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郑嬷嬷,你来说,怎么回事儿?”
郑嬷嬷本来正流着眼泪趴跪在地上,闻言微微抬了抬头,嗓音跟被砂纸磨过一般:“回爷的话,格格去正院请安,给福晋行礼被叫起后,还未曾坐稳,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老奴摸过了,格格脚下还有椅子上都有油!”
四爷没再跟她说过
,只转过头冷冷看着福晋:“乌拉那拉氏,你来告诉爷,你就是这么管着内院的?”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哽咽:“都是臣妾失察,还请爷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定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四爷冷冷扫了她一眼,胸膛起伏不定了会儿,才勉强压下当着众人训斥福晋的念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福晋失了威信。
“这事儿你不必再管,爷会派人查清楚!”四爷厉声说完后,脸色如冰盯着众人,“最近没事儿都给爷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呆着!”
早就跟着福晋跪下来的众人赶紧应声:“是!”
“都回去!”四爷摆了摆手,一眼都没再看福晋,转头进了内室。
这若是其他人便罢了,可乌雅氏小产,必定要给宫里的德妃一个交代,到时候免不得又得被人笑话。
四爷对那还没见过就已经殁了的孩子没有太深的情感,倒是心烦意乱更多一些。
等安排好了乌雅氏那边,四爷回到外院便屏退了众人,只看着苏培盛问道:“上次的尾巴你查的怎么样了?”
苏培盛赶紧躬身回话:“奴才带着人倒是发现了点蛛丝马迹,可还没来得及发现更多,乌雅格格就……”
“说!”
苏培盛更小心了些:“跟那死在井里的小丫头接触过的人大都是内务府分派过来的奴才,而那小太监死之前也接触过其中一个,奴才派人跟了许久,发现……许是跟乌雅府上有点子关系。”
四爷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爷的府邸倒是成了他们家后花园,这帮内务府的老东西是越来越不知道死活!”
这会子他对乌雅氏的怜惜更少了些。
四爷出宫建府时还只是个贝子,没少吃内务府的亏。再加上他在户部日久,对内务府那帮贪得无厌的奴才是厌烦透了!
所以明知德妃让乌雅氏进府是为了修好二人之间的母子关系,他对乌雅氏也是本能的不喜,让她有身孕,不过是让德妃更欣慰些罢了。
有苏培盛带着粘杆处那些人,乌雅氏从一进府开始就被盯着,她一开始倒是本分老实,所以四爷也不介意多去几次。
自郑嬷嬷进府后却是小动作不断,还是他警告过才安分了些。
不待他继续说什么,苏宝生在门口小心翼翼禀报:“爷,福晋过来了,说是有话跟爷说。”
四爷心头火更盛了几分,他冷着脸起身:“让她进来。”
乌拉那拉氏一进门,先从刘嬷嬷手中接过参汤给四爷放在窗边软塌的矮几上。
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还勉力保持着温婉的笑容:“一回府就叫爷跟着生气,是臣妾的不是,爷还没用午膳吧?您先喝碗参汤垫垫?”
四爷站在原地不动,只这会子就没在凝松堂那么好脾气了,话说得非常不客气
:“上次你也是这么跟爷说的,伊氏小产你也是这般来找爷的吧?乌拉那拉氏,你快歇了吧!不是每次一碗汤都能解决问题!”
他们刚成亲时,因为四爷阿玛不疼额娘不爱,在阿哥所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有时候他病了,宫里不管是太医还是教养嬷嬷一开始都不会叫人吃药,都奉行‘是病三分饿’。
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好几次身体不舒服,又饿得头昏眼花,整个人都颓唐的紧。
是比他小两岁的福晋总偷偷花嫁妆银子托膳房给些肉和参片,给他熬了汤偷偷送过来。
那一碗碗热乎乎的参汤是他被封为贝子前难得的美好回忆。
所以虽然乌拉那拉氏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他依然一次次给她机会,哪怕府里孩子没了一个又一个,在她端着参汤来外院时,他也总强忍下自己的脾气。
可……所有的感情都会被耗尽,更何况这一次次的失望累积。
福晋被四爷道破过往,脸上一时间又是羞囧又是难受,眼前都开始发起黑来。
虽然府里女眷小产她确实乐见其成,可那是在正院没被牵扯上之前。
乌雅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都跟正院有关,她恨不能把正院的奴才全都拉出去砍了!
