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这些学徒中就有一人是馆主的弟子,他衣着华丽,手执折扇,一派贵公子打扮,“请问你们找家师何事?”
张满胜将瑞生拽到他前面,“李馆主说要收瑞生为弟子,我们来了。”
此言一出,大家议论声更大。
贵公子旁边那男子想起来了,“哦,你就是前几日先生口中无意中寻来的弟子吧?我听我先生说过,馆主对这位弟子评价非常高。”
另一人经他提醒也想起来了,“对,对,就是前几天贴的那张山水画,听说就是此人所画。而且我听先生说,他没有经过任何人指点,是无师自通。”
众人一听无不唏嘘,“怎么可能。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会有人无师自通呢?”
也有人小声反对,“那也不是不可能。那些志怪中,不是就有那些生来就能知之的人嘛。”
说这话的人太少,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掩盖。
倒是那贵公子比旁人知道多一些。先生自那日归来,欣喜异常,甚至还说出“如获至宝”的话。想来对此人非常满意。
想他三岁就会作诗,五岁就会运笔,十岁便能画得一手好丹青。
又因为家学渊源,他从小看过无数名家画作,他都没得先生如此高的评价,现在却被个毛头小子得了,他心有不服,看着瑞生的眼神也带了点挑衅,他下巴抬了抬,“既要拜家师为师,不如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瞧瞧你到底有何本事?”
瑞生抬眸,他虽有些呆傻,可谁是真正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人明显没有掩饰他的敌意,瑞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江舒涵见此拍拍他肩膀,向贵公子道,“我是瑞生的娘。我这儿子生来便与旁人不同。他没有争强好盛的心,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你现在就让他拿出真本事,恐怕他拿不出来,不如等他学过一年半载,再将画作贴出来任大家点评,如何?”
贵公子蹙眉,“如何能等这么久?”
他指着旁边的画作,“既然他能无师自通。不如就点评这些人的作品吧。”
江舒涵一怔,这些点评可都是匿名的,现在让瑞生点评,这不是让瑞生刚来就得罪人吗?
江舒涵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瑞生接受此人的挑战,也好过将来被人看不起。在这个圈子,不会明目张胆欺负人,只会用学识斗赢你,也就是俗称文斗。
她附手在瑞生耳边说了几句,瑞生愣了下,点了下头。
游廊里,学徒们分为两边站立,江舒涵和张满胜站在右侧,唯有瑞生站在一副《山水画》前。
他将画从近到远,从左到右看了好几遍,末了才道,“这画线条灵动,勾勒细致,用墨对画面进行层层渲染,体现出山的恬静之美。”
说完便不说了,其他人一听只有这么短的评价都有些傻眼了,一副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的表情。
贵公子忍了又忍,“你只说了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我也不是让你夸,这副画别人都能点评出不足,你不会看不出吧?”
江舒涵见此知道不批评是不行了,便让瑞生说出全部。要是真得罪人就得罪吧。
瑞生又细看了好一阵儿,才道,“如果非要说缺点。那就是这画的线条过于轻浮,如果画女子,画活物,会灵动许多。画山水就有些过于飘,不够稳重。”
他这点评刚过,而后大家齐齐哄笑,看着其中一个穿着锦衣常服的男子,“啊啊啊,陈观,你瞧瞧你,连个不认识的小师弟都觉得你只会画仕女。你说你丢不丢人?”
原来这画的作者是陈观。
他从人群中站出来,冲众人歉然一笑,“我本就不擅长山水图,是先生非要我画这个。好了,你们笑也笑够了。可还服气?”
那贵公子横了瑞生一眼,一甩袖子走了。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离去。
陈观笑道,“你们别介意,崔郸师兄只是太傲了一点,其实人一点也不坏。你们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他又热情招呼瑞生,“我也是馆主的弟子,我叫陈观。你以后就叫我陈观吧。”
瑞生木呆呆叫人,“陈师兄。”
陈观似乎是个极热情的人,“正好我刚下课也没事,不如我带你们去见先生吧。”
张满胜指着对面那只老虎胆战心惊,“可那儿趴着一只老虎。”
陈观一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摇头失笑,“那只是一幅画。”
张满胜不信,陈观带他们往前走了几步,江舒涵听到是画,跟在他身后。
这确实是一幅壁画,借着拐角光线阴暗,将这副老虎图渲染得跟真虎没什么两样。
从侧面看,就会发现这老虎不够立体,只是画在墙上而已。
张满胜见江舒涵和瑞生都走过去了,也壮着胆子上前。
“哎哟,我的娘咧,还真是一幅画啊,这也太像了吧?”张满胜激动上前,下意识想要摸老虎。
陈观吓得心都快跑出来,立刻出声阻止,“哎,这可不能摸。”
张满胜双手往后缩。
陈观解释,“这是我们师祖的作品,他老人家的画存世量极少,一幅画价值连城,若是你不小心将这画磕了碰了。那后果,谁都担待不起。”
张满胜听到价值连城,吓得不轻,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陈观笑笑,末了又跟其他人科谱,这幅画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每年他们都要重新填色翻新。初次见到这幅画的人都为这幅画所折服。算是精画馆的一景儿。
江舒涵心想,画得如此逼真,恐怕也吓坏不少人吧。这画圣也挺有趣。
由陈观带路,他们很快找到馆主所在的院落,只是他有贵客在场,只匆匆跟他们见了一面,就让陈观先带他们去后院宿舍休整。
精画馆有几排院落是学徒和画师们的宿舍。学徒们大多都是四人一间。单人宿舍都是画师们的住处。
张瑞生一来就住单人房,陈观也是羡慕得不行。
单人宿舍并不大,一张床,一张架子,还有一张书桌。
陈观指了指后面,“还有一间耳房是专门给下人住的。”
