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苏子
嗯,还蛮好看。
她现在照身帖都换成阮花花了,他怎么可能扒得出她。
回到府邸,她悠闲画起画,虽然戚慎很聪明,但他一定猜不到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把他的县令都忽悠过关了。
傍晚些,宋捕头送来一副匾额,上书“为民有功”,专门交到雨珠手上。
宋捕头道:“二位姑娘,这是你们上次揭发犯人有功,天子下令褒奖的。我们大人便想到给你们申请了一块匾额,这可是御赐的奖赏,无人不敢轻慢,这样你们两个女儿家也不怕受人欺负了。”
景辛感激道:“朱大人想得真是周全,劳烦宋叔代我们向大人道句谢,宋叔,那恶人是何下场?”
“还能如何,凌迟处死。他孤寡一人,倒是便宜了。姑娘们明日可要前去一观?在南门市行刑。”
这种可怕的场景景辛自然不爱去。
翌日,南门市有许多百姓都在围观,景辛坐在去顾府的马车上,穿过南门市街道,打算去陪顾老夫人说话。
晚膳时分,顾老夫人收到王都来的家书,景辛用过晚饭不再坐,乘着晚风与雨珠走回府。
她嗅觉敏锐,经过一条巷道闻到了大海的味道。
景辛:“你可有闻到什么?”
雨珠嗅了嗅:“好像有股腥气?”
“不是腥气,像是虾和海鲜的味道?”
雨珠忙道:“我想起来了,海运署运送海鲜时途经各国,为保娘……姐姐您从前吃到活鲜,陆国不敢大意,都在各地设置了中转站,许是中转站设在附近吧。”
景辛闻了闻这股气味,四周都是民宅,中转站设在这里方便么?她倒是被这味道勾起食欲,可惜如今吃不到活鲜了。
日子清净,雨珠买的那玩偶也不曾查到景辛身上,戚慎这计失败了,景辛偶尔会莞尔一笑,又觉得心里空荡,很想甜宝。
她没让自己闲着,开始学习射术防身,也常去陪顾老夫人说话。
几日后,景辛竟在顾府得知了一个令她振奋的消息,司农院寻回辣椒了!为造福于民,辣椒种子开始在全国各地试验种植!岑豫县的试验地设在城西拢水村,那处水土肥沃,适合栽培。
景辛激动得一夜没有睡意,第二天就与雨珠去县衙府打听辣椒的事。
朱由郑不在府中,是夫人王氏在。
王氏道:“听老爷说那是从异国运回来的稀有种子,十分珍贵不易,此次朝廷重视,各地种植的官员都是从王都派来的。花花,你问这个做什么?”
景辛笑道:“这不是从未听过辣椒嘛,我与妹妹便想学着做点生意,试试新鲜。”
“也是,可惜此事不归老爷管。”
景辛昨晚馋了一夜,一想到辣舌尖就分泌出生理唾液,她实在太想吃了,她来大梁快要一年,真的很想尝一口辣味。
戚慎信守承诺,真的为她寻回了辣椒。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开心,却也会想到那些令她独自挺过的寒夜。
她想到去求顾老夫人,也许顾老夫人出面可以得到些辣椒或种子。
这种事情不算难事,顾老夫人派刘妪前去拢水村求个人情,拢水村的官员一听是太宰的母亲,对刘妪十分客气。
刘妪笑道:“听闻这辣椒是入菜的,那可否请大人分奴婢几粒种子?”
司农院过来的官员客气笑了一声:“上有圣意,恐无法违背天子令,还望老人家不要怪罪。”
刘妪回府时,景辛还在陪老夫人说话,她将此事说来,有些不解。
“公子在王都为官好歹从未拿官威求过人,奴婢这第一次求人,竟被谢绝回来了。这辣椒乃何物?搞得这般神神秘秘!”
景辛那双星星眼一瞬间黯淡无光,顾老夫人安慰她等辣椒上市再考虑也不迟。
“做生意也讲究时机,花花莫要着急。”
景辛黯然伤神,从顾府离开后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培植地在拢水村一处宅院内,门匾写着“司农院培植地”,宅院前几亩地被四面高墙包围,木门掩着,有锁挂在上头。
四周没有看守,几声清脆鸟鸣,像极了一个避世的农家大院子。
她透过门缝望着里面的场景,忽听身后男子的呵斥。
“何人在此!”
景辛回过头,见一中年男子站在身后培植地门前呵斥她不许靠近。
景辛陪着笑脸:“官爷好,听说这里种了辣椒,我……”
“你来作甚?”
“我是个商人,自是想买些辣椒种发展生意,我是诚心来此……”
“此等御赐圣物,尚未种植成功你便来捣乱,不卖,还不速速离去。”
这人十分严肃,景辛不好与他多言,回城后去了上次的镖局,想花钱请人来偷辣椒种。也并非偷,她会让人把钱留下的,她实在快馋哭了。
但景辛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嘱咐镖局的人先观察两天情况再动手。
两日后,镖局派人来告诉她,大门到了晚上都不曾上锁。
景辛微怔,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不上锁?难道是等着人来偷?
