,却迟迟不敢确认。
妇人调整好情绪,在宁时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惊喜与惶惶交集,颤抖着伸出了试探的手:“瑜儿?”
锦绣接住那双不停哆嗦的手,但动了动嘴唇,却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已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陡然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娘亲”。曾经,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若真的找回了家人,会是怎样的喜悦,但此时,想象中的心潮澎湃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心里除了讶异,就只剩下不知所措。而对于眼前之人,她不抗拒,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到像对干娘那般亲昵。
妇人顾不上这些,见锦绣没有抵触,终是不再克制,一把抱住了锦绣,不停喊着:“瑜儿,我的瑜儿啊!”
锦绣心头一阵酸楚,抬手覆上妇人的后背,轻轻拍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伏修谨向来谨慎,心里还有存疑,看着锦绣,又抬眼审视对面,但这一看,却有了另一个发现——宁时的小孩眉眼间竟与明锦也有几分神似。他又定睛细看,才心里大喜,确定了这事。或许年代久远,忆起往事时出了偏差,但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一个接一个。
旁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一片嘈杂议论。伏修谨扫了一眼,跟锦绣低声商量:“不如我们回家里说?”
锦绣吸了吸鼻子,“嗯。”
她娘亲听了,边抹着眼泪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回家说,瑜儿我们回家说!”
锦绣知道她娘亲误会了伏修谨的意思,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拦了下来,“没事,我也想……回去看看。”
本来两边都备了马车,但久别重逢,锦绣她娘这一次紧紧拉着锦绣的手不肯松开,生怕再像多年前那般,一松手又没了影子。
伏修谨刚好也有一些疑问想跟宁时再做确认,便让他一同上了自家的马车,再由宁家的仆人在前边带路。
一路上,锦绣娘勾着锦绣的手又靠在她的肩膀上,许是哭得累了,也没怎么说话。而伏修谨与宁时则是一人抱着一个小孩,聊起了关于瑜儿小时的事情。
仅半个时辰,马车就慢慢停了下来,一眼望去,朱漆大门之上的匾额落着磅礴大气的两个字:宁宅。
第58章 不懂事
下了马车, 轻风携着花香拂着脸颊,冥冥中似有一股无形力道, 牵引着锦绣往那花团锦簇的宅邸走过去。
还在路上的时候, 大哥宁时就将家里的情况简单给锦绣说了一遍。原来她不仅找到了爹娘, 还多了三个哥哥, 她是家中老幺, 也是唯一的丫头。家里从祖父那一代就开始经商, 说不上有多富贵, 但在孟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伏修谨在开拓蜜饯买卖门路时与宁家也是有过接触的,不过见的是都是宁家老二宁辰,宁爹经常带着宁时各地跑商,这一次也是去了三个月,前阵子才刚回来。
才走了几步,伏修谨就感觉手心一阵湿凉, 他附耳柔声安慰:“不怕, 我和儿子都陪着你呢。”
一进了大门, 锦绣她娘就情不自禁地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瑜儿,你看这里, 小时候你爹每过几个月便要带你来这柱子上比比画画,这一条线就是去京城前画的, 那会儿你的个子已经窜到这了。”
“瑜儿, 这儿这儿,你小时候吃饱了便要拿着东西来喂这池子里的小鱼,说是要把它们喂大了好陪你玩。”
“瑜儿, 还有这,你小时候爱漂亮,花一开便要摘几朵别在耳朵上臭美,你爹后来就让人给种了这个花园。”
“瑜儿,还有这回廊,你以前最爱闹着你三哥,然后他一生气便追着你满廊跑。”
“瑜儿,还有还有这里,每次跟哥哥们玩捉迷藏你都是躲在这假山里以为没人知道。”
……
每走过一处,锦绣娘便热泪盈眶地唠叨起这里曾经的故事,生动且详细,似乎这宅院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留着锦绣的影子 ,似乎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锦绣心里百感交集。她从未想过这与京城天南地北的小县城里竟还有人如此惦念着她,感动的同时又心酸愧疚,对于她娘亲所说的这一切,她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见伏修谨正好看过来。他双眸微弯,深含柔情与温暖,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抬起明锦的小肉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锦绣回以一笑,心里蓦地就安定了许多。
走过穿堂,忽而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小跑着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祖母!”
后边紧随而来一仪表堂堂的男人,他一站定,便是惊呼:“伏大人?!”