江舒涵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家下人,这是我们瑞生的堂叔。”
陈观闻言,连连抱歉,“对不住。对不住。”
张满胜倒是没生气,看了眼后面的耳房,里面只摆了一张床,隔了一堵墙。
陈观又带他们到食堂,茅房甚至连澡堂都有。
张满胜没想到这里如此周到,自是欣喜异常。
江舒涵不能在此久留,这边晚上六点就得关门。
她让瑞生好好听师长的话,又叮嘱张满胜不要让瑞生跟人吵架,要是对方过份,他就告诉师长,让他们帮忙解决。
要是瑞生画画,完成的作品可以留着,废稿必须烧掉。张满胜自是满口答应。
从精画馆出来,江舒涵打算到城中买了些东西再回去。
精画馆在城东,这里住的都是读书人,环境很是清幽。而城中就不一样了,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多了。
江舒涵身上钱不多,只买了些细棉布,步行到城门口,这里有牛车,只需花几文钱就可以坐到村子。
下了车,江舒涵抱着棉布在村口下来,迎面遇到几个村民,向她打听城里的事儿。
江舒涵便挑挑拣拣将事情说了一点。
她讲得很枯燥,可对于很少出城的女人而言,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都羡慕得不行。直说自己要是有机会,也要进城看看。
时间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大柱一直没回来,不过小柱倒是回来好几趟,听他说大柱的食肆生意还不错。
黄婆子扭头就将这事告诉了江舒涵,让她只管放心。赚了钱,大柱肯定会回来分的。
江舒涵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大柱总不可能不要亲爹亲娘吧。
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开始转冷,大柱回来了。
到了家,连饭都没吃,就叫了黄婆子一块来隔壁。
他分了十两银子给江舒涵,“这两个多月,咱们凉皮店生意不错。吃得人也很多。光卖给那些读书人,一天就能卖掉一百多碗。”他叹了口气,“可是这吃食是季节性食物,天一凉,生意好像就不如以前好了。许多人就想吃热饭热菜。嫂子可有别的方子?”
江舒涵一早就想过了,这凉皮也只是想试试大柱人品,如果他不值得信任,她就再寻别的合作伙伴,现在见他没有瞒着,她便将自己做好的米线做出来给他们尝尝。
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她发现此地好像还没有米线。
她切了些酸豆角,炸了花生米,煮好的米线在酸辣汤里,吃得人身心舒畅。
“不过这米线必须得由我们张氏族人来做。”江舒涵还是提了个要求。
大柱倒是一口答应,他们黄家虽也有族人,可是这方子毕竟是江舒涵给的。她想要提携自己的族人,也在情理之中。
“米线易放,你若是生意不错,也可以在隔壁几个县多开几家。”江舒涵提醒大柱。
大柱仔细想了下,只要买几个下人,将他们的卖身契握在手里,也不怕他们翻出花样,便点头应了,“行啊。等我回城,我就再买几个下人。最好是拖家带口的。”
江舒涵见大柱想得周到。便也没再说什么,她也让大柱帮忙买个下人,“最好是十三四岁的小伙子。我打算给瑞生找个书童。总让满胜大哥陪着瑞生,也耽误他干活,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大柱一口答应。
“那些走商的人也可以一起合作。咱们赚点差价就成。”
在外面走商,许多人都要风餐露宿。米线不容坏,还比面条硬。有条件的,说不定也能买。
大柱点头记下了。
两人谈好这事,便到了族长家再写一份契书。
得知米线交由张氏族人来做,族长显然比上回还要高兴,问两人要多少斤米线。
大柱现在只有一家店,他就算有意再开几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好的。
首先是下人还没买,其次是铺面不是想租就能租到的,再然后就是他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得一步步来。
大柱便道,“我暂时先要一百斤,若是生意好,我会提前回来通知你们再做些。”
族长跟大柱敲定好了价格,替两人写好了契书,江舒涵三人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族长夫人喜滋滋道,“咱们家又有一条来钱路子,这事可得咱们自家干。”
族长斜睨她一眼,“若是有好事,我只想着自家人,族人该对我有意见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采用抓阄的办法。
族长夫人跨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好事不想着自家,反倒将这事推到外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又过了半个月,大柱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半大孩子。
这两人一看就是龙凤胎,长得有五分像。
“这是给我买的?”江舒涵上次托大柱买的。男的可以给瑞生当书童,女的可以帮她做家务。她也不用担心书童在背地里欺负瑞生。
大柱点头,“是啊。你瞧瞧怎么样?”
江舒涵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俩孩子大约十五六岁,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一看家境就极差。
江舒涵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我身上只有这些。还是上回你给我的。剩下的银子,到时候你从我的分红里扣吧。”
大柱摇头,“那倒不用。这两人签了十年活契,总共花了十二两银子。”他从怀里掏出两张卖身契,“这个月又赚了六两银子,你再给我六两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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