百姓听都没听过辣椒,谁会来偷这种东西。
她忽然才想明白,这是给她设局入瓮?
镖局之人问:“姑娘,那今夜就动手?”
动手?她不敢动!
“算了,此乃圣物,咱们还是别犯法了。”
景辛好像发觉自己不管逃到哪都斗不过戚慎啊。
他多精明一个人,除了这玩偶和辣椒,下一步也许还会有她防不胜防的局。
心态有那么一瞬间就崩了。
到嘴边的辣椒吃不着,她索然无味。
顾老夫人见她失魂落魄,从雨珠口中得知她是惦记上了辣椒。是夜,待景辛走后,顾老夫人权衡再三,给顾平鱼去了封信。
岑豫到王都只需一日的路程。
顾平鱼收到顾母的家书看得总格外仔细,老母年事已高,又不愿回汴都拖累他,他担心母亲的安危,总怕母亲字里行间有什么隐瞒他。
好在近日母亲有了一位机灵的丫头作陪,家书中言谈可见欢喜之色,他放心不少。
顾母写道:
[ 母闻农中培植辣椒,儿可否替母觅种几粒,皆因阮丫头执于此物,茶饭不思,母当同女儿看待,谓之心忧。阮氏花花逃难而来,身世凄苦,善良伶俐,此事于儿应无不便……]
顾平鱼眉心一拧,在灯下重新看了一遍家书。
母亲为阮花花求他捎辣椒种回去,这辣椒全国都无几个人知晓是何物,就连天子初食也十分嫌弃。全国下令播种,只是为了引出景妃,这个逃难女又为什么要辣椒种子?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阮花花此名过于耳熟。
妻周氏过来唤他:“该睡了。”
顾平鱼紧绷着脸:“你先睡吧,不必再叫我。”
他找出之前的几封家书,从有关于阮花花的第一封家书开始看起。
母亲说她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女子。信中提及甚少,只有一句“其姊花容月貌之姿,两姊妹甚为可怜”,而后的几封家书中并不曾透露名字、年龄、从何处来,只有言谈中母亲透露的那些喜悦。
今日才是第一次透露这名女子叫阮花花。
顾平鱼绞尽脑汁,但仍是想不起这熟悉的名字是在哪里看过。
翌日下朝后,他回宰署问起何人知晓阮花花这个名字。
一名掾吏道:“此名耳熟,倒是记不得在何处听过,但阮草草这个名字属下倒是有印象,她是岑豫县那桩奸.淫罪背后的揭发之人,还受过御赏。”
顾平鱼找出案宗。
[ 岑豫县马良柱恶损天子,又屡次凌.辱寡妇庄氏,经查属实……证人有刘氏王氏等,揭露有功人士有阮氏草草与其姊。]
案宗上带有各人的照身帖,阮草草的画像相貌平庸,也才十三岁,这样的小姑娘如何有胆子揭发?
顾平鱼去司徒那里翻阅所有户籍,终于在翌日找出这两姐妹的照身帖。
画像上的阮花花姿态平庸,而书信中母亲所言“其姊花容月貌之姿”,他沉思许久,带着照身帖与家书入了王宫。
*
戚慎正在用午膳,面对桌上那盘炒青椒眉头紧皱,实在难以下咽。
司农院那日刚回王都便马不停蹄将辣椒送到他跟前。
盆中植物已经结出这种尖长的果实,与景辛画中一模一样。
司农李拥郑介绍道:“臣已尝过,无毒,味刺。但既然它叫辣椒,臣等便称它味辛辣。”
戚慎摘下一个掰成两瓣尝,舌尖在刹那被刺痛到,连喉咙都灼辣发痛,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几日他都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味道,不管膳夫是清蒸辣椒还是甜炖辣椒,或者爆炒辣椒,他都难以下咽。
景辛为什么爱吃这种东西?
如此辛辣,难食至极。
他做好了准备,夹起一条青椒吃下,又迅速接过成福的茶大口喝。
戚慎咳了许久,薄唇都被辣红,顾平鱼进殿时他放下筷子,刚缓过来。
“王上,臣也许有景妃娘娘的消息。”
一瞬间,戚慎眸光深邃都落在这些家书与照身帖上。
……
已是草长莺飞时节,景辛特别想去草地里摆起画架写生,但她手边缺少好颜料。宫外能买到的颜料耐光性与亮度都不算好,但从宫里带出来的又不剩多少了。
景辛坐在院中摇椅上慵懒嗑起瓜子,她最近射箭也学得差不多了,臂力有限,射程不远,但对她来说这已经十分不易。
歇了会儿,她起身回屋化妆,记得昨日听刘妪说顾老夫人今日会在东城街上施粥,顾家家丁少,她可以去帮帮忙。
跟雨珠化好妆出门,两人留意着揽客的马车。景辛没有在家中备马车,也不曾雇陌生家丁,虽然如今很安全,但她行事仍需谨慎。
只是今日巷道异常安静,走出一条街了也不曾见到招揽生意的车夫,她住的地方可是县中心最繁华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