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珍珠海盐棒棒糖
康王疑惑道,“大哥,我们久居山里,不知道建州城的情况,买卖东西都得交如此重的税吗?一碗茶八文钱,吓死我了。可不敢下山了。”
据康王所知,朝廷这些年不仅没加税,而且皇帝因为去年旱灾的事,给好多地方都减免了税负,怎么到了这些地方税务还如此繁重,在京城一碗茶不过两文钱,在这里税都要交八文钱?
鸡公碗大哥长叹一口气,“都是这样,县太爷私自加税,年年都涨,逼得百姓都只能以物易物了,谁敢用银子呀,买东西收税,卖东西也要收税,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康王想起在城门外看到的那一队车马,“真的没有人做生意了吗?我今天早上进城的时候,还看到一队车马朝建州方向来了,我还以为是商队来做生意,看他们马车上堆了好多好多的东西,肯定是笔大买卖。”
鸡公碗大哥道,“这两年一直都有这样的一队车马,像是运送什么东西的,从建州城穿城而过,应该是给过县太爷好处,一直也没有旁点过他们。”
月婵忍不住开口道,“那县太爷私自加税扰民,就没有人去告他吗?”
鸡公碗大哥冷笑一声,“告?去哪里告啊?还不都是官官相护,再说县太爷在京城里也是有靠山的,告了他也不会倒,反倒是去告他的人吃不了兜着走。这个世界上,还是做官好啊,有权有势才有自由,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被欺负的就是我们这些辛苦的小老百姓。”
康王眼里蓄起锋芒,“谁?谁是他的靠山?”
鸡公碗大哥倒没看他脸,康王比他高很多,他假装看着其他地方,小声道,“我悄悄跟你说,户部李侍郎是县太爷夫人的舅老爷,县太爷收刮的民脂民膏每年都成车的给李侍郎送去,户部就是管天下税收的,告来告去,总不可能把户部告倒吧?”
月婵小声怒斥道,“不过只是个侍郎,皇帝也管不了吗?我听说京城有一片御鼓,只要有人在那里击鼓鸣冤,皇帝就会亲自审理。”
“呵。小姑娘,果然是山里来的,不谙世事,没见过世面,才说的出这种话!”鸡公碗大哥说这话倒没多大的恶意,只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奈。
“皇帝一天到晚求神拜佛,炼丹吃药以求长生,他会管吗?小伙子,小姑娘,我劝你们还是快点出城回山里吧,要是晚了,若要去投宿,还得交税。”
康王抱拳道,“谢谢大哥。”
“没事。”说罢,鸡公碗大哥端着碗走了。
月婵愤愤的锤了旁边的柱子一拳,“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是这样的,我一定要跟我爹爹写信,检举他们,把这个贪官污吏抓走,还百姓一个安宁。”
康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民生多艰。”
月婵道,“想到未来太子会登上皇位,我就有点担心,抛开他害了兄长一事不谈,他真的有治国的才能吗?”
康王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月婵见他沉默良久,看的出来他的心里很不好过,月婵道,“咱们接下来哪里去?”
康王道,“东路当铺是我和柏大人定好的联络地点。东路当铺在全国范围内开了多家分店,幕后的人是我,只要去了东路当铺便能传递消息,柏大人会把小乐的消息传给我的。”
月婵道,“柏泽大人?”
康王道,“是。”
月婵有些诧异,“他是你的人?”没想到弟弟在朝堂上也安插了人脉。
康王道,“我母妃曾救过他的命,母妃在临终的时候,告诉我,有急事可以去求柏大人,柏大人是个好人,会照拂我一二。”
月婵问,“他也一直知道你装傻的事?为你办事?为你隐瞒?”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康王道,“不是,我装傻一事兹事体大,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是去年西北旱灾时,为了赈灾,才求助于他的,以前我从未告诉他真相,只有魏公公一人知晓我装傻的内情。”
月婵道,“哦,原来如此。除了他,还有谁是在为你做事的?那个全国连锁的当铺是你开的?你还开了哪些店?我的天,你在幕后居然操纵了这么多事?!”
康王道,“一时间说不清楚,以后再告诉你。”
月婵点点头,“好!”
俩人牵着牛车找着当铺的所在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当铺的招牌。
就在康王要进门的时候,月婵忽然拉住了他,“等等!刚才那个从当铺里出来的女子,好像是娉婷身边的丫鬟。你可能没见过,但我们两家挨在一起,所以我认得这个人。好奇怪,娉婷跟着那耶王子去了南诏,她的丫鬟没有一起去吗?”
月婵又补充道,“不过南诏应该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毕竟路途遥远,她的丫鬟回了老家也很有可能,可能是我想多了。”
康王悄悄的望了那个丫鬟一眼,牵起牛,继续朝街的另一端走去,过了当铺之门却不入,康王垂下斗笠遮住脸,
“多几分警醒总是好的。咱们先不去当铺了,先出城。咱们回出事的地方看看,若是按照那个商人所说,小乐还在山体滑坡的地方挖我们的尸体,这样最好。她就在原地,没有被人带到别的地方去,也能方便我们找到她。”
……
“前面的两个,给本大爷站住!”
忽的,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高喝。
月婵和康王对视了一眼,继续迈着原来的步伐向前走去,佯装没有听到,不能露出马脚。
后面的人可不打算放过他们,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有人一脚踹上了牛车尾,“说的就是你们,拉牛车的两个!”
康王停下脚步,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刚进城的小猎户,转身将月婵掩在他的身后,又低下头,斗笠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大声道,“几位官爷,有什么事?”