不等伏修谨说话,锦绣她娘已经先一步介绍了起来,“瑜儿,这是你二哥,宁辰。”
“什、什么?”宁辰看向他大哥,原本对县令大人忽然到访的疑问已瞬间被他娘的话给压了下去,既讶异又担心。他们打小就了然,小妹的事情一直都是爹娘心头的一根暗刺,稍动一下便能要了半条命,所以谁都闭口不敢轻易再提。如今突然见娘亲领着一陌生女子回来,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害怕娘亲思虑过度,又是空欢喜一场?
宁时给了二弟一道肯定的眼神,又接着说:“小辰,进去吧,把家里人都叫过来。”
没过多久,正堂里就闹成了一团,锦绣的哥哥、嫂子,以及侄子侄女们都围了过来。宁时怕吓着小妹,见父亲还没到,而他作为长子,便先做了主吩咐丫鬟们把年纪尚小的孩子们都领去外边玩着。
看着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陆续出了门,明锦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扭着身子,嘴里还咿呀叫着。伏修谨自然看得出儿子的意图,但今日他主要是想陪着锦绣出来走走,也没带丫鬟,若留锦绣一人坐在这里他又不放心。正犹豫着,宁辰走了过来,提议道:“大人,要不让我家奶娘先照顾着?”
锦绣点点头,伏修谨回答:“好。”
宁辰使了个眼色,见一身姿窈窕的女子马上起了身,没一会儿就领着奶娘走了进来。伏修谨又交代了几句,才将明锦交给了奶娘。
正堂恢复安静,大家也都按着次序坐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锦绣她娘开口。却见她娘往外探着头,又冲着宁时焦急道:“小时,你爹和璠璠怎么还没回来?”
“娘,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应该……”屋外适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宁时笑着说:“回来了。”
宁爹与老三宁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宁爹一身浩气凛然,刚一出现,屋里众人纷纷噤了声。他的目光落在了锦绣身上后便不再离开,向来严肃的面容微微抽搐,神情瞬息变换,隐忍,克制,欣悦……
片刻后,他已站在锦绣面前,声音低沉颤抖,“是瑜儿?”
锦绣攥着小手,抿唇答道:“嗯。”
宁爹点着头,嘴里念着“好好好”,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迅速转身走了出去。
“小时。”锦绣她娘喊了一声,又搭着锦绣的手,解释道:“别多想,你爹他就是太高兴了,又死要面子怕被大家笑话,一会就好了。”
“我明白。”方才第一眼,锦绣便看得出那应该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老父亲。所以,她又怎会不明白,她爹迅速离开并不是真的怕被大家笑话,而是失而复得太过欣喜,怕情绪失控吓着了她。
锦绣她娘又朝着宁璠招手,“璠璠,快来叫人。”
宁璠是小时与锦绣玩得最好的一个哥哥。但锦绣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宁璠也差不多,那时他才四岁半,如今再想起来,就隐约记得他家小妹甚是调皮,有事没事都要来闹着他,他一生气便是追着满院跑。这会儿他看着眼前端庄稳重的县令夫人,竟一时难以将她与印象里那个吵吵闹闹的小人儿联系起来。
“愣着做什么,快叫人。”锦绣娘又叫了一声。
宁璠回过神,先是向着伏修谨行了礼,“见过伏大人。”再转而看向锦绣,微微有些别扭道:“小、小妹!”
伏修谨点头致意。
锦绣则是轻轻喊了一声“三哥”。她见了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唯有三哥出现时,才隐隐有了些熟悉感。
宁璠听着这一声柔和婉转的轻唤,瞬时惭愧不已,“小妹,我以前不是故意欺负你的,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脾气冲。”
这忽如其来的一声道歉,让众人笑开了怀。
锦绣忍俊不禁,人也放松了许多,小声道:“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宁璠呆愣地“啊”了一声,又喃喃自语:“怪不得。”
这时,宁爹与宁时一块走了回来。锦绣偷偷瞥了一眼,见她爹神情无异样,但眼眶还留着喜极而泣后的痕迹。她回头冲着伏修谨点头,然后牵着他的手一块走到了爹娘面前,终是道出那一直哽在喉咙里的两个称呼;“爹、娘。”
“好好好!”宁爹还是重复着方才的这一句,但此时的欣喜盖过了一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环顾了四周,才赶紧摆摆手,“快坐快坐,瑜儿快坐下,大人也坐。”
待大家都稍微平复了心绪,锦绣爹娘才娓娓说起当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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