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淳
但她还是乖巧点头,接过了这趟差事。
而就在她离开家门去村北头二姑婆家的这段时间,林家的新姑爷许卫东终于彻底醉了,因为酒力不支摇摇晃晃的,走路都辨不清方向。
林老太让林麦子赶紧扶她男人回屋子里去休息。
所以林麦子扶着自己的男人进了林穗子的屋子,手一松,任由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自己则躲在窗户后头,静静地窥视着接下来的场景。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要让许卫东和林穗子发生些什么。
毕竟她再恨林穗子,也不可能把目自己合心意的丈夫给搭上。
她只是想看看,林穗子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丈夫“余情未了”。
林麦子是这么想的:
如果林穗子回来后,立刻喊人来把许卫东从自己房间里挪出去,就说明她对许卫东并没有什么想法。
上辈子之所以抢她未婚夫,完全是因为嫉妒和想攀高枝,是纯粹的坏。
那么她往后下手就完全不用手软,也不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如果林穗子回来后,表达出了对许卫东的留恋和遗憾,却并不真的做什么,而是最终依然喊人来把许卫东从自己房间里挪出去,就说明她虽然心有觊觎,但好歹还是存在底线的。
那么她可以放下往事,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上辈子的恩怨,就当是随风散了、
如果林穗子回来后,真的动手动脚,被她看出什么不好的歪心思,就证明这个女人是真的狼心狗肺,恶毒心肠。
她会立马喊人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看清楚林穗子的真面目。
听起来,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达成了目的对不对?
而且只是想试一试林穗子的心思,并不打算真的设计她和自己丈夫发生什么,所以心肠也不算太坏对不对?
——林麦子自己当然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在她的预想之内。
林穗子送完东西回屋子后,当然看见了躺在自己床上的许卫东。
她立刻吓了一跳。
在这一瞬间,她还没有多想,以为是许卫东自己走错屋子了,心里一方面觉得床上躺了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是真的恶心,第二天又要洗床单真的麻烦。
另一方面也忍不住埋怨林麦子怎么就不知道管管她的新婚丈夫,让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进人家姑娘家房间算什么回事?
有毛病吗?
她蹙着眉头,嫌弃地看了床上还在打呼噜的许卫东一眼,转身就出了门,打算把林麦子喊过来,让她把自己男人带走。
然而她一出门,就在院子里看见了二姑婆和他们家新进门的孙媳妇。
原来是刚才她去借坛子的时候,二姑婆家正好也没有。
但她离开后,不知怎么的,对方又在后院里找到了一个空的,于是亲自送了过来。
老人家笑呵呵地和林穗子说话:“穗子啊,真是我头脑昏掉了,你走出去老远,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空坛子,喊你又喊不到,所以就亲自送过来了.......”
林穗子站在门口,尴尬地和她们说着话。
家里其他人,除了匆匆忙忙从窗户后头跑出来却躲在阴影处完全不敢出声的林麦子,都不知道她屋子里此刻是个什么情况,还凑在灶房门口热热闹闹地话家常。
也是很巧。
不知道是他们说话的动静太大,还是许卫东的酒劲过去了一阵,正当二姑婆她们话完了家常要离开时,林穗子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正是许卫东。
二姑婆和她新孙媳妇站在院子里都愣住了。
甚至连林老太都惊呆了,在灶房门口完全说不出话。
劳芳红直接瞪大了眼睛:“穗子,这是.......”
“哦,我刚才进屋拿了本书,和麦子翻箱子的动静大了点,所以可能把人吵醒了。”
林穗子弯弯唇,神情轻松,语气也自然到仿佛事情本该如此,没有半点不对劲,“不过麦子刚才说他们的被子好像有点小,阿奶你再给他们拿一床呗,我房间正对着竹林呢,晚上很容易着凉的。”
林老太下意识点头:“哦.......行。”
“如果不够的话,就把我今天刚收的那床给麦子吧,反正我今天晚上跟您一起睡,不怕。”
她带着几分笑意,“阿奶房间最暖和了。”
哦。
二姑婆这就明白了,是林麦子回门要留宿,但是房间不够,所以把穗子的房间给腾出来了。
不过说真的,林家一大家子几乎全是女娃,唯一的两个孙子还都是城里人,都不需要起新屋子,日子难怪过的滋润。
她摇摇头,感慨完了后,因为天色实在晚了,就挥挥手告别走了。
这件事情,虽然把林家所有人都惊呆了,但对于她这种完全不了解事情内幕的外人,压根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插曲。
二姑婆和她孙媳妇走后,院子里的气氛终于没再那么紧绷了。
劳芳红拍拍胸口,语气夸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卫东,你怎么就进了穗子的屋子睡觉?”