这一刻她也开始怨恨起四爷,她是管教不力,可后院里哪个院子里没有别人的眼线?
她要管着偌大一个府邸的大事小事,还要应付着后院女眷的吃喝拉撒,更要防着别人眼气弘晖的嫡子身份,她可曾有一个晚上安眠过?
身为正室,四爷竟当着下人给自己没脸,乌拉那拉氏越想心越寒,她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就软软晕了过去。
刘嬷嬷低呼着赶紧用背接住她:“主子,主子您醒醒!”
四爷揉着额角叹了口气:“苏培盛,叫人请太医进府。送福晋回去,这阵子就让她在正院反省,管家的事儿……叫那其嬷嬷从庄子上回来吧。”
刘嬷嬷扶着乌拉那拉氏心惊肉跳的听到这儿,总算是松了口气,一时间整个人都浑身酸软,站不起身来。
第28章
三月三上巳节, 往年四爷在京城时,都会带着福晋等人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今年伊氏体弱,张氏要照顾孩子,乌雅氏刚失了孩子, 福晋直接病倒在床, 四爷倒是没再提起要出行的事儿。
太医去正院给福晋诊断后禀报了四爷, 说福晋最近是累着了,又休息不好才会病倒。
四爷让她在正院修养,倒是未曾再提及反省的事儿。可这也相当于变相的禁足,尤其是管家权还被夺了。
好在是让四爷的奶嬷嬷那其嬷嬷管着, 若是给了后院其他女人,只怕乌拉那拉氏这病是好不了了。
至于乌雅氏小产的事情,粘杆处毕竟才刚开始办差, 四爷只让他们继续顺着线索查下去。
毕竟乌雅氏不安分是一回事,可她总不至于害自己。
待得福晋醒过来知道四爷的安排后,将所有下人都撵了出去, 只让刘嬷嬷扶着她坐在软塌上失神望着窗外。
良久,她下巴轻抬间眸子轻阖,泪珠子就夺出了眼眶。
刘嬷嬷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主子, 您……别难受, 还有老奴在呢!老奴定将这事儿……”
“嬷嬷。”乌拉那拉氏用疲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只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别再造孽了, 我怕我还不起。”
刘嬷嬷眼眶也蓄满了泪水:“主子说什么呢?老奴这条命是夫人给的,什么还不还的,您可不许瞎想。”
乌拉那拉氏还是很难过:“可是我们做了那么多,爷还是喜欢那个贱人。我杀了她的儿子,日日夜夜都难以入睡,这也真是报应……当初我被赐给爷做福晋时,额娘说过我这辈子会很苦,我不信……”
刘嬷嬷上前揽住福晋,心疼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这是她从小奶大的孩子,她是什么性子自己如何不知道。乌拉那拉府里夫人独大,费扬古大人也与夫人举案齐眉,主子从小都是无忧无虑的嫡女,府中除一位不起眼没有存在感的庶女外,再无女孩儿。
直到被赐婚给四爷,乌拉那拉夫人才着急忙慌教导福晋后院主母之道,谁也没想因着一道圣旨,才十岁的孩子就嫁进了那吃人的宫里头。
那时候四爷年纪也不大,两个孩子都板正,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先进阿哥所的李氏和宋氏都比福晋有脸面。
直到后来福晋凭着一颗赤诚之心得了四爷净重,又有了弘晖的出生,这才慢慢站稳了脚跟。
可后头李氏扭头就生下了弘昐,还总借着弘昐身体不好拉爷过去。那时的福晋才十六岁,除了守着幼子黯然神伤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刘嬷嬷狠下心一步步教导着福晋对弘昐下手,在出宫后又雷霆手段收拾了一干看不清府中形势的奴才,日子才渐渐好过
些。
随着年岁的增长,福晋慢慢也有了些手段,拉拢和敲打手段都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可相比起从小就见惯了后宫阴私又比福晋大四岁的李氏等人差了太多,这才叫人一次次算计。
“都是嬷嬷不好,是嬷嬷不够心狠,才纵得正院奴才混进了别人的钉子!”刘嬷嬷拍着无声哭泣的乌拉那拉氏,一脸狠辣之色,“您且好好将养,其他都交给老奴便是!”
