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那士兵见她眨眼功夫就花掉十几两,替她肉疼,“头儿,您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咱这儿经常克扣军饷,您还是省着点花吧。”
婉玉弹了他一下,“放下吧,我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先紧着我爹来吧。”
那士兵点头应是。
梳洗打扮过后,周三郎瞧着比刚开始精神些了。
婉玉将士兵买来的好菜端上来,“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城里买的。您多吃些。”
周三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荤腥了,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还忍得住,左拿鸡腿,右手拿筷子,左右开攻,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婉玉陪着吃了两口,拧头去了上官那里,要请两个月的假送亲爹回老家。
上官已经从手下那边知道婉玉找到亲爹,倒是没有二话,给了她假。
婉玉拿了请假条,将自己的工作安排交给副手,自己回了帐篷。
周三郎已经吃饱喝足,桌子上全是吃剩的骨头以及空碗。
周三郎摸着鼓鼓的肚子,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兵?你娘呢?她不管你吗?”
婉玉将她娘与三个妹妹的事简单说了。
周三郎得知四个女儿都被江舒涵弄走了,虽有些惊讶,却也没当一回事。
他倒是对江舒涵改嫁给武安侯一事耿耿于怀,足足愣了好半晌,最终才喃喃道,“她倒是个好命的。”
末了,他又问,“她没给你生个弟弟吗?”
婉玉摇头,“父亲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生孩子有危险,没让他生。”
周三郎摇头嗤笑,“你娘也是个傻的。居然相信这种鬼话。他这是担心你娘生出儿子跟他原配生的儿子抢爵位呢。”
婉玉不喜欢她爹这样随意揣测继父,“父亲原先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他没有儿子,也不曾过继,他真的只是担心我娘的身体。”
周三郎听后,尴尬一瞬,才干巴巴问,“那你呢?你是侯爷的女儿,你娘为什么没给你寻门好亲?”
婉玉抚了抚自己的佩刀,嗡声道,“我不想嫁人,我想当将军。”
周三郎有点生气,他觉得女儿太傻了,“这怎么行?你是个姑娘家,就该嫁人生子。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呢。”说到这里,他不免抱怨武安侯,“都是他乱教,将你教成这副样子。”
虽然他很生气,但声音却很小,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像是在教育女儿,倒像是在埋怨。
婉玉不想说这些,转了话题,“爹,您刚说您有一个儿子,您又娶妻了?”
周三郎点头,提起儿子他滔滔不绝,一副很怀念的样子,“是啊,你后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离开家的时候,你弟弟才一岁多,非常聪明,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婉玉对父亲已经模糊,但是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蔼过,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却也怜惜他这么些年在外面受了太多苦,将这种酸涩压下来,“爹,你怎么会跑到大荣呢?”
提起这事,周三郎直到现在还心气难消,咬牙切齿道,“之前我做生意认识一个人,对方是江南来的商人,说带我做生意发财,可没想到半道上,他居然将我打晕。我醒来时,就到了大荣。看管我的那些大荣说着大荣话,我也听不懂。那些大荣人每天让我没日没夜干活。”他摸摸自己的手,眼底全是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老死在大荣了。谁能想到我居然能回来呢。”
婉玉叹了口气,“那您好好休整吧。我向上官请了两个月假,明天就带您回家。”
周三郎忙不迭点头,“那好,那我,我现在就睡。”
说着,他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没一会儿,呼噜打得震天响。
婉玉让副将去跟小兵们挤一帐篷,闻着对方臭气哄哄的被子,勉强睡了两三个时辰。
天亮时,婉玉带着周三郎以及几个同行的俘虏回了兴元府。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最终于二十天后到达了兴元府。
其他俘虏交由当地县官,让他们核实身份,无误后,方能归家。
而婉玉则带着周三郎到了周家村。
十一年没回来,周家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是这边的房子变得老旧,有几家土坯房已经开了缝,茅草被风吹刮得到处都是。
婉玉扶着情绪激动的周三郎到了村口,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婉玉相貌变化极大,就连周三郎都认不出,更不用其他人了。
倒是周三郎虽然苍老许多,但整体五官变化不大。有个年纪比周三郎大几岁的妇女仔细辨认后,这才失声尖叫,“周三郎?哎呀,你不是那个老周家的三郎吗?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众人经这提醒,才发现真的是周三郎。
年轻一辈的媳妇自然认不得周三郎,倒是那些上了年纪,现在当了婆婆的老婆子认出了周三郎。
于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问周三郎,“你这些年去哪了呀?怎么不回来啊?”
还有人主动告诉他家里的情况,“哎哟,周三郎,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你媳妇就不会改嫁了。”
“对啊,你家宗宝也不会……?”
周三郎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恐刚开始还高兴着,待听到他儿子的名字,他也顾不上寒暄了,问刚刚那个出声的老婆子,“我家宗宝怎么了?”
那婆子不敢回答,只讪讪道,“你回家就知道了。”
周三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向大伙介绍他女儿,“这是我大女儿招娣。”
婉玉一怔,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其他人刚刚就有意无意看向婉玉,都在猜测这姑娘的身份。
说是周三郎后娶的吧?也不可能,这姑娘明显穿得比周三郎要好。而且周三郎要是真有钱,那手上也不至于有这么多老茧吧?