许卫东一脸懵:“啊?”
“这是第几次了?”
林穗子抬起头,望向墙角月光阴影处的林麦子,目光冷冷,带几分烦躁和不理解,“林麦子,你最近这段时间究竟是在发什么疯?我哪里惹你了?有意思没意思?你非要逼我也喊打喊杀吗?”
第109章 穗穗有今时
这一刻, 夜黑月明, 四周除了风声静悄悄的, 听不见半丝动静。
林麦子对上林穗子冷冽的视线, 张张嘴, 却老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握紧的掌心里全是汗。
说句实话,林麦子并不怕惹怒娘家的人,更别说留下坏印象了。
如果今天许卫东没有牵扯进来, 她肯定就直接丢一个轻蔑的眼神回去,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句。
根本不怕阿奶会像以前那样教训她。
毕竟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只要腰板挺得够直,阿奶阿爷再生气也管不到她。
而这些亲戚有多没良心, 上辈子林麦子就已经领教的够够的了。
她完全不指望自己出了事, 娘家人会过来好心搭把手递根杆,所以又何必要为了维持表面上的虚假情谊, 而憋屈着自己让自己过的不痛快呢?
她林麦子获得上天的恩赐重获新生,是要步步高升扬眉吐气的。
不是回来受委屈的。
但——
今天晚上,这一刻, 自打重生以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把一件事给和稀泥和过去过。
她甚至觉得, 只要林穗子不再追究,自己哪怕受点辱骂挨顿打都可以。
——因为这件事不光牵涉到了她嗤之以鼻的娘家, 还影响到了她未来要仰仗着生活的丈夫许卫东。
要是让许卫东知道自己故意把他扶进大姨子的房间, 按照他的脾气, 他直接抄起旁边的扫帚打她一顿都有可以。
而且从此以后就有了芥蒂。
这样开局就降到谷底的关系,林麦子想不出任何办法去调解修复。
所以她只能沉默。
随着夜色越来越沉,周遭温度也越降越低,许卫东的酒意被寒凉的夜风吹散了许多,头脑开始逐渐清醒。
他花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回忆和理清思绪,意料之中的,赤红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狐疑和怒意,语气沉沉:“麦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麦子浑身就是一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从小的成长教育让她本能地对丈夫顺从,也许是上辈子那个高官厚禄铁汉柔情的男人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林麦子重生之后,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傲。
却唯独在许卫东面前乖的像只猫,骨子里都带着几分卑微。
她咬咬牙,嗓音细弱蚊吟:“我刚才喝了点酒,天又黑,看不清路,可能走错屋子了......”
搞笑呢。
二房的屋子和林穗子的屋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完全不挨着,怎么可能走的错?
而且她刚才就抿了几口酒,目光清明步履稳健,还能扶着许卫东走,怎么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看着女儿局促不安的脸和院子里或争锋相对或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林麦子她亲娘,也就是老二家媳妇没忍住站出来打圆场:“既然走错了就赶紧扶回去,麦子你也真是的,吃醉了酒让你爸或是你伯搭把手不就是了,那个,穗子,真是对不住啊,麦子这丫头你也知道,从小笨手笨脚的,好在也没出什么事,看在我的面上......”
“二婶。”
林穗子打断她,抬着头,目光很静,“上次范高那件事,我没有说什么,就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了。”
“......”
“我自认为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从小到大教她读书写字,送她衣服,分她吃食,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毒害我?别说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走错房间,却晓得偷偷躲在窗户后头偷看?骗鬼呢!”
“穗子,卫东还在这,有什么事儿我们自家人等明天......”
“就要现在说。”
林穗子冷笑一声,“她为了谋害我都舍得搭上自己的丈夫了,我凭什么还要瞻前顾后地特地挑许卫东不在的时候问?谁知道他们夫妻俩什么心思,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夫妻两个还要联合起来把脏水往我头上泼呢!”
许卫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林穗子同志!”
林穗子充耳不闻:“等着,我现在就去把江时叫过来,让他也听听明白!”
“你去叫啊!”
林麦子终于大喊了一声,也许是被林穗子这么义正词严地指责,上辈子的委屈记忆也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让她眼眶变得通红,嗓音又哑又恨,“装什么好人!最坏的就是你!还说什么教写字,送衣服分吃食,你教我读书,不过只是为了在爷奶面前卖乖罢了,给我的衣服也全都是你穿旧了不想要的,都不知道缝补了多少次,随手扔点不想吃的饼干碎,真正的好东西自己藏的死死的,这叫分吃食?不是!这只是施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装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了,呸!”
......
院子里寂静了好久。
是真的好久。
她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连原本情绪还算淡定的林老太都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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