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和尚 第256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瑶英知道赤玛公主的忌讳,叮嘱使者送一份厚礼过去,婚礼上尽量躲在人群之中,不要出现在一对新人面前,免得惹王庭贵族们不快。

  这种差事自然不适合李仲虔,副使带着人去了婚宴,回来时告诉瑶英,宴席上人山人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婚礼顺利举行,相安无事。

  瑶英为昙摩罗伽松口气。

  不久后,瑶英的眼睛可以感觉到光线了,想要拆了布条,蒙达提婆连忙劝阻:“公主的眼睛暂时不能直视光线,再涂半个月的药,才能拆了蒙布。”

  瑶英只得继续让亲兵帮她读信。

  昙摩罗伽敷药的时候,她在一边陪着,什么都看不清,听他和蒙达提婆对话时语调平稳,一天比一天好转,渐渐放下心来。

  这日,李仲虔过来看瑶英,告诉她使团拿到正式公文了,问:“事情办妥了,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去?”

  瑶英先是因为盟书的事高兴,听到后半句,一时拿不定主意。

  最近昙摩罗伽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每次她问蒙达提婆和缘觉,他们都说他气色很好,只要不运功,就不会受伤。

  见她不回答,李仲虔皱眉道:“你是因为苏丹古才留下的?让他跟着你回高昌不就好了。”

  王庭人仇视汉人,局势复杂,苏丹古的仇家又多,他不会允许瑶英嫁到王庭来。苏丹古真想娶她,可以跟着去高昌。

  “阿兄,他是王庭摄政王,不能离开圣城。”

  “你是西军首领,不能总留在王庭,有些事达摩不好出面。我看苏丹古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你亲自照顾。”

  李仲虔边说,边解开瑶英的布条,看了看她的眼睛,语气严肃。

  瑶英点点头:“阿兄,我心里有数。”

  她来王庭前已经把处理政务和军务的属臣分开,提拔了一批根基较浅的将领,以平衡世家豪族,还从沙州、凉州调了一些精通水利的官员过来,现在各州百废俱兴,暂时不会出现大的动乱。她一直和达摩、杨迁、谢青保持通信,确保不会耽误大事。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亲兵冲进正厅,“公主,阿郎,不好了!”

  李仲虔拧眉:“怎么了?”

  “驿馆走水了!咱们住的地方被烧了,箱笼没来得及抬出来,烧了一大半,马烧死了好几匹!”

  瑶英心口一紧:“没伤着人吧?”

  “有三个人烧伤了,还有两个被烧着的木梁砸着了,不过伤势都不重。”

  李仲虔站起身:“怎么会走水?”

  亲兵义愤填膺地道:“有人故意放火!我们在马厩后面发现堆起来的柴草,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谢勇他们费了半天劲才撞开门!”

  李仲虔捏紧拳头,冷笑。

  瑶英按住他的胳膊:“阿兄,盟书签订了,这应该是故意报复的人放的火。”

  大白天放火,显然就是为了出气和警告,可见对方的嚣张,也可见对方的恨意。

  “我去处理这事。”李仲虔抬脚就走。

  瑶英对着他的方向叮嘱:“阿兄,大局为重,别伤着和气。”

  “我明白。”

  李仲虔走远了。

  瑶英忧心忡忡,派人跟了过去。

  下午,亲兵回来复命:“抓着了两个放火的人,他们招认说看到王庭和汉人结盟,心中愤懑,所以放火烧我们的使团,人已经关进大狱了。”

  瑶英颔首,道:“告诉阿郎,少安毋躁。”

  傍晚,到了昙摩罗伽敷药的时候,往常他应该早就回庭院了,这晚却迟迟未归,瑶英担心是不是驿馆被烧的事情闹大了,打发缘觉去打听消息。

  驿馆被人放火,她可以猜到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缘觉一去不回,派一个亲兵回来报信:“王有要事在身,和驿馆的事无关。”

  “什么事?”

  亲兵支支吾吾地说:“是政务上的事。”

  瑶英听他的口气,没有追问,看来是不能外传的王庭内部事务。

  她让亲兵给自己读信,边听边等昙摩罗伽回来。

  一直等到半夜,院外传来车马声响,昙摩罗伽回来了,进屋时脚步声和平时一样,很轻,很稳,袈裟拂过地毯,像绵绵细雨。

  瑶英听着他的脚步声,问:“出什么事了?”