他们一行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他们刚才见过的在茶馆前放肆的两个官差。
一个官差气势嚣张,“刚才叫你们俩,你们怎么不答应?”
康王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仍然大声道,“几位官爷,你们说什么?我耳朵不好使,你们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官差嘀咕道,“原来是个聋子啊。”
又有两个官差用刀鞘拨弄着牛车上盖着的破旧粗布毯子,将牛车上的东西翻了个转,将牛车筐子推倒在车里,筐子里装的无非是几块干肉和干粮、稻草什么的。
官差戳着筐子,大声吼道,“里面的东西呢?”
康王状若听懂了些,“噢噢,就这些东西了,没有了。”
官差大吼道,“你进一趟城,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谁信啊?交税交税!”
“把银子都拿出来!”
“这么大一车,肯定卖了不少,少耍赖!”
月婵听了一通,才明白这是来敲竹杠的,在这些官差心中,赶着牛车进城,就等于,进城是来卖山货的,卖货就得给这些人保护费,反正就是变着法要银子。
“要么交钱,要么去大牢里坐坐,你自己选吧!”
康王故作害怕,从胸前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几位官爷,小的今天真没卖货,这是小的全部的银子了,都给官爷们!”
官差一把夺过荷包,里面却有些铜板,和几块碎银子,“这么少!”
几个官差一人分了点,将那个荷包里的钱分的空空如也。
一个官差掂量着碎银子,“一车山货才卖这么点,我不信!肯定还有!”
康王道,“官爷,真没了。”
另一个官差道,“你身上没了,是不是都藏在你身后的人身上了。”
他用刀鞘凶狠跋扈的将康王一把拨开,“鬼鬼祟祟的躲在这聋子身后,小妞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干活的。抓去窑子里也能卖几个钱。”
他们说着说着就有把月婵抓走的架势。
康王拦在月婵前面,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官差。
几个官差拔出刀,“还敢跟我们斗,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就在康王和官差们一触即发,要打起来的千钧一刻,官差们却突然收起了刀,望向康王和月婵身后,然后规规矩矩笑盈盈道,“孟姑娘来了。”
这个被称作孟姑娘的女子道,“你们几个快点给我过来!”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官差们立刻放过月婵和康王,凑到那位孟姑娘面前,“孟姑娘有何事要吩咐小的们?”
孟姑娘拿着一摞纸,“去,把告示粘贴出去,要找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这样,女的长这样。”
官差道,“不知姑娘所寻何人?告示上面也没写名字。”
“这个就不用你们管了,只管寻人。”孟姑娘想了想又道,“他们俩是富家走失的奴仆,因为偷了主人的东西,所以一定要抓活口,问出东西在哪。”
康王和月婵趁着这位孟姑娘吩咐官差粘贴告示时,悄悄牵着牛车溜走了。
康王带着月婵走到城门口,只见刚才还开着的城门,现在已经关的死死的了。
有官差正拿着告示将其贴在城门口,官差数目远远不止他们刚才看到的四个人,看来是在全城搜查了。
月婵心焦道,“怎么办?出不去了。”
康王牵着牛,“跟我来。”
两个人左拐八拐的拐到了靠近城边的一处偏僻的院子后门,康王警觉的瞅了瞅,四周无人,他对月婵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嗯,好。”
康王一个翻身,爬上了院墙,然后从里面打开门,“进来吧。”
月婵进了院门,细细的打量着院子内的一切。
康王关上门,从后院的大缸下翻出门钥匙,用钥匙打开后院通往正院的门。
月婵眨眨眼,“这个宅院是你的?”
康王一面点头,一面朝正院走,“对。”
月婵跟在康王的后面,惊讶道,“你连这个也准备好了?”
康王走进了正院,找到一个铲子,挖着正院内的银杏树的根,“这个宅子是魏公公用他同乡的名义置办的,所以现在我们的身份是李老太爷的侄子李齐、侄媳妇万柔。”
康王挖着挖着,泥土出现一个小箱子,康王吹开尘土,撬开锁,“这是户籍路引。”
月婵接过几个小册子,“李齐、万柔,还有李初夏,这是给小乐准备吧。不止这三本,还有张云,柴木……”
康王道,“这是另外一套户籍了,我为了保险多做了几个身份。走,进屋去,把衣服换了,小仙女,辛苦你假扮为一个孕妇,这样方便掩饰身形。”
“没问题。”
两人换好了衣裳,康王给月婵肚子上塞了一个枕头,又给月婵做了些乔装改扮,最后梳上头发。
月婵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的反射看着康王的脸,“你就一定能算得准我们有这么一天,会来这里?”
康王利落的给她挽着发髻,“有备无患,这个地方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了,只想着有个万一,狡兔还有三窟呢,就算是在悦州,我也做了其他准备,哪怕不一定能用得上。”
月婵想起以前康王每次带给她的各种惊喜,“弟弟,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宝藏,让人越了解,越震撼,觉得自己看到的永远只是冰山上的一角。”
连头发都会梳,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漂亮弟弟。
康王道,“你见到的就是最真实的我,冰山下的全貌我也会全部展露给我看。没告诉你真相时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又怕告诉你,我有些时候也会很自卑,我怕你会嫌弃我受人掣肘,只能装傻度日。”
月婵摇摇头,“怎么会?听到你跟我讲的那些事,我都心疼死了,哪里会嫌弃?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早点遇见你,要是可以早点遇见你,我就把你藏起来,把你保护的好好的,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康王微微一笑,“现在也不晚。”
月婵托着脸,星星眼,“弟弟,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