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大荣那边终于退了兵,没有再攻打的意思。
婉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子忠这才有机会和她重新坐下来唠嗑。
谢子忠递给她一个包裹,“京城来的。在路上耽搁了三个多月才到京城。”
婉玉也没避开他,打开包裹,两件里衣,许多瓶瓶罐罐,上面都贴了字条,多数是伤药。还有一封信。
她撕开信封,取出信,眼泪顺着眼脸流下,没一会儿又笑起来,“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
谢子忠心里羡慕,“怎么了?谁这么厉害?”
婉玉放下信,打开一瓶药,闻了闻,果然是上好的药,这才有空回答他的问题,“我小妹啊,她跟我娘要了上千两银子开铺子。生意好的很。说是明年就能回本。”
谢子忠拧眉想了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小妹好像才十二吧?她开铺子?”
婉玉就笑,“是啊,想不到吧?”
谢子忠觉得他对武安侯夫人又多了一重认识。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会宠孩子的。
婉玉想当兵,她就支持。女儿想经商,她二话不说掏银子,她难道就不怕那些大户人家嫌弃她女儿小小年纪就会算计吗?
不过谢子忠却非常羡慕。如果他有这么豁达的母亲,也许他会自在许多。
“我想我娘了。”婉玉捏着信,“她信里只让我好好保重自己,可我知道边城战事传回去,她一定很担心我。可她信里却只字不提让我回去。”
“你娘真好。”谢子忠呢喃一句。
“我娘当然好了。她常说人生短暂,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你是为自己而活。只要从心就行。”婉玉笑看着他,眼底像是有光,“所以再苦再累,我都没有后悔。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我的梦想。”
谢子忠满脸苦涩,“实现梦想与成婚并不冲突,两者完全可以兼得。只要你嫁给对的人。比如说我。”
婉玉一怔,摇头失笑,“你还没死心呐。”
她暂时还不想嫁人,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你都说你家是个火坑了,我还跳进去,我不是傻吗?”
谢子忠一个大男人都能被逼疯,她要是嫁进去,凭着家里森严,怎么可能出来继续当兵。
谢子忠头一次给她透了底,“我从小给新皇当伴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求皇上为我们赐婚。成婚后,我们依旧可以待在这里,你当你的百户,我当我的监军。日子还跟以前一样过。”
说得好听,但婉玉还是不愿意,“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当将军。其他一切事情都得排在这个之后。你说成婚后,我还可以继续留在军队,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们成亲就意味着,我要怀孕生孩子。当了母亲,我就不再是现在的我。”
她亲眼看着三姐泯然于众,变得跟其他妇人没什么区别。
为了防止自己走上三姐的老路,她只能斩断这丝念想。
从这一点上来看,男人总是比女人要晚成熟。
明明谢子忠比婉玉大几岁,可他想得却远没有婉玉那么长远。他甚至不太理解婉玉为什么宁愿当将军,也不愿生孩子。
可是他看了她的胳膊,毁了她的清白,他必须要负责。
既然她暂时还不想成亲生子,那他便陪着她。
婉玉侧头看着他,“我听那些士兵说,你也在练武?”
谢子忠尴尬挠头,他二十六才开始练武,确实有点晚了,但是他不想在危机时刻拖累别人,就想学些招式来自保。
只是他体质偏弱,训练时,出了不少洋相,引得不少士兵哈哈大笑。
他咳了咳,生怕她也看不起自己,就想岔开话题,却听她收了笑容,郑重点了下头,“你是对的。在这个地方,哪怕学个一招半式也是有好处的。你也别担心丢人。在战场上,没什么事比丢命更严重。”
谢子忠心头暖和起来,他想她外表看着冷,可内心还是温柔的。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人躺在蜜罐里。
来年春天,万物复苏,大荣再次举兵南下,守城军这边又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此后,大荣多次骚扰晋国边境。晋国这边得皇上全力支持。一直紧守国门。
婉玉也在一次次厮杀中,积攒军功。
她是在三十岁的时候,被皇上破例封为三品护国将军。
得偿所愿的她心境已经变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心心念念想当将军的女子,她唯一的希望只剩下守护好边城这座国门。
这年谢子忠已经三十七,他的家人见他如此决绝,头一次在信里软了态度,让他回京。
谢子忠思量片刻,决定回趟京城。临走前,谢子忠问婉玉,能否跟他一块回京。
婉玉这次倒是答应了。
她离家已有十一年。她最小的妹妹都已成了亲,有了两个孩子,她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婉玉将军中事务交给副官,驾着马车,在边城买了些土特产,带着谢子忠往老家赶。
谢子忠在路上问,这次能不能答应与他成婚。这次婉玉倒是没思考多久,就答应了。
谢子忠对于她的情谊,她一直知道。但是她之前有更要紧的事办,所以拒绝了。
这十一年,她习惯谢子忠的陪伴与鼓励。他也许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他总是默默站在她身边支持她。这些足够了。
她担心此次回去,谢子忠就不回来了,所以她想借着婚事留下他,他们一起留守边城,组建一个家。
谢子忠自是一番欣喜。
途中,两人经过兴元府,婉玉到底没忍住,去了趟周家村。
周三郎已经没了,去年冬天没的。
死时,他连件厚实衣服都没有,活活冻死的。
婉玉给他上了柱香,不理会后娘明里暗里向她要钱,一甩马鞭离开这个已经没有半分留恋的地方。
她一直绷着脸,没有哭一声,谢子忠担心她,让她坐进马车,他来赶车。
他现在已经有了长进,什么车都能驾了。
“我刚刚趁你与你后娘聊天时,问过那些村民了。他们说你爹家过得不错,用二十多亩良田,都是你以前稍回来的银子买的。可是你那后娘恶毒,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到他身上。最后你爹是冻死的。跟你没关系。你别自责。”
军营的信都得经过谢子忠的手才能寄出去。
他自然也知晓婉玉已经好久没寄信给周三郎了。倒是周三郎每月都会寄信给她。
虽然他没有看过信,但刚刚听那妇人抱怨,将婉玉一通骂。他不知道也知道了。
要他说都怪周三郎自己眼光不好,挑谁不好,居然挑这么个黑心烂肚肠的妇人。
婉玉哭过一场,最终将所有悲伤都压在心底。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当菩萨,而是等着你救的人根本不信佛。你又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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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两人驾着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越往京城, 人口越密集。百姓生活也就越富足。
遇到赶集的, 他们也会停下来买些土特产。将马车塞得严严实实。
这天他们走到一座山前,被几个土匪拦住去路。
领头土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模样长得与周三郎有八成相似, 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眉心有颗大痣。
谢子忠定定看了对方半晌, 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三郎心心念念的儿子不正是眉心有颗大痣吗?
