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如烟
苏若远也不在意,直接问另一件事,“刘叔,你那推车还在不,能借我用一下吗?”
刘叔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脑袋,“要我推车干嘛啊?”
苏若远递给他几个红果子,“有点事,推个东西。”
刘叔刚刚还在躺着,看见那几个红果立马两眼放光,直接坐起来,摆了摆手:“那推车就放在门口那,一会儿你自己那就行了。”
说完,他咬了一口红果,享受地眯起眼,感叹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酸味啊。”
苏若远:“……”敢情你喜欢酸的啊。
他默默地把自己摘得那小半筐红果全放下。
夜晚。
张巧鬼鬼祟祟地从屋子里出来,小心地把大门关上,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
将惊呼咽下,张巧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在山下面见面吗?
苏若远淡淡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同样小声地说:“我担心你会害怕。”
今晚的月光十分皎洁,张巧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她抬起头悄悄看了苏若远一眼,有慌张地低下去,任他牵着走。
黑夜里的后山显得比平时更幽森,苏若远显然不信鬼神这一套,他淡定地拉着张巧来到捆着野猪的地方。
用棍子碰了碰,野猪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将推车放在它身下,苏若远这才将它身上的网子拿下来。
“砰!”
野猪肥重的身体直接砸在推车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苏若远双手握着推车,道:“走吧。”
双手用力,手臂上都泛起了青筋,结果推车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苏若远终于承认自己推不动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巧巧……”
张巧倒没觉得什么,城里来的知青本来就很少干活儿,力气小些也正常。她走过去,抓住推车一边,“走吧,咱们两个一起用力。”
在两个人的努力下,沉重的推车终于动了,下山的路推着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山底了。
苏若远住的位置有些偏,本来他应该住知青院的,可是那里人满了,他又不愿意和那些人一起挤,索性就找村长要了一件没人住的土坯房勉强住下了。
这时候独自一个人住的方便就体现出来了,院子一关,谁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张巧帮着苏若远把野猪弄下来后,和他说了一声要走了,她刚欲转身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
“等等。”说完这句,苏若远就跑去屋里,应该是去拿什么东西了。
张巧站在那里乖乖地等着,旁边就是一头死相惨烈的野猪,在月光的照射下,二者居然完美地融合成一副静谧美好的画面。
苏若远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美景,少女身后月光皎洁,头发铺散着披落在肩头,女孩表情安定柔美。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一下,眸色变得漆黑,嘴唇抿紧,静了片刻,他才缓缓抬起手,将一包东西放到张巧的手上,声音沙哑道:“给你的。”
张巧一愣:“我的?”
苏若远点点头。
张巧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没好意思开口去问是什么,只好收起来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苏若远又将她送回到家门口,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晚安。”便转身离开了。
张巧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嘴里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
小可爱们明天早上见鸭(≧▽≦)
感谢咩咩灌溉的营养液
鞠躬
第95章 年代文里的知青(4)
张巧轻手轻脚地走回房间,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也舍不得开煤油灯,只好慢慢摸索着, 索性屋子里的物件她都熟悉, 什么都没撞到就爬到了床上。
乡下的这种土坯房不隔音,张巧躺在炕上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向阳的那面墙上有一个窗户,装得不是很结实,冬天时经常会漏风,不过好歹能透出一点光来, 不然就算是在白天, 屋子里也会显得黑漆漆的。
借着月光, 张巧将苏若远刚才送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瞧了瞧。
外面有一层硬皮纸包着, 张巧将其中一个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这里面裹得是巧克力。
张巧小时候记得她一个远房表叔曾经来看她爸妈的时候,给她带过来一块巧克力,她小心翼翼地舍不得吃, 因为在那个时候巧克力是稀罕货, 是从国外进口的洋气货 。
那块巧克力本来就不算太大,张巧每天掰一点含在嘴里, 结果有一天被她奶奶看见, 直接就夺了过去,美曰其名要给他收着,转身她就给了她的大孙子,人家三口两下就吞到肚子里去了。
这把张巧心疼死了,但后来她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巧克力。这东西卖的比糖贵多了,而且现在只有在大城市里才能买到巧克力, 他们这种地方根本就没得卖。
张巧的眼神有些暗淡,他可是大城市来的,这没准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吧,想到这儿,她心里升起的那心思瞬间熄灭了。
她靠在冷冰冰的墙上,双手托着这一大块巧克力,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才用手掰下一小块,手指有些热,她感觉到巧克力有些融化,她赶快放在嘴里小心地品尝了一下。
有些甜,甜的张巧心里直打着颤。
张巧把剩下的收起来,小心地藏在柜子里,这才安安稳稳地躺好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
苏若远一夜没睡,直接背着他的那个菜筐去了县里的黑市,路上看见开着牛车的老哥还顺便捎了他一程。
到了地方,苏若远掏出一毛递给那大哥,结果他说什么也不要,直接甩着牛鞭走了。
苏若远向他挥了挥手。
这个年代的人真的是太单纯了。
转过身,苏若远走向他前几天已经打听好的那个黑市。
这时候人们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粮票、肉票、布票,得去供销社里去买,那里的东西紧俏的很,往往刚一开门就被人买光了,这时候黑市就流行起来,不需要票就能直接买,虽然违法,但只要没被抓住,还是有很多人冒险的干这事的。
现在时间还很早,许多人还在家里的炕上睡觉,但现在这地方人却不少,一人背着一个筐坐在路边等着客人过来,有好几个以为他要买东西,还拉着他热情地介绍。
苏若远找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他也不嫌弃,直接就坐在那里将自己的菜筐放下,用菜叶子盖着的全是野猪肉。
昨天等张巧走了后,苏若远也没睡觉,直接拿着他专门借来的杀猪刀开始给野猪放血,因为它的身体已经凉了,猪血放的很慢,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将猪血放完。
借着月光,他开始刮猪毛,野猪的鬓毛很硬非常难刮,一个人忙活到凌晨后才收拾好,然后又将整头野猪分开,给自己留了一半。
这头野猪大约三百斤,他直接切了两百斤放进那个菜笼里,使劲往下塞了塞才勉强放进去。
看着天已经隐约亮了,他直接进去换了身衣服洗了洗澡,然后就准备出去了。
正这样想着,一个妇女走到他跟前,眼神向下瞥了瞥看到菜笼里的那些隐约露出来的东西,心里有些了然。
她压低声音问道:“小兄弟,你这肉怎么卖的?”
