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纤雪
“是的。”妇人低头道。
王氏身子晃了晃,要不是婢女扶住她,应该倒了下去。
“走水的阁楼在哪里?”晏萩着急地问道。
“在后院。”妇人答道。
晏萩拔脚往后院跑,王氏喊了声,“十二妹妹,别去。”追了上去,儿子被困在火场,可不能再让十二妹妹出事。
后院火势已烧了起来,火苗四处乱窜,隐隐能听到阁楼里传来的哭声。晏萩大声喊道:“琅哥儿别哭,还记得十二姑姑跟你讲的小故事吗?照着那样做,你是聪明的孩子,遇到危险不要慌张。”
店里的伙计提着水桶在灭火,只是夏季,天干物燥的,这火势太大,那些水根本无法阻拦火势的绵延。
“琅哥儿,我的琅哥儿。”王氏泪流满面地哭喊道。
晏萩看王氏哭得都快晕厥过去了,知道这人指望不上,而火师还没赶到,要是不把晏琅救出来,火把阁楼烧塌了,晏琅和婷婷绝无生还的可能。
晏萩心急如焚,可是冲进火场这么危险的事,能让谁去?谁又肯去?
金氏比王氏强点,边哭喊着女儿的名字,边往阁楼跑,还好被丫鬟和婆子给拦住了。
“这火师怎么还没来?”晏萩急得直跺脚。
“小姐,奴婢可以冲进去把大少爷救出来。”雀麦主动请缨道。
“不行,太危险了。”晏萩虽然很想救晏琅出来,可是她也不能推雀麦去送死,婢女的命也是命。
“潇潇,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人问道。
晏萩扭头一看,“余五表哥。”
“这里太危险了,赶紧离开这里。”余智林着急地道,他刚在旁边的书铺听到人喊走水,过来一看,就发现这丫头站得离起火的阁楼这么近,顿时吓得他七魂丢了六魄。
“我侄儿在里面。”晏萩声带哭腔地道。
“你放心,我进去救他。”余智林说着就要往里面跑。
晏萩一把抓住他,“你等等。”晏萩看到旁边的竹架上晾着被褥,跑过去扯下被褥,放进太平缸里浸湿。
“你这是要做什么?”余智林问道。
“这个浸了水,可以防火。”晏萩答道。
余智林将被褥披上,“好,你站到安全的地方去,我进去救人。”
“余五表哥,你要小心。”晏萩看着他跑进火场,矫健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第126章 有惊无险
火似乎越烧越大,又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晏萩在外面等得万分焦急,余智林可不要人没救出来,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十二妹妹,十二妹妹,琅哥儿他……”王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若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她绝不会带儿子出门的,她宁愿自己被火烧死,也不愿儿子受到一点伤害。
“嫂子,你别担心,余五表哥的身手很好,他一定可以把琅哥儿和婷婷一起救出来的。”晏萩安慰王氏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暗示和鼓劲,她必须相信余智林能把人救出来。
这时火师的人终于赶到了,架起云梯开始救火,晏萩等人退到后面去了,她们不能帮着救火,那就不要站在这里碍事了。
有了专业人士灭火,火势受到了控制,余智林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冲了出来。
“琅哥儿!”
“婷婷!”
两个母亲呼喊着跑过去接自己死里逃生的孩子。
“余五表哥,你有没有受伤?”晏萩关心救人英雄,大火里进进出出,刚为了抱孩子,连那床湿被褥都没有披。
“没有受伤。”余智林的脸被烟熏得乌漆麻黑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余五表哥,谢谢你。”晏萩掏出手帕,“余五表哥,擦擦脸吧。”
余智林接过雪白的手帕,却没擦脸上的烟尘灰,而是捏在手中。
“婷婷,你这身上是什么味啊?”金氏皱眉,若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早就一把人推开了,一股熏人的怪味。
婷婷扯着衣裳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娘,是琅哥哥把尿屙在帐幔上,盖在我和他的身上,我们才没被火烧到,才等到大哥哥来救我们。”
“琅哥儿,你可真聪明。”金氏赞道。
“这法子是十二姑姑告诉我的。”晏琅骄傲地道。
“我是叔叔。”余智林插了句嘴,晏萩是姑姑,他是哥哥,这岔辈了!