婉玉也想起这件事, 多可笑,父亲没了, 宗宝却找到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场面。
婉玉还没接受自己的弟弟变成了土匪。对方已经不耐烦冲两人嚷嚷,“哟, 挺有钱呀,里面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边城那边盛产山珍,价格不低。光山珍, 婉玉与谢子忠就买了两麻袋。
婉玉见宗宝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痛。瞧着这熟门熟路的样儿,想必不是头回干这事了。
对方刀指了过来,“快点乖乖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要不然, 我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婉玉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这二十多个土匪,大多都是年轻小伙。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偏要当土匪。
婉玉没有跟他们废话, 上去将二十多个土匪打成滚地葫芦哭爹喊娘。
谢子忠在她身后帮忙捆人。末了婉玉揪住宗宝,“宗宝,你走失的时候,已经七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记得。我不信你不记得你爹叫什么?”
宗宝眉心微挑,他定定看着对方,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她的手,“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婉玉死死瞪着他,厉声道,“我是你大姐。”
宗宝微微有些惊讶,看了她好半晌,似有不解,又有些疑惑。他想要挣扎,可婉玉捆得太紧,他根本挣扎不脱,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哈!我说怎么全变了。原来从根上就变了。”
婉玉总觉得这人说不出的怪异。什么叫从根上就变了?
宗宝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大着嗓门回答婉玉的问题,“是!我知道我爹叫周三郎,我家是兴元府,成封县,周家村。可那又怎样?他能带给我什么?他去江南做生意一去不回。我跟着母亲艰辛度日。她每天让我吃那些拉嗓子的粗粮。可自打我上了山,跟着义父,我就吃香的喝辣的,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婉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就算那王二丫不疼他,可周三郎疼爱他的心是真的,他居然嫌弃自己的父亲没有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没有父亲,哪来得他。
宗宝似是知道她所想,眼睛赤红,“我最恨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非要休了我母亲,我本该享一辈子福。都是他毁了我下半辈子。”
上辈子他享了一辈子的福。他被义父带回山上,义父搜刮来的财宝全归了他。他母亲后来找到了他,他将财宝分了一半给当地县官,对方给他出主意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后来他被皇上特赦归了乡。成了一番佳话。
他用抢来的钱财回了家乡娶了一房妻子,纳了八房小妾,生了十几个儿子,成了周家村第一财主。
为了行善积德,他还做了许多好事。村民们感激他的恩德,为他和母亲修了寺庙。
他余生都在幸福快乐中度过。
一朝重生,亲娘换了人,父亲很疼他,可对方是个瘸子,还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男人。更没用的是他还娶个狠心的婆娘。
他不过是嫌弃家里饭菜不好吃,想吃肉而已。王二丫居然说他挑三拣四,被爷奶养歪了,将他狠狠训了一顿。
他背地里听她跟那个赔钱货说,他是个白眼狼,将来不指望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得出她话里带着埋怨。这是个记仇的女人。
巧了,他也是。他那时暗暗发誓,等他有了钱,他才不会孝顺她,他要撵她到老宅,让她一辈子在孤独中度过。
可他没想到,他还没丢弃她,她居然先扔了他,带着妹妹改嫁了。她居然宁愿依靠女儿,也不要他这个儿子。
这样的傻娘,他才不屑要。
她走的那天,他没有哭,心里对她又恨了一层。
爷爷奶奶去世后,没有人肯收留他,他只能到二婶家。二婶家日子更苦,偏偏二婶也是个蠢女人,明明家里有两个女儿,可她一个也舍不得卖。还想给她们攒嫁妆,好好嫁出去。
这了挣嫁妆,家里只能吃糙米,十天半月也不见一回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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