苏若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虽然穿着一身布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但人家手腕处有个亮眼的大镯子,看起来还不便宜。
苏若远伸手将菜笼上盖着的菜叶又掀起来一点,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一块五一斤。”
那妇女眼睛一瞪,骂道:“你抢钱呐!供销社里的猪肉才八角一斤,怎么到你这就翻了一倍啊。”
苏若远道:“大姐,你去供销社里的买也得有肉票啊,我这儿都不需要。”
“而且我这是野猪肉,比生产队里样的猪香多了,油水也多,回家给孩子炒炒,孩子肯定喜欢吃,这猪我今天早晨才杀的,肉又鲜又嫩,这野猪估摸着也才刚成年,肉香的很呢。这样吧,我看大姐你也想买,这样吧,我给你算便宜点行不?”
“那多少钱?”
“一块四。”
那妇女摆摆手,眼里闪过精光,这猪肉一看就很嫩,想着她小孙子这么大了嘴里还没点肉味,虽然有点贵,但是尝一次还是可以的,她想了想故意说:“你这也太贵了吧,哪里买得起啊,这样就一块钱吧。”
苏若远皱着眉,使劲晃了晃头:“不行,大姐,你光看见我贵了,你得想想我抓野猪废了多大劲啊,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死人的,所以这价格才会高点,而且你也不亏啊,我这儿还有点猪血,你要买的多,我直接送你一斤行不。”
“那一块四还是贵啊,小兄弟,听姐一句劝,没什么人会买的,毕竟还是穷啊,这样吧,你给我一块二,我买你两斤,行不?”
苏若远犹豫着,像是难以抉择,那妇女看他有些心动,直接说道:“就这样吧,你要是下午还在这儿,我中午给我小孙子炒点,他要吃了好吃,下午我带我那些老姐妹们一起过来买还不行吗,免费给你吆喝吆喝。”
“行吧,一块二,我再送你一斤猪血,大姐可得帮我好好宣传宣传啊,毕竟我也不容易。”
妇女笑了两声,指着那里面的肉说道:“没问题,小兄弟你给我多割点肥肉,肥肉香,回去我煎点肉渣,以后剩着给我孙吃。”
苏若远手脚利索着,拿着刀子看准份量直接一刀下去,放在称上量了一下,还多了点,那妇女明显看见了,直接说道:“小兄弟多给我点吧,以后还照顾你生意。”
“行喽,以后大姐多来啊。”苏若远拿着一张旧报纸直接给她裹上了。
付完钱,那妇女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收拾好东西又将这肉向下压了压才挪着步子出去。
有了第一个客人,没一会儿就来了第二个人,那人明显是家里更有钱,年级还不大,估计是刚结婚不久,没放得下脸皮讲价,直接要了三斤,苏若远看她这么爽快就给她便宜了一角,切了给她装好。
……
一个上午,苏若远卖出去了一百五十多斤,这年头猪肉是紧俏货,有些人就算有钱,没有肉票和关系也难在供销社里买到猪肉。
这次好不容易碰见个不用肉票,还能讲价的傻小子,虽然猪肉价格高了些,但毕竟这是野生的,不是家养的,肉肯定好吃,那还不赶紧买点,就算现在不吃,也可以腌了留到过年吃。
苏若远摸着自己兜里赚到的两百多块钱,舔了舔嘴唇,背着剩下的猪肉,直接来到一家饭馆,要了一个肉菜一个素菜,一共花了不到两块钱。
吃完饭,苏若远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回黑市继续等着了。
那妇女果然没说瞎话,下午的时候果然带着几个人来买了,她也多要了一斤,等她们走后,苏若远菜筐里就剩一小点了,他看了看天色,决定再继续等会儿。
苏若远旁边有个老太太在卖菜,从早晨一直待到现在那一筐菜还没卖完,她瞅了瞅苏若远,拄着拐杖缓慢地迈着步子朝苏若远走过来。
“这肉怎么卖啊?”老太太声音嘶哑地问道。
苏若远道:“一块一吧,天也不早了给你算便宜点。”
那老太太搓了搓手,拿出一个破旧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许多一角的票子,“我要半斤行吗?”
苏若远道:“大娘,你也别要半斤了,你给我一块,我给你一斤多点,我看你菜筐里还有点菜,也省了我一会儿去买,这样吧,你再给我点菜,我给你一斤多肉行吗?”
老太太点点头,给了他一块钱,立马转身将菜筐背过来,里面的菜有些蔫了,她挑挑拣拣地将蔫菜拿出来,直接把剩下的全给了苏若远。
苏若远利索地切了一斤四两的肉,裹起来递给她,老太太接过,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湿润:“谢谢啊。”
她老伴上工时摔断了腿,现在一直养在家里,她就寻思着买点肉给他补补,可是他们家里没有肉票,只能干眼馋着。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卖猪肉的小伙子,结果她过去从旁边一听,那么贵,她顿时打消了念头,结果下午又看见他了,看他一个人坐那,她又想碰碰运气,万一能便宜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