乌拉那拉氏没再多说,哭出来她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其实眼下难过,更多是因为四爷对她的失望。
哭完更累了些,她喝过药便沉沉睡下了。
“邱顺,你跟我过来。”刘嬷嬷伺候着她睡着后让月姝守着,一脸冷色叫着邱顺进了正厅。
许久二人才出来,都是一脸难看之色。正院绝对不能就被这么算计,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谁都能往正院泼脏水?
重刑出真相,二人分别将正院的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个审问过去,倒是真审出了些事情。
果然是扶香院那个贱人!刘嬷嬷狠狠看着扶香院的方向,良久才放下手中那带着血色的鞭子。
凝松堂内——
乌雅氏刚醒来没多久,可她神色还算不错,只唇色淡到发白:“这会子正院应该知道是谁做的了吧?”
郑嬷嬷点头:“老奴叫人把消息透出去了。”
乌雅氏闭上眼:“叫我阿玛想办法给我弄补养身体的方子,不是说内务府已经在准备石狮子?没时间再等了,我倒是要谢谢那个贱人!”
若是个阿哥,乌雅氏跟李氏鱼死网破都有可能,但死掉的只是个小格格,她甚至都有些庆幸,万一等怀胎十月生下来,那才是凭空让李氏占了先机。
眼下若是尽快养好身体有孕,许是赶得及。怎么着不得等国子监修缮好再说么?四爷晋升郡王肯定得过了秋儿。
郑嬷嬷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到底是个孩子,虽说是小格格,可白白叫人算计一场,也太叫人憋屈了。
“格格,咱们就这么放过李氏?”
乌雅氏闭着眼睛神色不变:“不着急,再等等,她帮我一把,我定还她一份大礼。”
郑嬷嬷听她声音都有些发飘,这才替乌雅氏掖了掖被角,轻轻退出门去。
等她离开后,乌雅氏又重新睁开了眼,手无意识的摸到了自己肚子上,虽说只是个小格格,可……就这么没了,她心里难免也有点空落落的。
李氏真以为她查不到什么就算无遗策了?除了她现在没人会动手,福晋没那个本事也不会那么傻,没证据她就制造证据,叫人攀咬不是最简单的事情吗?
她闭上眼睛,鼻子酸了酸,只希望李氏能接得住她的还礼。
她这厢睡下,睡眠不太好的福晋却猛然惊醒了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冲着给她擦冷汗的月姝
吩咐:“去叫刘嬷嬷过来。”
月姝蹲了蹲:“是,主子您先喝些温水,奴婢这就去。”
等乌拉那拉氏喝完了温水,月姝才将刘嬷嬷找了过来。
叫月姝在门口守着,乌拉那拉氏突然开口问:“是李氏吗?”
她刚刚做了个噩梦,她难产死了,李氏成了继福晋。虽说这梦很匪夷所思也不符合规矩,可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刘嬷嬷阴沉着脸跟她说了经过,才皱眉道:“主子,她现在仗着有二阿哥傍身,行事可是越来越无所顾忌。咱们不能再这么纵着她,这事儿得叫爷知道。”
乌拉那拉氏嘴中有些发苦:“我说了爷就信吗?他只会以为我是为了撇清自己。”
随即她深深吸了口气,睡前的脆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她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这阵子别再联系扶香院的奴才了。”
刘嬷嬷有些诧异:“主子,眼下咱们有人证……”
“嬷嬷,人证是正院的奴才,只这一条咱们就站不住脚,我们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脸色特别冷静。
刘嬷嬷还是不甘心:“那咱们就这么忍着?”
乌拉那拉氏平静地点头:“对,忍着。左右我们也忍了她十几年,不差这点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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