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米糕
锦绣忍俊不禁,笑得更甜了,点点头:“嗯。”
七爷走后,锦绣在假山后面找了处角落站着。府里已经陆续亮起了灯火,阵阵凉风携着烟火气息扑鼻而来,她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想念起了吴娘子的手艺。
好在七爷这一趟走得快,没多久就又出现在了锦绣的视野里,他挥舞着手臂,从远处飞跑而来。锦绣紧忙迎了过去,生怕这小爷跑得太急摔个跟头,“七爷,慢点儿跑。”
七爷喘着气站定在锦绣面前,面色却是有些为难:“锦绣妹妹,我都问过了,可姐姐们说没有去借过什么屏风,你是不是听岔了?”
“没有?”锦绣疑惑,但又想到既然是七爷开的口,他府上的丫鬟断没有胆子为这事戏弄他。
“是的锦绣妹妹,姐姐们说今日没有派人去借过屏风。”七爷看着锦绣略微为难的表情,以为她不相信,着急地拉起她的手腕,“妹妹若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锦绣摇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联系起从老太太院子出来之前的事情,就大体明白了过来。她不主动招惹别人,却也无法阻止别人要给她使绊子,只是千防万防还是疏忽了。
既然屏风不在七爷府上,锦绣就没有必要过多停留,赶紧欠身告退:“想来可能是我听岔了,今日谢谢七爷,锦绣先回去做事了。”
七爷没有再挽留,而是撇着嘴,依依不舍道:“那我改日再去找锦绣妹妹玩。”
回去的路上锦绣将这事再捋了一遍,屏风不是被七爷府上的丫鬟借走,那就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只不过几个丫头既然演了这出,就算她这时再明着去问,她们不会乖乖交出屏风,甚至可能还会惹来一顿争吵或者被反咬一口。
“啊啊啊!”锦绣边走边烦躁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本还想到了老太太这里后好好表现,争取留个好印象,现在却一不小心踩了坑。不过,事已至此,再多懊恼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尽快想想其他办法找补回来了。
“锦绣?!”
夏莲惊呼一声,她走得急,门口拐角时差点就和锦绣迎面装个满怀,她拍着胸口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夏莲姐姐?”锦绣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由于过度思虑屏风的事,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夏莲虽有急事,但看着锦绣的样子又不大放心,再次询问:“你是犯了错还是遇到难题了?”
锦绣鼻子一酸,差点就将心头的委屈和盘托出,但还是拼命吞了回去。她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许是昨晚没睡好。”
她不想将此事扩大,更不想麻烦夏莲出面解决。
夏莲没有起疑,而是安慰说:“差事做完就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可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了,到时候可不能这般失神出了差错。”
锦绣“嗯”了一声,谢过夏莲,在擦肩而过时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此前曾有一次也是这般场景,那时候夏莲手里就拿着一块小屏风,且图案似乎与今日缺失的那块甚是相似?
“夏莲姐姐你前日是否拿着‘富贵满堂’从这出去了?”
“什么富贵满堂?”夏莲有些摸不着头脑。
锦绣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激动,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前日我看到你拿着一小块屏风从这走了出去,是绣着‘富贵满堂’那一块吗?”
夏莲更加疑惑了:“是啊,怎么了?”
“那块屏风……”锦绣停了一下才接着说,“还在吗?”
锦绣前世曾帮着跑过腿,知道侯府订做屏风的时候一般会多留两个。
夏莲不知锦绣为何短短时间神情忽然转换,但还是如实回答:“在我那里,前日老太太高兴赏赐的。”
开心之余,又有些为难,毕竟到最后还是要麻烦人家,但这已经是锦绣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夏莲姐姐,那块屏风能否先借我一用?原本布置老太太寿宴的那块被我弄丢了。”
夏莲盯着锦绣看了片刻,才说:“明日去我那取。”
“真的?”锦绣的喜悦溢于言表。
“自然。”
“谢谢夏莲姐姐。”锦绣开心地给了夏莲一个熊抱。
而在锦绣转身后,夏莲看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那块屏风真的是弄坏了?”
次日,锦绣一大早去找了夏莲,拿回小屏风的路上,她的心情正如那逐渐明亮的晨光,一扫昨日的阴霾。
巧的是,她刚走出来又听到了丫头们在低声八卦着七爷府上那位被唤为小果的丫头和她老子娘的事,原来不仅是月例,那嬷嬷连小果得的赏赐也要劈手抢了去,小果不愿,又闹了一番,给大家平添了些笑话。
听完之后,锦绣明白过来,七爷昨晚嘴上跟她说的是回头会让人查查,其实却是转头就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倒也说不上失望,毕竟,七爷这样侯府里的权贵,又怎么可能会将对她一个小丫头随口说的话记在心上呢?
