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油泡芙酱
魏亭写了十几年硬笔书法的人,就算换了毛笔,多年形成的写字习惯却变不了,转折收尾处笔锋十分明显。
他的字一看就觉十分强劲有力,筋骨多而肉少。
楚令意多看了他两眼,不得不承认他字比自己好看多了。
一时心里有些丝丝缕缕说不清的感觉。
“大姐姐字习得好,改日可一同切磋切磋。”
两人放在笔后,徽墨待墨迹都干了之后就将两人的字收了起来。
魏亭寻思着这一番走动也差不多了,瞧着天色已晚,就让楚令意早些去睡,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众人各自休息,一夜无梦。
翌日早晨,客栈里人声响动,魏亭下楼来。
昨天下午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客栈前面的一方台子。
有两个姑娘在台上弹唱。
魏亭对乐器没研究,半点不懂,认不出那是什么,只见那两个姑娘一个在弹一个在唱,配合得十分好。
下头桌子上坐着三三两两吃饭的人。
魏亭自过去坐了一个空桌,小二见上昨日晚来的魏公子,连忙上前。
昨日见一行人几辆马车,穿着华贵,就知道是哪家出远门的公子。
“魏公子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让厨下去准备。”
魏亭道:“随意捡着清淡不油腻的上些。”
“好的公子,您稍等!”跑堂的小二应下声,一溜烟走了。
很快小二给端上来一屉小笼包,一碗青菜菌菇粥,几碟小菜。
魏亭吃着饭,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小调。
没一会儿的功夫,弹唱结束,那两个面向着人的这边福了一个礼。
然后一人拿着一个小托盘走下台子。
这就是向听众讨赏钱。
两姑娘生的只算清秀,但胜在年纪轻,皮子白,眼睛里还有一股绕绕的劲儿,弹唱又不错。
客人多了偶尔会有人调笑几句,但那两人只低着头脸色绯红,更惹人欺负。
魏亭看了几眼,刚好小二过来添茶水,因魏亭给他不少赏钱,他就放低了声音提醒了道:
“公子莫被这二人骗了,她们可不是什么良家子,乃是暗巷私门里头养的外人跟前叫女儿其实就是私妓的。在客栈卖唱得的钱一半儿给我们掌柜,咱们客栈在城门不远处的大街上,来的客人多是外地人,她们一早瞄准了,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魏亭给了一个角银赏他,笑说:“行了,你去忙吧。”小二谢过,挠挠头走了。
魏亭对别人以什么手段行当谋生不置可否,这社会对女性本就不太友好,他无意站在高处批判或指手画脚的人,更没有救风尘的心思。
是故等那弹乐器的女子走到他年前时,魏亭随手给了一块小银。
却那女子自小看男人长大,端是个眼睛毒的,更不说魏亭本就穿得玉袍锦衣,面相生的温润俊美,叫女子看得面颊绯红,十分招人眼。
五十柔柔媚媚说了一声,“谢公子赏。”
魏亭并不看她,女子流连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离开。
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她腰间掉下一方粉色的帕子,正好落在魏亭旁边那条长凳子上。
魏亭:“……”
这其实就是这些女子的手段,她们深谙男人心性,知道有些人在人前不会表现出来,落下手帕,上头绣有一行小字,若真起了心思,之后必定会寻过去。
好巧不巧,这一幕就被二楼,刚出房门,倚在围栏边的楚令意看了个正着。
一张小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第044章
楚令娴一出来, 见她三妹妹脸色似有不对,气呼呼的女王,款款走过去, 看着她道:“怎么站这里?”