现在知道这人是招娣,大伙都不可思议看着她,“真的啊?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想来这些年过得不错吧。”
其实婉玉这些年练武,已经变得很糙了。但是她的好气色与农家姑娘有明显差别。
这种差别大概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份坦荡自信,大方得体,与农村姑娘很不一样。
婉玉已经不认识这些人了,只能向大家点头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燕婉玉。”
众人一听她姓燕,不由大吃一惊,“呀,你娘改嫁了呀?”
“是,我娘改嫁给了武安侯。现在京城。”
众人一听全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江舒涵这命也太好了吧?二婚居然还能嫁得这么好。
周三郎面上有些挂不住,冲着婉玉道,“先回家吧,我累了。”
婉玉立刻上前扶住他,婉玉已经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了,倒是周三郎记得一清二楚。
前来开门的是周大嫂,她此时头发半白,门还未开,隔老远就听她在院子里骂媳妇。
开门那一刹那,周大嫂认出了周三郎,随即冲屋里尖叫,“老头子,快出来,你三弟回来了。”
周大郎过了一刻钟才出来,而在这段时间,周三郎身后的村民们几乎大多都是以看好戏的心情等候周大朗的出场。
周大郎满头华发,他本来就比周三郎大两岁,再加上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太好,孩子太多,要给儿子们娶媳妇,生活的重担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比同龄人要苍老。
周大郎握住周三郎的手,看到弟弟那一刻,他几乎泪奔。
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比自己还要苍老。周大郎哽咽出声,“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啊?”
周大嫂看到周三郎身上穿得齐整,又瞅了眼旁边的婉玉,猜测对方的身份,耳朵也没闲着,听后面人小声嘀咕,说婉玉就是招娣。
周大嫂眼神闪了闪,示意周三郎和婉玉先进屋说话。
周大郎与周三郎寒暄,互相诉说这些年的生活。
周大郎得到了慰藉,就算他这些年再苦再累,好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都给他们娶上媳妇了。只要儿媳妇争气,再给他生几个孙子,他就圆满了。
可三弟呢?他苦了那些年,却一无所有。
当周三郎问,“大哥,我媳妇呢?宗宝呢?我想去找他。”
沉默,长久的沉默,跟进来的村民们也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周三郎觉得事情不妙,他握紧椅子把手,加重声音,“大哥,我儿子呢?”
周大郎没有开口,他甚至低下了头,重重叹了口气。
周大嫂转了转眼珠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一直也没个消息,你那媳妇心忒狠,将宗宝留给咱爹咱娘,自己拍拍屁股带着她前头生的女儿改嫁了。就嫁给前面那个村子。”
周三郎捏紧拳头,“那咱爹咱娘,宗宝呢?”
周大嫂这次也低下了头,“咱爹咱娘前年就没了。他们年纪大了,自打你走后,他们天天哭天抹泪。我和你大哥让他们跟我们过,他们非不肯。前年冬天,下大雪,他们没熬住,就没了。”
周三郎坐不住了,三两步跳到周大郎面前,“那宗宝呢?”
周大郎摇头,“不知道,给爹娘办完丧事,他就不见了。有人说他去找你媳妇了,也有人说他被拐了。”
周三郎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些年他几乎是靠着回家才支持他当牛做马活下来。
现在却告诉他,他的家早就散了。他的孩子早就不见了。
晋国这么大,他的儿子还那么小,他上哪去找他的宗宝?
他突然喷血吓了众人一大跳,婉玉立在边上,急急忙忙扶住他,“爹,您别着急,我们先去报官,让官府出面找。”
周三郎犹如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婉玉的袖子,“对,对,对,你是将军,那些当官的肯定得给你面子。你快带我去找。”
婉玉被周三郎催着去报官。
婉玉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再伤了身体,让他先留在家等消息,她一个人去,可周三郎哪等得了,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也不可能生了,要是儿子找不到,他也就没指望了。
婉玉向村民租了辆牛车,两人往县城赶。
县令看到婉玉的令牌,倒还挺给面子,让捕头尽心帮她寻找,自去后院过冬去了。
捕头不敢怠慢,跟着周三郎等人回到了周家村。
前年丢的,捕头有些不理解,“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报案?”
周大郎嗡声道,“我们没钱,哪敢报官。”
捕头都要被气笑了,虽然他们官府在外面名声不太好,但是孩子丢了,起码试试吧?
他们可倒好,居然只在附近几个村子找找就算完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根本不在意。
捕头记下孩子的特征及走失时间,打算去隔壁村问问孩子亲娘。
周三郎得知也要跟去,他要去问问为什么她这么狠心竟要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当人母的。
捕头答应,婉玉扶着周三郎上了牛车。
三人到了隔壁村,按照村民们提供的地址找到对方。
周三郎续娶的媳妇叫王二丫,在嫁给周三郎前,她有个女儿,前夫是因为出了意外,她才守了寡。
晋国的女人可以继承丈夫的遗产,王二丫带来的嫁妆是周三郎的两倍。
她也是奔着过日子来的。可是周三郎没了以后,周大嫂非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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