锦绣迎着风,重重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将怀里的那块小屏风抱得更紧了。
第13章 寿宴
老太太的寿堂设在正厅,堂上挂着隆重的横联、寿画,堂下铺着红毯,两旁摆着寿屏,又衬以奢华的锦帐,规规整整。堂屋正当中的八仙桌上用金银铸造的器皿供着多样寿食,远远看上一眼,便觉得富贵庄严。
锦绣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空缺的小屏风补了上去,又再次确认无其他不妥后,趁着拜寿仪式还没开始赶忙退出了寿堂。
待时辰一到,老太太身着红色绸缎新衣,胸前戴着红花,在众人的簇拥下踩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到了寿堂之上。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许是满身红色的映衬,老太太慈祥的脸上泛着微微红光,精神抖擞。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喜笑盈盈地接受着满堂儿孙和满座高朋的叩拜和祝贺。
今日的淮丰侯府,分外热闹喜庆。
锦绣前世是在三太太的院子做事,对于老太太寿宴这样的侯府盛事只是耳闻,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回,着实惊叹。但同时也告诫自己要更加谨言慎行,正如昨晚夏莲提醒的那般,如此场合,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但此时,锦绣对面的小丫头心绪却全然不同。经过昨日的一番设计和折腾,她们对自己的计划信心十足,就等着看锦绣当众出糗,看笑话呢,结果没想到一早到了寿堂,那块被她藏起来的小屏风竟不知何时已悄然归位。疑惑良久,她从背后轻轻杵了一下身旁的同伴,示意着屏风的事,但同伴也只是摇了摇头。
那小丫头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锦绣,但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她抬眼的刹那,也刚好看了过来,仅这一眼,小丫头心中的茫然就逐渐变成了费解甚至是不安。只因锦绣那满脸的云淡风轻,仿佛是早就洞悉到了她们悄摸摸做的手脚,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现,让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她又想到锦绣定是使了什么不得了的手段,攀了上面的关系才能找到一样的屏风,更是焦虑不已。
以至于拜寿礼毕,到了该丫鬟们端上长寿面的时候,小丫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同伴看出异样,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但这反倒让她忽然慌乱无措,再加上一抬头又刚好收到嬷嬷一记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更是六神无主,导致脚底一滑,就往前摔了出去。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继而是一片倒抽气声,再然后,一切宛如停止了一般,整个寿堂静寂无声。
那盛着长寿面的金碗在落地后滚了两圈,最后在老太太的桌位前停下来,而碗里的长寿面也被泼在了昂贵精致的红毯之上,还有几根“苟延残喘”的面条挂在桌角,欲断不断。若不是大老爷躲得快,也许那碗面就扣在了他的头上,场面极度难堪。
少焉,那小丫头清醒后,“啪”一声猛地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响头求饶:“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老太太饶命!饶命啊……”
而寿堂里也开始有了声音,窃笑私语,批评指责,指指点点。
老太太一开始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但看着一地狼藉霎时又气得脖子都红了,指着那丫头嘴巴张张合合一时说不出话来。大老爷离得近,也反应的快,不由分说立刻下令:“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几个丫鬟上前,往外拖着那已磕得额头流血、嗷嗷直哭的小丫头。同时,夏莲给了锦绣一个眼神,几人一同上前,快速处理了地上的狼藉。
官宦人家举办寿宴,一来为了彰显身份,二来最主要还是愿求个团圆喜庆、高福高寿。这般庄重的仪式,最最忌讳的就是哭闹、碎瓷和见血,寓意不祥,十分不吉利,而那小丫头仅是顷刻间就将这些万万碰不得的忌讳全都触犯了一遍。
而且,老太太德高望重,地位显贵,今日携礼而来的亲朋好友也都非富即贵,方才这么一出,多少会给外人留下笑话。
锦绣看着老太太依然不悦的脸色,以及寿堂内人人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诡异气氛,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努力压着心跳,又在脑海里将剩下需做的事情走了一遍才稍微松了口气。对于方才的闹剧,她一样始料未及。那几个丫头藏起屏风,又将她骗去七爷的院子这一事,她虽十分恼怒,也都记在了心上,但原想的也是在宴会后再找个机会给她们一点点小教训,毕竟对方只是使了个绊子,不是多大的死仇。可谁料,那丫头竟做贼心虚,先自己乱了阵脚,反倒闹出了这样的无可挽回的荒唐事。
出了这一段,大家做起事来自然更加谨慎细心,不敢有一丝丝的大意、懈怠,好在后面的流程如期进行,顺顺利利。而随着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寿堂里的气氛又慢慢热络了起来。老太太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当然,即使这样,这事可没算了了。寿宴结束,宾客都散去后,除了夏莲和几个要跟着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其余的都被喊到了一起,足足二十余人,就是站着,从日昳一直站到了黄昏,不许说话也不给饭吃,连口水都不行。
前几日劳累着寿宴的准备事宜,今日又出了那一档子事,大家更是提着胆子,心疲力竭。眼看着天色将暗,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丫头终是撑不住了,抽抽噎噎地抱怨:“出了差错的明明是梨儿,我们为什么要跟着受罚啊?”
