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珍珠海盐棒棒糖
公主一把抱住他们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到我的。”
月婵眼角也湿了,拍着她的背,“别怕,我们在这儿呢。”
安抚住了公主,过了没多久,柳儿也醒转过来,“小姐。”
月婵握住柳儿的手,“柳儿,你还好吗?”
柳儿哭泣道,“小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月婵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傻姑娘,来喝点水,嘴皮都泛白了,这些天吃苦了吧?”
……
虽然公主和柳儿醒了过来,但她们两个人的情况不太好,她们被喂了太多的迷药,十分虚弱,在马车上,因为马车的晃荡,吐个不停,连月婵给柳儿喂的那杯水都被吐了出来。
显然,她们现在的身体接受不了马车的颠簸。
康王只好停下马车,和月婵两人伪装成探亲的小书生与怀孕的妻子,带着两个小姑子,进了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让公主和柳儿歇息一二,进补了一些补品,养足精神。
一晚上相安无事。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月婵第二天早上却被客栈下叽叽喳喳的闹腾声吵醒了。
他们的房间正好临着街。
康王为她掖了掖被角,将割鹿刀放在她的枕头下,“你再多睡一会儿,此地还算安全,我下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月婵道,“好,早去早回。”
康王穿好衣服,下了楼。
掌柜的向他打着招呼,“客官,起床了?可要用早饭?”
康王道,“不急,掌柜的,外面发生了什么,何事如此吵闹?”
掌柜的道,“粘贴了皇榜,大家在看热闹。”
皇榜……不是通缉榜,不是悄悄抓他们的。
皇榜是京城里皇帝发给全国的告示,会是什么呢?是父皇要寻他们吗?
康王满腹心事的走出客栈门,百姓已经把皇榜挤得是水泄不通。
人一圈一圈围着,后面的人也看不见皇榜上写的什么,当然有人挤在前面,看见了,也不认字,“这皇榜上面写的什么?赵兄弟,你识字给大家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认字的赵兄弟挤在最前面,将皇榜细细的读了一遍,大骇道,“太子要登基了!”
众人听了这话,惊讶者有之,惊惧者也有之,议论纷纷,闹成一团,“太子要登基啦?”
“陛下驾崩了?”
“要改朝换代了!”
“奇怪,陛下驾崩,怎么没说上带国孝呢?”
赵兄弟大呼道,“各位,我还没念完,陛下是退位!不是驾崩!”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陛下把皇位让给太子了?然后退位做了太上皇?是这个意思吗?”
赵兄弟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这告示上写的是陛下感觉自己龙体违和,为了江山社稷,愿意退居太上皇,将皇位传给太子,新帝定在四月三十日完成登基大典。”
“三月三十日?不就是还有五天?”
康王挤了进去,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皇榜上的每一个字,父皇的病很重了吗?三月初三离开京城之时,父皇还算硬朗,怎么就连处理奏折的精神都没有了呢?若是依着父皇笃信方士的性子,病重定会贴榜,四处求丹问药,何至于朝堂上并无半点风声,突然便决定退位?
或者说,真相是……
康王看清楚了告示,慢慢的退出了人群,买了两个包子,送上楼去。
“小仙女,你醒了?我买了几个包子。”
月婵只听得外面有嘈杂声,但不知道吵的是什么,被他们闹的睡不着觉,索性也起来了,她刚才去看过公主和柳儿了,两人在隔壁房还睡得很香,月婵正在准备着送回京城的信。
“柳儿和小乐还在睡呢,但外面闹哄哄的,我睡不着了,我正在给大哥二哥写的信,说是信,其实一个字也没有,我只在里面放了一个信物,是哥哥们以前送给我的,只要我家里人一看到信物,便知道是我。等我们到了机关山庄,再用信鸽与他们道个安全。”
康王将包子放到月婵面前,“你的信物恐怕送不进京城了。”
月婵蹙眉,“怎么了?”
康王面色沉着,“京城有变!”
月婵大骇,“发生什么事了?你出门看到什么了?下面他们闹腾腾的在讨论什么?”
康王慢慢坐了下来,“布告栏贴了一个皇榜,皇榜上写着父皇因为身体原因,要退位为太上皇,太子三月三十日登基。”
月婵睁大了眼,“什么?今天是三月二十五,还有五天!这么急,父皇在我们出城时,还为我们送了行,身体怎么会差到这样的底部?是不是太子胁迫?”
康王为月婵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中,“有极大的可能。我们离京之时,父皇身子还算硬朗,且并未透露出要去做太上皇的意愿,半个多月就能恶化至此吗?况且,父皇若真是身子不好才退位,此刻粘贴的皇榜应该是太子为父求医的内容才对,才能更符合孝道,表明其得位名正言顺。”
……
突然,一阵敲门的“砰砰”声响起。
康王向月婵点点头,示意不要惊慌,他警觉的观察了一二,然后打开了门。
掌柜在门前道,“几位客官,你们可吃好喝好了?”
康王粗着嗓子问道,“掌柜的,什么事?”
掌柜道,“烦请您几位把账结了,小老儿的客栈不能再接待你们了!”
月婵心里一惊,手中的水晃了一下,“怎么了?”是追兵赶来了吗?
