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我还没吃饭!”
黄聆一看时间,都快两点了:“你怎么没吃饭啊?跟人谈生意就不吃饭了?”
“我怕有了饭局,吃起来算不准时间,所以就拒绝了。我能不能先吃口饭?”聂修谨在那里问。
“不废话吗?就近找个地方吃饭去!”黄聆催他。
“嘴巴馋了,想吃西海西餐社的炸猪排,有点远,能不能去?”聂修谨问她。
西海西餐社?那是一个久远的回忆。上辈子也是刚开始不久,自己帮他搞定了订单,跟着他出来办事,他在那里哔哔:“小黄,哥哥带你去吃西餐?”
乡下姑娘,家里还有姐弟俩,都在读书,爸妈辛辛苦苦,她哪里舍得去吃这种东西?没有试过,第一次踏进那个地方,第一次吃苦得跟中药似的咖啡,那时候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爱上这个味道。
虽然他不挑食,但是也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这家西餐社的炸猪排就是他的一大爱好,有时候她的桌上有这家西餐社的一杯咖啡,她就知道他又去解馋了,还老喜欢说:“黄聆,我特别跑过去给你买咖啡,我好吧?”
“明明是你肚子里馋虫叫了!非要借口我喜欢喝他们家的咖啡。”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你这么一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这人是真喜欢吃这家的猪排,随着开放越来越深,越来越广,很多正宗的西餐进来,这些带有江城本土特色的西餐日渐式微,这家西餐社终于经营不下去,在2005年被迫关店,这个家伙眼看没猪排吃了,直接把这家店里的厨师和咖啡师给招进融景来,从此融景的餐厅有了本土味道的西餐,托他的福,她天天喝上了这个咖啡,直到老师傅退休。
想起这些,真爱就是真爱,上辈子这样,这辈子也这样,压根就没变,想来这辈子他还是会为了彭紫菱要生要死吧?
想到这里黄聆有些酸涩,又埋怨自己,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上辈子做了朋友,这辈子也可以做朋友,不给他眼神是办不到了,千万不要把心落在他身上就好。她笑着说:“你想吃,那就去呗!”
聂修谨笑开了花,说一声:“好嘞!”
上辈子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这家的猪排,去偷偷吃了猪排,顺带给她带一杯咖啡,其实自己对猪排是挺喜欢,主要小时候家里没肉吃。可真爱到那种地步,却未必。不过她倒是真喜欢那里的咖啡,哪怕公司里有了咖啡机,她去市区办事还会去那里喝一杯。
他出去办事的时候,就想给她带一杯,看见咖啡,眉眼笑得弯弯的她,真好看。后来,那家店关店,他看见她很失落,好像少了什么。他找了朋友,找到了这家店的咖啡师,老师傅从八几年就在那里冲咖啡,听他说什么,外面的那些连锁店都是商用机器的,那么还是保持手工小壶,哪个醇厚,那个不香浓,他不懂。但是他知道黄聆吃得出区别,她喜欢。而且她喜欢喝咖啡,是在公司里常常加班,为了能提神,她开始喝电视广告上的速溶咖啡,后来才喜欢上了这种现磨咖啡。
把厨师也招了过去,作为老板任性找个喜欢的厨子,顺带给她找个咖啡师,这样比较不突兀。
刚才过来等她的时候,他想起这些,到底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上辈子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了,自己会蠢得丝毫没有意识到?
拐了很多个弯去那家现在还存在的咖啡馆。解放前犹太人开的咖啡馆,解放后变成是食品公司的下属饭店,保留着江城特色西餐的味道。
门面不大,走进去,吊顶上老派洋房欧式的线条,地上黑白的花色瓷砖,仿佛回到了民国。这个时候大多是隔壁证券公司看股票的股民,过来坐下来喝杯咖啡,讨论一下今天的行情。
聂修谨给自己点了罗宋汤、炸猪排和洋山芋沙拉,黄聆要了一杯咖啡,聂修谨一定要她尝这里的奶油蛋糕,只能来一块了。
老式咖啡上来,先喝一口清咖,感受一下咖啡本身的味道,这里的咖啡,几乎没有酸味。虽然好的顺滑的酸味也是一种风味。这只是她的偏爱,接下去加奶加糖。端起咖啡坐在这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慢慢地消磨一个下午。
聂修谨已经完全确认眼前的黄聆,绝对跟他一样,是重生的。上辈子第一次带她来,她被咖啡的苦味儿,给弄地皱眉,仿佛是他在给她灌毒药。
只有跟他一样,活了很多个年头的黄聆,才会悠然地享受这样的滋味。
“有个想法,帮我参谋参谋?”
黄聆回过头来:“你说!”
“早上不是跟你说,我想做摩托吗?除了做好摩托,我想做里面核心的发动机,发动机是心脏,举一反三,除了汽车的发动机我不碰之外。比如农用机械?比如海外那种富豪用的游艇,都需要发动机,我想着眼于偏门,但是用量去并不小的地方,而且有技术的地方……”
这就是聂修谨,永远不会停止他的奇思妙想:“这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双更的量,半夜的今天没有啦!明天中午见。
第26章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大, 聂修谨一下子睡不着,她是重生的?这就好解释她为什么不过来找他了!
想想这辈子自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离彭紫菱远点儿。再要是栽在她身上, 自己好去死了!