“就是啊,我们又没做错事。”
“可不都一样嘛,我从清晨到现在,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呢。”
“不行了,我快站不住了。”
……
悲伤低迷的情绪就像是打哈欠一般,一个传着一个,原本只是窃窃私语,渐渐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哭声更是此起彼伏。
锦绣没有说话,她实在饿得慌,而且这一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省些力气总没错。就在她强忍着头晕眼花调整呼吸时,忽然感觉手臂一疼,垂眸一看,是站在自己身侧的小丫头靠了过来。
那丫头满脸冒着冷汗,身子也止不住跟着颤抖,虚弱地说了句:“妹妹,让我靠一会。”
锦绣没有拒绝,正打算伸手扶着那丫鬟免得她摔下去,却听得人群中蓦地传来一声警告:“都别哭了,大太太来了。”
瞬间,肃然无声。
就连锦绣身侧的丫头也条件反射般弹了回去,身子站得笔直。
不过,看到了大太太,锦绣心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事果然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
大老爷是现任淮丰侯,大太太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平日里教训丫鬟的事哪用得着她出手?但既然她亲自过来,那犯了事的小丫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通通站好!”大太太话不多说,直接一声喝令,又朝着后边跟着的人摆摆手。
不一会,那犯了事的小丫头就被拖了出来,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条,已然不省人事,唯有起起伏伏的胸口说明她暂且还留着一口气。
大太太只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立刻会意,又将那小丫头拖了回去,直接丢在柴房里。
“看见了吗?”大太太冷冷地开口,“规矩不学好,就是这种下场。”
丫鬟们本就已经体力不支,又听着大太太冰冰冷的声音,更是吓得哆哆嗦嗦起来。而大太太只嫌恶地扫了一眼,将余下的事交给了身后的嬷嬷就转身离开了。
待大太太走出了后院,嬷嬷才说:“若不是今日侯府有喜事,见不得血,里头那丫头怕是早就没了。是不是不给你们个教训,都记不住事?!”
又训话了半个时辰,嬷嬷才肯松了口放丫鬟们去吃饭。
丫鬟们揉着失去知觉的腿脚,心有余悸,哀嚎连天却不敢再对此事多说一个字,而对于角落里的柴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待大家都陆续走了出去,锦绣才偷偷往那柴房处看了一眼,却瞬间心生悲凉。柴房没有上锁,夜晚的凉风呼呼扫过,将房门冲开了一道小口,带出里面不断蔓延的血腥及死亡的气息。这种感觉,锦绣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她被乱杖毒打后,便是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这般的死寂与恐惧。
不日,这事就有了结果。
因老太太的寿诞刚过,多少还有些避讳,嬷嬷们也没敢下重手,最后那丫头在柴房饿了几天,终还是捡回了半条命。只不过,大难不死,也没有后福。
锦绣领了任务到四老爷的院子传信,还没走回老太太府上就听到了风声。
“哎,你知道吗,就前几日大闹了老太太寿宴的丫头,听说她刚刚被发卖出去了。”一个听了些传言的小丫头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分享给同伴。
“是吗?能捡回一条命倒也是万幸了。”另一小丫头感叹。
“那可不一定,你可知她被发卖去了哪里?”
“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可不就是那些腌臜之地!”
第14章 分寸
在京城顶顶富贵的府邸里,每一天都有可能上演着新的悲喜,所以,“寿宴风波”随着小丫头被转卖而迅速淡出了大家的讨论。就算偶有提及,说的也是关于老太太的寿宴,而非那个不知名的小丫头。
锦绣没有即刻调回大厨房,而是听从夏莲的安排,暂时留下来分着做一些杂活。夏莲原是想在寿宴后跟老太太提上一嘴,将锦绣留下来,但偏偏外借的小丫头在宴会上闹了事,怕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就没好马上开口。暂且这么安排,一来能让锦绣在老太太面前露露脸,留个好印象,二来是老太太喜欢热闹,喜欢喜庆一些的丫头,到时候一高兴,点个头就容易多了。
锦绣知晓夏莲对自己的好意,自然更不能懈怠。所以,她除了到各院跑跑腿,传传信,或者帮着送些老太太赏赐的小东西,得了空还会主动帮着其他的丫鬟们打打下手。
虽没有寿宴前那么忙碌,但经常各院来回跑,也不轻松。比较好的一点是,一来二回,她跟其他各院的丫鬟们慢慢熟络了起来,没有差事的时候还能坐一块儿聊聊天,分享点趣事,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些侯府新鲜的大小事。
傍晚,锦绣从外院回来的半道上,瞧着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心生一计,三步并做两步小跑了过去,就在恶作剧的手刚举起来时,身前的人却像早已预知到了一般,提前一步转过身,言笑晏晏说:“小丫头,我就知道是你。”
锦绣娇嗔:“夏莲姐姐你太无趣了,都不假装配合一下的。”
“给你看个好东西。”夏莲像是变戏法一样忽然拿出一包新鲜的橄榄果子,又顺手捡起一颗放到了锦绣嘴里,“我刚在后门那儿买的,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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