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毒唯
“夫人先用膳吧,大人恐怕没这么早回来。”玉泠在边上劝道。
楚晴岚一只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时不时望一眼门外,“再等等吧,若是还不回来,便让人装好食盒给他送去。”
玉泠无奈,只得应是。
又等了一刻钟,天已经完全黑了,等不到谢杳回来,楚晴岚只好自己用膳,不知为何心里边有些堵得慌。或许是平日用膳时总有人陪着,今儿对面只有空座,一时有些不习惯。
楚晴岚兴致缺缺地扒了几口膳食,桌上的荤食几乎没动过筷子。等她吃到约莫七分饱,便放下了碗筷,起身吩咐下人将没动过的菜回锅热一遍,再给谢杳送去。
府中侍女匆忙地在饭厅和灶房间来回奔忙,时不时有人小声议论。
“也不知大人与夫人到底怎么了,明明是相互关心,见了面却一副疏离的样子。”
“从前大人与夫人出门都要牵着手,如今走在一起还隔那么远的距离……我看夫人对大人也挺上心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是欲擒故纵?”
“你莫不是傻子吧,哪有人如胶似漆一年了才来欲擒故纵?”
“你才是傻子,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我哪儿知道呢……”
这些议论没有传到楚晴岚的耳朵里,却被刚回府的谢杳听得一字不差,他忙碌了一天已是疲惫不堪,此时此刻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郁。
“谁允许你们背后议论夫人?”
低沉的嗓音传来,方才议论个不停的侍女顿时噤了声,紧接着‘砰’的一声跪了下来,颤着声请罪求饶。
谢杳不再搭理她们,绕过回廊直接进了饭厅。
楚晴岚还在指使着下人把饭菜装进食盒,一抬头便意外地瞥见他进来。“你回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谢杳挑了挑眉,看向桌上的食盒。
楚晴岚忸怩地松开手,逃避似的后退了半步,“我以为你又要忙到深夜,便想着让人把晚膳给你送过去。”
听出她言语之间暗藏的关切,谢杳嘴角微微上扬,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你有心了,下回不用等我。”
楚晴岚不自然地抽出手,目光垂在地面,又从他身旁挪开两步才道:“你先用膳吧,我回房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却在这时,谢杳眼疾手快先一步扯住她的袖子,神情略微幽怨,像是受到丈夫冷待的妇人一般。
“夫人,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第46章
这话一说出口, 谢杳明显的察觉眼前人身形一颤,被他握紧的手腕也变得有些僵硬。
“我没有躲着你。”楚晴岚苍白地否认,可低垂下的眼眸分明昭示着她的心虚。
这一个多月来她确实有意识地逃避, 避开谢杳对她的关切与亲密, 也是逃避两人之间似乎并不对等的感情。她料到谢杳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挑明此事,但总是希望这一刻能来的晚一些。
谢杳把她拽到自己怀里,强硬地看着她道:“那你回过头,看着我。”
如他所料的一般, 楚晴岚不仅没有回头,还刻意地移开了眼, 目光躲闪着看向门外的夜色。
谢杳的目光愈发隐忍,心里像是被纤细的银针刺过狠狠疼了一阵,“咱们成婚这一年里也算是恩爱不疑,为何只是说破了一桩前尘往事,你就这样不愿面对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楚晴岚听他受伤的语气顿觉不忍, 微微回了点头正面对他,只是目光依旧垂着不愿抬起。“你待我很好, 是我的问题。”
“你我是夫妻,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
察觉到头顶的眼神灼热, 楚晴岚开始有些站立难安, 声音不自觉降低了下来。“谢杳, 这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你前世便对我动情,今生更是待我百般宠溺处处体贴,可我嫁给你的时候心里还藏着私念、算计着将来……我有愧于你。”
谢杳听了只是沉吟片刻,很快便含情脉脉地抚着她的发顶说:“岚儿,我不在意这些。”
“可我在意。”楚晴岚眉宇之间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我好?”
谢杳已经意识到她钻了牛角尖,不由得感到头疼。
“没有说破此事的时候你我之间相处可有隔阂?”
“没有。”楚晴岚没有犹豫地否认了,摇摇头之后紧接着又解释道:“可那时候我只当自己是你的妻子,你待我好,我便想着夫妻之间理应相敬如宾……”
谢杳抬起手抚过她脸颊,随即对上一双不安的目光,“那时是夫妻,如今就不是了吗?”
楚晴岚被问的一愣。
“你我从前是夫妻,如今还是夫妻,往后还有数不尽的岁月要相伴到老,你难道要一直逃避下去?”
这一番话砸在楚晴岚的心间,似乎砸开了困扰她一个月的心结。
谢杳说的有道理,他们依旧是夫妻。
似乎是察觉到她眼神中微微松动,谢杳的语气更为殷切了:“再者说,你都没有试过,又怎知对我没有一点情意?”
窗外的月色越见浓重,待到两人谈话结束时,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楚晴岚只好又一次唤人来拿去加热。
进来的侍女也是聪明人,才进门就察觉了大人与夫人之间气氛的变化。
不再是过去一个月里那种别扭的疏离感,好似春风袭来消融了冰雪,温暖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甜蜜。
楚晴岚从自己修葺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眼前似乎明朗不少。
她与谢杳今生已是夫妻,将来的路还很漫长。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从前的她有愧于谢杳的一番深情,那如今该是她补偿的时候了。
“这菜热了两遍还是撤下吧,给大人重新做一桌来。我记得厨房还有些鲜鱼,再给大人炖碗鱼羹。”
谢杳不禁笑道:“那鱼是给面团和糖心准备的,怎么能拿来做鱼羹?”