康王道,“老板,知道了,我们还赶着回乡探亲呢,收拾好行李就走。”
月婵一脸莫名。
待到掌柜的走后,康王关上门,方才解释道,“我朝有规定,新帝登基,他们得罢市。”
月婵眨眨眼,“所以,不能做生意了?”
康王点头,“是。帝王驾崩是为国丧,需要举国罢市一月,但若不是帝王驾崩,只是禅位给新皇,为了让全国的百姓知道已经改朝换代,也得需要罢市一旬。”
月婵嘀咕道,“这得损失多少钱……”
不管要损失多少钱,反正他们几个被掌柜的“撵”了出来。
……
好在公主和柳儿休息了一个晚上,补充了一些元气,身体总算没有那么虚弱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康王买了厚厚的褥子,给她们铺好了马车,将柳儿和公主安置在马车内躺着。
月婵在马车内坐不住,索性披了件衣裳,坐在前面和康王一起赶着马。
月婵心里有些纠结。
她知道了康王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也知道了许妃的临终遗愿便是让康王和公主离开京城,许妃觉得京城是一个牢笼,禁锢住了他们。
现在,康王已经带着她,还有公主离开了京城,马上就要奔赴那座种满桃花的世外山庄。他已经快要完成了许妃的遗愿了。
月婵不是不想走,她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去,就像当时也并不排斥自己嫁给谁一样,她死过一次,懂得随遇而安。
她唯一有些担心的是京城里的父母,倘若真是太子的谋划,京城内肯定被控制住了。爹爹这么耿直,一点也不知道变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没等月婵说话,康王便开口道,“小仙女,我们把小乐和柳儿安顿一下,便回京城吧。若是三皇兄真的对父皇不利,强迫父皇退位,自己登基,岳父大人为人刚正不阿,恐怕会有危险。”
康王这样说等于是放弃了他母妃留下的远离京城的遗愿,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机关山庄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算永远不回去,以后新皇也会当做他被南诏害了,他有了新的身份,可以重新开始,远离所有的纷扰,月婵道,“可是母妃的遗愿……”
康王目光沉沉,“走了这么一圈,我越来越觉得……”
“诶诶诶,我的房子!我的屋顶!”
一声沙哑苍老的高呼之声传来。
马车在黄沙大道上行走着,一场大风刮过,卷起了一户人家屋顶的茅草,茅草被大风刮的纷纷扬,四处都是。
屋里穿着破烂衣裳的老者跳着脚跑了出来,迎着风追着被卷走茅草,一边追,一边哭喊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人!”
追着追着,老者一个趔趄摔倒在田地间,只能望着天上的茅草越飞越远,一个人哭泣不止。
康王远远的见此情景,拉停了马车,跳下马车,追着风,为老者从风的手中,夺回了几把稻草。
月婵是有心无力,也跟着跳下马车,想要抓几把,奈何身高不够,蹦跶了几下,根本够不着天上乱飞的稻草。便走过去扶起老者,“老人家,您没事吧?”
那老者老泪纵横,“我的屋顶!我的屋顶!这可怎么办啊?屋顶都被掀了,我以后可怎么活?”
月婵安慰道,“您别担心,我们会帮你把房子修好的。”
待到风势稍停,月婵将老者扶到一个石头上坐下,自己去捡起地上散落的稻草,和康王的拾在一堆。
老者擦了一把眼泪,“谢谢你们两个好心人。”
康王道,“老人家,您家里有没有梯子。我去把屋顶上的稻草重新铺好,很快的,用不了多久,您别担心。”
老者连连点头,“有的,有一个梯子。”
大风过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康王跟着老者,扛起梯子,架在了屋前,爬上屋顶,淋着雨,利落的重新铺好了稻草。
老者眼泪汪汪的握着他们的手,“谢谢!都被雨打湿了,快进来烤烤火。”
下了雨,驾着马车也不好行走。
康王将马车赶到老者的牛棚里避了避雨,公主和柳儿还是晕乎乎,双腿发软,月婵搀扶着她们下了马车。
四人进了屋,茅草屋里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破败不堪,这简直是月婵见过最破败的房子了,可以说是危房也不为过。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注1】
月婵这时深深的理解到了杜甫吟唱这句诗句时心中的哀痛之情。
康王面露哀痛之色,“老人家,就你一个人居住吗?你的家人呢?”
老者长叹一口气,生活已经压弯了他的腰,他从墙角抱起一抱柴火,月婵帮着他一起生起了火。
老者道,“我的老伴去年生了病,吃不起药,去世了。我的儿子,十年前被抓去从军,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老头子住在这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年轻人快点过来烤烤火。”
康王走到火塘边坐了下来,“老人家您别伤心,我看您身子骨定然还不错,这一壁的柴火都是您砍的吧?墙角的柴刀也很锋利,看来您必定经常打磨。”
老者摇摇头,“不是,我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有着力气,是我儿子从军的一个友人,跟我儿子一个营的,偶尔会来看看我,柴火也是他砍的,柴刀是他留给我的。若不是他,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成了灰。”
康王丢了一个柴火进火堆里,“老人家,您儿子的友人可是一个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