“阁楼怎么会起火呢?”晏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十二姑姑,是我不小心弄倒了阁楼里的香案上的油灯。”晏琅老实交待。
“不是的,十二姑姑,是我弄倒油灯的,不是琅哥哥。”婷婷跟着晏琅喊晏萩十二姑姑,这个自来熟的小女娃。
不管是两人中谁弄倒的油灯,阁楼反正是被大火给烧毁,得赔钱。王氏和金氏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和掌柜谈过后,一人赔了一百两银子,这还多亏阁楼没摆放玉器,只是用供财神、放账册的。要不然,两家这次要大出血,毕竟黄金有价,玉无价。
王氏和金氏郑重地向余智林道了谢,就领着孩子各自归家了。
因出了这么大的事,王氏不敢隐瞒,回家就一五一十的说了,晏大太太将晏琅搂在怀里,忍不住训斥她,“你是怎么当娘的?孩子在你眼皮底下都差点出事,多亏佛祖保佑,琅哥儿才逃过大难。”
晏萩默默地撇嘴,这跟佛祖有什么关系?救人的是余智林,可不是佛祖。
对婆母的训斥,王氏全盘接受,垂首认错,“是儿媳的不是,没有看好琅哥儿。”若不是跟金氏叙旧,挑好玉屏风就去书铺,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晏大太太一想到差一点就见不着长孙了,这火气降不下来,“琅哥儿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那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不管着他,这万一遇到拐子把他拐走了怎么办?”
王氏一想到长子被拐走这个可能,心里一阵后怕,“是儿媳思虑不周,差点酿成大祸。”要是儿子被拐走,她就不活了。
见晏大太太还要继续训人,晏萩忙使了个眼色给晏琅;晏琅会意,拉着晏大太太的手,“祖母,琅哥儿不会有事的,琅哥儿福大命大。”
孙儿都出声解围了,晏大太太也就没再抓着儿媳的错不放了,“这次多亏了余五公子,明儿我们一家带着重礼去怀恩公府向余五公子道谢。”
余智林救得是长房的嫡长孙,自然是长房的人去怀恩公府道谢,没晏萩这个四房小姐什么事。次日,长房的人去怀恩公府,她去了安国公府。
晏萩到了安国公府,直接往德兴院去,在门口就听里面有人道:“……我家来喜是个好孩子,听话又懂事,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世子和您的。”
“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过继来喜的。”韩氏冷淡地道。
什么意思?
过继!