“它俩今夜都吃撑了,不差这一两条鱼,我还能因为他俩苛待了你不成?”说着,楚晴岚不由分说地吩咐侍女一声:“按我说的做,手脚利索些,别饿着大人。”
“是,夫人。”侍女急忙应声,取了桌上的冷饭残羹便落荒而逃似的跑出门去。
回到厨房之后,她忍不住同其他人小声谈论。
“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大人与夫人重归于好了!”
*
深夜,不同于谢府里的温情惬意,东苑厢房外一众太医跪伏不起,面前的皇帝神情阴鹜,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即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远处的枝头似有乌鸟驻足停歇,不过片刻就被园中低沉的气氛震慑,又振翅飞着远去。
就在此时,站在人群面前久久没有动作的皇帝突然抬起了头,冷厉的目光扫过每一具跪伏的身躯。
“诸位太医入宫前都是誉满杏林的名医圣手。朕一直以为,医者仁心,有德者方能任之。”
“朕对你们百般信任,你们是如何回馈朕的?”
在皇帝的逼问之下,众多太医或悔恨或心虚地埋低了脑袋,无一人应声。
“先帝在时梅妃是如何骤然香消玉殒?恪儿的母妃一向康健为何突然难产?恪儿体内的涣神散从何而来?老四天生跛足又当真只是天意如此?”
皇帝挪动脚步上前,给一众太医的心上又添了压力。
“设立太医院,是让诸位医治宫中患病的妃嫔、替朕保佑皇子公主平安长大。可你们做了什么?或屈服于权势,或被金银蛊惑!用一双救人的手去做害人的事!你们的医者仁心呢?你们的医者德行呢!”
说到这,一旁太监适时地奉上七皇子的诊脉案卷,前边厚厚地几十上百页里皆是‘先天不足、旧疾复发’这种含糊之词,直到最近的两页,才明晃晃写出‘长期服用涣神散’的真相。
方才皇帝的御用太医说了,七皇子的身体常年被药物侵蚀,此次在极为虚弱的情况下被木柱砸中,心脉严重受损已然无法医治。七皇子这一昏迷恐,怕是再也不会醒来,虽然仍有一息尚存,也和死人无异了。
这段话像是唤醒了皇帝这些年对七皇子缺失的关爱,沉痛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忍无可忍,将这些年压下的旧事通通翻了出来。
皇帝狠狠将案卷丢到面前的地上,响声穿破寂静的夜晚,让这些太医心头一颤。
“这么多年来,太医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朕并非全然不知。为了你们的颜面,也为了你们身后‘贵人’的颜面,朕从未细究,只希望你们知道分寸。可是你们,竟全然不打算要这颜面。”
话音落时,一列穿着盔甲的御林卫从外边涌了进来,将跪着的太医们团团围住。
“全部拿下,让谢杳看着办。”
直到此时此刻,人群中才穿出哀嚎,有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冤枉,也有人痛心疾首般叩首求饶。但皇帝已经无心再听,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根上,转身往皇宫去。
今夜他得知的可不止七皇子长眠这一件事。
御驾回宫,直往后宫去。今夜皇帝不曾翻牌,好些妃嫔默认了他要宿在御书房,早已经歇下。庄贵嫔亦是如此,早早洗漱休息,怎么也没想到夜半时分御驾突然降临。
庄贵嫔起初只是一介南方小吏的女儿,因长相甜美娇柔可人被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相中,从此被纳入潜邸宠眷不断。她生下文阳公主与文郡王这一子一女,又懂得讨得太后欢心,在宫中也算是地位稳固,从未受过任何冷眼。
今夜她在睡梦中突然被唤醒,听闻是御驾临幸,她略带欣喜地起身接迎,怎料看见的却是皇帝阴冷狠戾的脸色。
*
京城一夜变了天。
皇帝亲自下旨血洗了大半个太医院,连带着犯事太医的妻女老小都锒铛入狱,官兵捕快策马闯过一条条街巷,闹得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也穿破宫墙传遍了京城,那便是庄贵嫔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此事刚传出时没有人敢相信,庄贵嫔是什么人?那是文郡王和文阳公主的生母,养育皇嗣有功,在太后跟前都说得上话,怎么可能被废弃?
然而,晌午时分,文郡王带着满脸急切担忧的神情自府邸疾驰入宫,却被宫门外驻守的御林卫拦下,此事被几个进出宫廷的大臣看见,彻底坐实了庄贵嫔被废的传闻。
与此同时,皇帝的口谕下至谢府,无非是让他按律处置昨夜入狱的太医,还有今日捉拿的罪犯家属。
昨夜谢杳回府之后又在书阁处理事务至天明,本以为今天是修沐的日子,哪曾想皇帝突然出手又给他扔下个烂摊子。他才睡了两个多个时辰,此时被强行唤起来工作,眼里遍布着狰狞的红血丝。
楚晴岚一边心疼他一边为他穿上官服,忍不住埋怨道:“陛下从前对七殿下不管不问,怎么如今倒是突然上心了,闹出这么大动静,闹得满城风雨不说还恨不得让你累垮了……”
谢杳无奈地看了一眼屋外,目光似是瞟向皇宫的方向。
“徐氏初入潜邸时也曾深受宠爱,后来徐氏难产身亡,陛下还恨过七殿下克死生母。或许是骤然得知‘克母’的背后另有隐情,陛下念起徐氏的好,也对七殿下心存愧疚吧。”
楚晴岚想起那日在东苑梅园看见的男子,他如今再也不能睁开眼睛醒来。实在令人唏嘘。
她的目光突然沉了下来,沉默片刻之后才道:“陛下会如何对待文郡王和文阳公主?”
第47章
谢杳似是思索了片刻。
“那要看延安王手段如何了。”
楚晴岚不解, “这跟延安王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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