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苏子
景辛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戚慎眸中也氤满温和笑意,这是他的血脉,是至亲之人,他无比期待孩子的到来。但想到景辛前些时日那么护着别人,他又敛了笑,恢复淡漠之色收回手来。
“别拿子嗣讨好寡人,不吃你这套。”
景辛愣住了,她是想讨好他,但是现在的讨好是出于她的真心,她可怜他。而且方才她也不知道胎动来了,她什么时候要用胎动讨好他了QAQ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个讨好的男人,也是让她第一次受挫的男人。
她也把手收回来,不想再理他。
戚慎朝殿门走去。
景辛垂着头故意不看他,余光里那道挺拔的背影很无情地消失掉了。她抓起龙床上一个抱枕扔到床尾。
长欢忙劝:“娘娘,您别动怒。王上眉目已见松动,再多些时日就好了。”
景辛:“我饿了,想暴饮暴食。”
她足足喝了两杯奶茶。
傍晚也没有再走,就守在紫延宫的寝殿里,她不信戚慎是不睡觉的。
…
天子宫殿,巍峨宽大,紫延宫连着议政殿,戚慎一直坐在议政殿中。
他如今一改从前的肆意杀伐,连今日的斗兽表演都安排了弓箭手在笼子外射击,不想武士被虎咬死。
百寮间都觉天子变了,却不敢直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好的转变。
顾平鱼被宣入议政殿。
戚慎道:“太宰之位空缺多日,你有何看法。”
顾平鱼敛眉认真分析起朝中各位大臣,又道:“朝堂上坐席不可空缺太久,幸得此次文诏制上人才辈出,臣建议陛下从文诏制中选举能德之人。”
戚慎也有这个想法。秦无恒给他打击很大,他不想承认,却在如今不得不承认。那承盟书上的各大文武将臣一个个足智多谋,尤其是那些文官,平日里也不见他们敢出谋划策,却在造反这件事上这么有胆量。
朝廷换血,所换之人该是他培养的心腹,从这些寒族中选拔,也不失为一策。
他做事不爱拖泥带水,当即将文诏制上名列前茅之人宣入了殿。
一个个看了其写的时政分析,挑选了几个杰出之人。
戚慎下令:“顾平鱼加封太宰,新晋的诸位臣子暂且由你来带。”
顾平鱼就在殿下跪坐,闻言一愣。
戚慎最是不爱走客套的,见他反应迟钝,把圣旨往他案前凌空一抛。
成福提醒道:“太宰还不快向天子谢恩。”
顾平鱼接过圣旨起身,大受感动,但沉思后谦逊推辞:“臣尚且年轻,臣……”
戚慎:“不想接旨,那就把这一屋子都带下去。”
顾平鱼深感动容,忽然懂了天子一分,这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天子啊。
他站到赤玉线前叩拜谢恩,抬首凝望龙椅上的天子,忽觉高处不胜寒,天子也是孤寂的罢。他后悔自己这么些年保持中立,再狠狠磕了个头。
殿中各位被选拔为官的文人都领命拜谢退下。
戚慎忽然瞥见那一袭紫衣的白面书生。
他刚才是封了什么来着?
成福留意他视线,忙说:“天子封了那人入太宰身侧学习,当个小吏。”
戚慎唔了声,忽然想到什么,薄唇扯出抹笑。
他道:“把此人留下来。”
于是赖在龙床上不走的景辛就得到了消息,说戚慎今日册立了许多文官,留了一个十分俊俏的白面书生陪侍晚膳。
陪侍晚膳!
啊啊啊,渣男!
景辛准备了满桌丰盛晚膳,却不料戚慎一直不来,还留了男人在议政殿吃?
她醋气滔天杀了过去。
刚到殿门便瞧见圆桌后侍立的紫袍帅哥。
那书生听说叫潘羽丰,县令之子,满腹诗书。她瞧见人家也的确是一副小鲜肉的长相,一身紫袍又很面熟,这不是那日出宫去看诗会决赛时戚慎随口打趣夸的帅哥么。
原来他不是随口夸的,他是记住这人了!
景辛眼眶一热,几乎下意识就想掉头就走。
但她努力控制情绪仔细思量,戚慎不好男色,他绝对不可能弯,那把这个帅哥招进来,是想气她?
他堂堂天子,能干出这种事?