晏萩抬腿走了进去,就看到韩氏下首处坐着一个长相略显刻薄的中年妇人。
“伯母。”晏萩没理会那妇人。
“潇潇来了。”冷着张脸的韩氏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是水灵。”那妇人有几分眼力,一看晏萩身上穿的布料,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存着结交的心思了。
“这与你没关系,你可以走了。”韩氏下逐客令。
“堂嫂,我跟您说的事,您真的要好好考虑呀,我这都是为了您好,百年之后,总得有人祭拜呀。行哥儿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堂嫂您的,您这是找个人替行哥儿尽孝。”那妇人道。
韩氏面沉如水,“来人,送瑭三太太出去。”她儿子还没死呢,什么泉下有知,什么尽孝不尽孝?都是狗屁话。
那妇人见韩氏动怒,起身道:“堂嫂,那我就先走了,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等妇人离开,晏萩问道“伯母,她是什么人呀?”说得话真难听。
“一只癞蛤蟆。”韩氏在晏萩面前,也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简单地把妇人来的目的说了。
傅三瑭是傅家的族人,依附安国公府生活,傅知行失踪后,傅家这些族人就有了一些异样的心思,这位瑭三太太已是第六个过来,想要把儿子过继给韩氏的人了。
把儿子过继给韩氏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是人都知道,就是为了安国公这个爵位。
同样的一幕,公主府也在发生,和澄阳大长公主说这话的人是傅氏一族的族长;在傅国公之前,一直是由国公担任族长的。可是因傅国公一心帮着当时还是普通皇子的圣上夺位,甚至还娶了澄阳大长公主为妻。
傅氏一族的人,趋吉避凶和国公府这一支闹翻了,后来圣上登基了,这些族人又攀附上来,傅国公念着那点血脉,到是没有怎么样他们,只是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好处。
这一次,傅知行失踪了,族长也想把自己的小孙子过继,日后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澄阳大长公主看着痴心妄想的族长,冷笑,“我孙儿没死,就算我孙儿遭遇不幸,本宫也不会给舜钦过继别人的儿子。”
“公主,那这爵位怎么办?”族长问道。
“归还给朝廷。”澄阳大长公主淡定地道。
族长顿时就嚷了起来,“这怎么可以?这是傅家先祖拼死拼活挣来的爵位,怎么能还给朝廷?三弟呀(傅国公族中排行第三),你可不能任由一个妇道人家毁了傅家百年的基业啊!”
“这是我国公府的事,毁得也是我这一支的基业,与傅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傅国公淡定地配合着自己的老妻,如果孙儿真不在了,要过继,他为什么要过继这群狼心狗肺的族人?他可以过继外孙,女儿可是生了四个儿子。
“三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一族之人,一损俱损呀。”族长苦口婆心地道。
傅国公和澄阳大长公主不为所动,端茶送客。等人走了,澄阳大长公主怒瞪傅国公,“我早就说了,跟他们断了,咱们自立门户,你不听,瞧瞧瞧,现在全跑来戳我的心,一个两个就盼着我的孙儿出意外。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惹火了我,我就进宫去告御状,本宫非弄死几个不可。”
“别气别气,我先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他们的胆子不小,还挺有野心的。”傅国公嘲讽地道。
“这事你处理好,别让他们再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要是再来,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本宫可是会下狠手的。”澄阳大长公主当年为帮圣上夺位,手上是染了血的。别以为她现在慈眉善目的,就当她是庙里吃素的菩萨。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再来烦你。”傅国公淡笑道。
傅国公如何处理那些族人,暂且不提,晏萩陪韩氏吃过午饭,她看吃了补品后,就离开安国公府回家。行到半道上,就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标识是保清侯府。保清侯夫人由一个丫鬟扶着,就站在马车旁。
是认识的人,晏萩不好假装没看过,一走了之,从马车上下来,走了过去,“田夫人。”
保清侯爷夫人笑道:“是潇潇呀。”
晏萩行了礼,问道:“马车可是坏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车的轱辘坏了。”保清侯夫人如实告知。
晏萩看了眼躺在地上修马车的车夫,“不知道夫人要去哪里?”
“我不去那儿,我准备回家。”保清侯夫人笑道。
“若是夫人不介意,我可以送夫人回去。”晏萩笑道。
保清侯夫人想了一下,道:“那就有劳了。”
道了谢,保清侯夫人就上了晏家的马车,客气了几句,保清侯夫人笑问道:“潇潇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呀?”
“去学堂上学,看书练字抚琴。”晏萩笑道。
“晏家的家学渊博,养出来的女孩儿个个知书达理。”保清侯夫人笑赞道。
“夫人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晏萩捂着脸笑道。
“我这可不是夸,我说的可是实话。潇潇呀,上回我不是说让你们姐妹有空来侯府玩,你们怎么不来呀?我可眼巴巴地盼着呢。”保清侯夫人很想和自家未来的小儿媳,多培养一下感情。
这位是真想邀请她们去作客呀!她还以为说得客套话呢。晏萩笑道:“改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