顺着楚令意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魏亭是在下面用饭。
楚令娴以为又楚令意犯小性, 招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神色不赞同:“不准下去。”
楚令意一滞, 想反驳几句,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解释。
楚令娴又担心她饿肚子, 一边说:“我让人去拿吃食了,过来屋子里等。”
楚令意哼声嗤道:“这地方,哪来的什么好吃的。”
楚令娴睨她一眼, “怎么又使小性子了, 出门在外, 不可多生事端。”
楚令意双手捏着帕子在身前,人局在门上, 挑着嘴角冷笑, “大姐姐这话不该对我说, 生事的可不是我。”
“谁一大早得罪你了?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楚令娴很是诧异。
楚令意心里烦闷,把脸偏向一边,“谁得罪我, 我自己不痛快行不行。”
楚令娴知她就这样的拧拗脾性,最爱作弄,就没理她了。
丫鬟摆好了桌子,楚令娴看了一眼,特特说:“过来吃, 不许挑食。”
楚令意又不能真的绝食,冷着脸到饭桌旁边坐下。
她生的好,生气冷脸也是漂亮,楚令娴亲自给她添了热汤,素饺,看着她吃下了。
一边分心同她说话,“再走个三五日就到了青州,你爱吃的一道糖心奶糕点心,就是那地方的特产,咱们家位点心做得极好师傅就是青州人,等到了那儿,你要愿意,咱们就多留两天,不急赶路,可好。”
楚令意抿抿唇,“姐姐怎的这般好说话了?从前最爱说我的规矩,现下倒都依着我来了,我可不敢逾矩。”
这话说得旁边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徽墨好歹忍住了,但还是眉眼弯弯,说:“姑娘,大姑娘哪一次不是依着你的。”
楚令意哼了一声,用心吃饭去了。
心里却想还着魏亭方才在下面跟个陌生女子说话调笑的事,那女子还把手绢都扔在魏亭面前。
不知羞耻的很!
“果真就是内里的坏胚子,装不了好人!”楚令意咬着后槽牙狠狠道,骂的自是魏亭。
吃过早饭,众人继续赶路,出了杨县。
趁着太阳没那么大,不是最热的时候,马车速度加快了些。
楚令意原又要跟楚令娴同座一辆马车,却不妨楚令娴直接打发她。
“且瞧你摆的这副模样,快些自己去一边待着,莫要来闹我,我不稀得看你。”
楚令意气性颇大,听了话甩着袖子转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书也不看,点心也不吃。
临纸把她常把玩的玩件儿拿过去,只见楚令意直直盯着那东西,然后突然发作,扬手起,将玩件儿狠狠忘地上一摔!
“砰垌”一声响,碎了。
虽然车地都铺了地毯,但玉件细碎怎经得住摔,一下子就碎成了几瓣。
临纸心下一噔,知道主子是真的发了脾气。
登时小心翼翼跪坐在一旁,不敢出大声。
楚令意内火越来越大,摔了东西之后脸色也没见好转消气,反而越发沉沉。
车厢里十分安静,半晌,她一挥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送呆会儿。”
临纸说是,连忙退下马车。
去了旁边一辆,在车辕上坐着。
魏亭骑马一直走在楚令意的马车前面,听到了些动静,拉着缰绳折回来,就见临纸从车内下来,一脸恼丧。
就问:“你家姑娘怎么了?”
临纸摇了摇头,嗫喏说:“不知是不是昨日没睡好,在那儿跟自己发脾气,说先不用我们伺候了。”
魏亭一听就下了马,让人把他的马牵走,自己转头上了车内。
竹帘一手被撩开,人进去了。
一个身形过来,倒让楚令意猝不及防地愣了下,回神后立即道:“你上来做什么。”
魏亭看着她,又瞥见碎在地上的碎玉。
显而易见,这位主儿又闹不痛快了。
魏亭把碎玉捡起来扔在茶几上,问她:“不高兴了?谁招你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真是没睡好起来就这样了?
魏亭不信。
“哪里不痛快你说出来,这且还是行车路上,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出来做什么的,闹得这样不怕外面人知道了笑话你?”
楚令意嗤嘲看着魏亭,讥诮:“别人为什么要笑话我,做那样让人不耻事的人是你!”
魏亭一愣:“我做了什么让人不耻的事,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脑子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楚令意眼睛里簇着两团火,一寸不让:“不用谁来告诉我,我自己亲眼瞧见的,你同那卖唱女子嬉笑说话,你给了她银子,她还把贴身帕子丢给你,是也不是?”
大约是说出来更怒了,楚令意手里的手绢捏成一团,就往魏亭那边扔。
手帕轻飘飘,自然砸不到人。
魏亭心下一叹,果然是这个事。
这火是冲自己来的。
心说这次算是知道,为什么事情经过多人传播后,会偏离轨道变得十分离谱的因了。
一件简单的事,楚令意都能把真相歪曲成另一个样子,若再多一个人来传,结果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