她拿捏不准,感觉自己近日的情绪十分受影响,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事不关己的自己。孕激素就这么可怕么。
她收起情绪,红唇噙笑,一双桃花眼多情妩媚,轻提裙摆就轻软喊了声“王上”。
戚慎正端起酒,酒杯停在唇边,望着门口的她,瞳孔微眯了下,依旧若无其事般垂眸饮酒。
第45章
她这声温软的称呼也让潘羽丰扭头看来, 瞧见景辛一瞬间便愣住了,失神许久, 在成福的轻咳中才缓过神来。潘羽丰慌乱收回视线,余光里见天子沉着脸,眸底的震怒与刚才有一搭没一搭与他问话时完全不一样。
他慌张跪下, 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支吾着不敢吭声。
他犯了错,直视天子的后妃这么久, 还对一个孕妇一见倾心。
这这就是传闻中的景妃?
果然像他刚结识的诗友陈可夏所言的,可以持美行凶。
景辛款步上前:“臣妾备了晚膳,您都不吃一口。”
戚慎:“寡人吃过了。”
“可臣妾没有吃。”
“残羹剩菜,爱妃恐怕是吃不惯。”
“是吃不惯, 但也要看是谁剩的。您剩的臣妾愿意吃。”
戚慎不知道该如何答了, 瞥见桌子旁跪着的潘羽丰,恼羞道:“你脸红什么红!”
潘羽丰快哭了。
第一次有入宫这等好事被他碰上,原以为此次出人头地可以在王都当个小吏, 但却被天子留下当御前倒酒。他这一个时辰里都忐忑不安, 唯恐天子有龙阳之癖, 他是潘家独苗, 他还喜欢诗友陈可夏。哦不,他现在已经有些倾慕景妃这种容貌惊绝的女子了。
他又惶恐又羞愧,头匐贴在地板上:“草民,草民该死……”
景辛总算可以断定这是戚慎找来气她的人了。
她道:“才子退下吧,王上要侍奉本宫用膳。”
戚慎把手上的酒杯一放, “砰”一声响。
潘羽丰憋红了脸飞快退出宫殿,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正好有灵感回去赋诗一首!
人走后,景辛坐下拿起筷子,戚慎却起身拂袖要走。
他袖摆甩得急,那酒水都洒到了景辛衣裙上,她也没料他脾气会这么大,惊慌失措没避开,只好拿手帕擦拭膝盖的水渍。
戚慎没想在她身上泼酒,他一时退也不是,安慰也有失脸面。
恼道:“你竟敢说寡人要侍奉你用膳?”
景辛望着这样的戚慎,他恼怒,生气,又不忍心她被酒水浇湿,这分明只是一个大男孩。
若是她经历姐妹背叛或亲人抛弃,也许比他现在还要难过啊。
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她说:“您以前就一勺一勺喂臣妾用饭,现在您还愿意吗?”
她目光温柔如窗外月色。
戚慎凝望她许久,这好像姨母的目光,不管他顽劣还是哭闹,姨母也总是用这种温柔的目光看他。
他心口的怒火一点点松懈,淡声道:“宣御膳房热菜。”
他让宫人重新帮她换衣裙。
又把饭一勺勺喂进了她嘴里,但后面她已经吃得愁眉苦脸。
戚慎微微一顿,放下碗筷。
“辣椒寡人已让举国在找了。”
“臣妾没有来得及与您说,那辣椒不必找了,臣妾不吃了。”
戚慎又有些愠怒:“不吃就撤回命令,叫司农院不必再找。”他紧绷着脸起身离开。
景辛叹了口气。
戚慎去庭中练剑,长欢去瞧了一眼,说他招招凌厉,带着杀气。
景辛回到他的寝殿吩咐留青去找一套戚慎的衣服。
留青有些犹豫:“娘娘拿来作何用?天子的衣物不可妄动,是死罪。”
景辛道:“那便给我寻套男子的衣裳,找一个天子不常用的发冠。”
于是戚慎沐浴完回殿时,便见到一袭男装的景辛。
她穿着一身白衣,墨发高束,头顶是他的一个青玉冠。她背对他站在镜前扶冠,男装之下背影单薄,像个羸弱小生。她一时从镜中瞧见了他,惊喜地回过头来。
戚慎微微收紧瞳孔,眼前女子又飒又媚,身上是男装,一张白如美玉的脸却描着女子妆容。
她已经小跑到他身前,朝他请安后便笑嘻嘻地问他:“王上,好看吗?”
戚慎扫了眼,淡然解开腰间玉带:“你是孕妇,此般不伦不类的打扮,是想折腾谁?”
景辛:“……”
“您今日诏那才子入宫陪膳,臣妾吃醋了。”她走到戚慎跟前来,逼他看自己,“臣妾与他谁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