  “几桩小事,几个年轻官员间的小纷争。”

  昙摩罗伽淡淡地说,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瑶英问起驿馆的事情。

  他道:“已经稳妥处理了。”

  “你今晚还没敷药……”瑶英想起来,“我叫人去请蒙达提婆法师。”

  昙摩罗伽望着她,轻轻嗯一声。

  不一会儿,蒙达提婆带着天竺医官过来了。瑶英坐在榻边,听他脱下袈裟,蒙达提婆不知道给他涂了什么药,他身上剧烈颤抖,一阵窸窸窣窣响后,他忽地紧紧抓住她的手,手心冰凉,汗水湿黏。

  瑶英忙握住他的手。

  蒙达提婆几人退了出去。

  屋中静悄悄的,昙摩罗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瑶英。

  “法师?”

  昙摩罗伽轻轻应了一声。

  瑶英看不清他怎么样了,心中酸痛。

  “公主,我好多了。”他轻声道,松开她,抬手,手背轻轻蹭过她的面颊,冰冷的佛珠跟着擦了过去。

  瑶英拉住他的手不放。

  昙摩罗伽沉默着,忽地坐起身,展臂揽住她的腰,把她带上了榻。

  瑶英扑进他怀里,双手抵着他赤着的胸膛,怕压着他,挣扎着要起来,他搂着她的肩,让她侧过身倚着自己。她从他身上翻下来,确定没有压着他的腿,这才不动了,抬头,伸手摸索着去摸他的脸。

  “别动。”

  昙摩罗伽握住她的手,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嗓音低沉。

  瑶英不动了,就这么依偎着他,陪他忍受痛苦。

  夜已深了,烛台前冒起一缕缕青烟,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昙摩罗伽垂眸看她,久久没有合眼。

  毡帘外脚步轻响。

  毕娑捧着一支烛台进屋,看清榻上情景,瞪大了眼睛。

  昙摩罗伽抬眸,和他对视,神情坦然,眸光带着威压。

  毕娑连忙转过身去。

  昙摩罗伽轻轻松开瑶英,给她盖好被子,下榻,扯起袈裟披在身上,走出内室。

  毕娑跟上他,小声说:“半个时辰前,轻骑在城外大道上发现一整支商队被害……没有活口……”

  “这是第几支商队?”

  “是第三支了,每支被害的商队都是人畜不留,伤口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种兵器,还有可能是一把兵器。”

  毕娑语气沉重:“王,现在已经有传言……说凶手是摄政王苏丹古。”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

  昙摩罗伽回头,毡帘轻晃,瑶英睡在他榻上,蜷缩成一团,侧脸线条柔和,仿佛有淡淡的晕光。

  “请卫国公过来。”

  他看着瑶英,道。

  毕娑面露诧异之色,拿了铜符出去。

  昙摩罗伽走到榻边,俯身,伸手拨开瑶英的长发,指腹轻轻按揉穴道,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睡得更沉了。

  他凝视着她,手指贪婪地在她颈侧流连。

  半个时辰后,院外火把亮光摇晃,脚步声由远及近。

  昙摩罗伽站起身,走了出去。

  毕娑推开门,示意李仲虔进屋。

  李仲虔半夜被请来,眉头紧皱,一脸焦急,踏进屋便问:“是不是明月奴出了什么事?”

  烛火微晃,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踱出,一身宽大的袈裟,轮廓鲜明,眉目如画。

  李仲虔一愣,眼皮跳了跳:“苏丹古呢?”

  昙摩罗伽抬眸,一瞬间,周身气势暴涨,势如渊渟岳峙,碧眸幽光闪烁。

  “我就是苏丹古。”

  他一字字道。

  李仲虔凤眼微微张大,反应过来,顿时一股狂怒涌了上来,身影暴起,蒲扇似的大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昙摩罗伽。

  “厚颜无耻!”

  他怒吼:“你是个僧人,既然不能还俗,就不该碰明月奴一根头发!”

  “你把她当什么了?想金屋藏娇,让她一辈子见不得人,被世人耻笑勾引和尚,和一个和尚偷情?”

  昙摩罗伽一动不动,硬生生受了李仲虔的拳头。

  李仲虔想到这些天自己被他骗得团团转,还默许瑶英和他相处,怒火更盛,眦裂发指,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拳头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

  昙摩罗伽仍然纹丝不动,哪怕嘴角溢出血色,也没哼一声。

  李仲虔又气又恨,胸膛剧烈起伏,停了手,冷笑:“明月奴在哪里?我这就带她走。”

  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昙摩罗伽忽然抬手,挡住他的去路。

  李仲虔凤眼一挑,回头看他,面色阴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