将心比心, 黄聆上辈子跟自己也是一样,唯独的区别就是上辈子他和彭紫菱的兄妹之情,其实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耗尽了。而她和他之间却还有友情。所以, 她才会答应帮忙吧?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耗了她一辈子的混蛋, 她定然知道自己这些事情凑合凑合也能搞定,那么她也就懒得帮忙了!
所以, 自己一定要捂紧小马甲,慢慢地侵入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让她知道他已经跟彭紫菱划清界限,她不是周日要过来吗?怎么样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呢?
周六加班, 黄聆找时间跟冯莉莉打了个电话,这个女人就是一副不停不停我不听的态度, 在那里说:“你别跟我说什么不喜欢,就凭这个身材, 这个气质。都不亏!无论如何要把他睡一睡, 体验一下睡这种男人是什么味道?”
黄聆没话说了, 这是她记忆中的九十年代?怎么就这么开放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真的只是帮帮他而已。你别乱想, 昨天场面上, 我不澄清是澄清了也没用。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 真的!”
“人家满心满眼都是你,说不是?谁信啊!”冯莉莉说的话。
挂了冯莉莉的电话, 什么叫人家满心满眼都是你?聂修谨做生意待人处事都是非常客气的,除非真的惹毛他,否则基本上脾气都很好, 一点都不霸总。他给你眼神是让你如沐春风,如果以为他有其他想法,那完全就是想多了,脑子里的水要倒掉点。
明天早上,聂修谨九点来接她,说是让她多睡会儿。
加完班,跟着高波他们一起吃了点宵夜,躺在床上想要好好睡一觉,毕竟明天不用醒那么早,大概是冯莉莉的那句“满心满眼都是你。”影响了她,她居然做起梦来。梦里一个个片段都是前世的聂修谨看她的眼神,那些眼神里还真有那种感觉。
活见鬼了!要真是满心满眼都有她,按照他们之间的近距离接触,会到最后成那样?就是自己想多了,聂修谨在自己面前的表现跟个傻逼似的,哪个男人会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把自己最真实的傻叉状态表现出来?只有把你不当女人,当成兄弟才会什么蠢样儿都露出来。
做了这么一个梦,再见这辈子的聂修谨,昨夜又是那个梦,突然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不想看他,侧过头看向窗外。
聂修谨闹不明白了,黄聆今天怎么表情如此深沉,一脸别人欠了她多少钱的样子?难道工作上遇到困难了?难道被人穿小鞋了?妈的!都怪自己还没本事,要不然把成套厂给买了,让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黄小姐,好像不太高兴啊?”
被他看出来了,聂修谨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黄聆侧过头:“没什么,最近加班加傻了而已!”
“要是实在不合适,你休息吧!我那里不着急。”
黄聆听他这么说,转过头看向他,口气有些不善:“不着急?离审核还有几天了?不着急?通不过,你都跟橡胶厂签协议了,接下去橡胶厂的车间停在那里等,工资不要发啊?水电日常开销不要付?”
话出口,黄聆想问自己,到底怎么了?这个聂修谨不是上辈子那个相处二十多年的货,怎么可以这样?
“是着急,不过你也得休息好。”聂修谨说。
黄聆调整好心态,暗暗告诫自己,要有礼貌,不能对着他太过于随便。
离开不过六七公里,车子一会会儿就到了,黄聆下车,这个地方遥远而熟悉,哪怕融景做大了,聂修谨都舍不得把这个地方给卖了,这些老厂房后来改造做了售后仓库。
跟着他踩着钢结构的楼梯上二楼,黄聆看见办公室里熟悉的那些人都还在,还是那个杂牌军。
张阿姨在那里说:“聂总,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是您请来的专家啊?”
“对!黄小姐是T大的毕业生,她在我们这块很有造诣的。由她来接替应博士给我们做辅导,大家欢迎!”
一群人拍手欢迎,黄聆对这么土嗨的仪式实在是没话好说。但是很多人吃这一套,内心的虚荣被满足了。跟着他了他的办公室,看见边上摆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水蜜桃,荔枝和香蕉,还有奶糖和蜜饯。
“黄小姐要喝咖啡还是茶?”
这里只有速溶咖啡,她嘴巴已经刁了,这种东西不太愿意喝:“茶吧!先泡上,天气热,楼下去跑一圈上来,刚刚好!”
“略微坐一会儿?”
“坐什么呀!等下看完上来,一起探讨的时候有得坐了。”黄聆先下了楼,聂修谨跟在后面,让技术的老陈和质量的小李跟在边上。
这是博达进入汽车行业的开端,是聂修谨起飞的另外一个里程碑式的点,黄聆作为亲历者,和最主要的操作者,哪怕时代已经久远,她也记得大概,更何况后来博达塑胶也是融景旗下最主要的一块,对塑料和橡胶,黄聆也算是个专家了。
让她很惊讶的是,这辈子的博达要比上辈子的博达起点高,之前她还觉得是不是聂修谨有很多问题点没有说,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问题确实没有那么多。有的也只是关键的几个问题。
站在设备边跟两位老熟人探讨,他们对她却是陌生人,也挺有趣的。而聂修谨所谓的那个难点,也是在成分上被她发现了致命的问题,建议他们修改一下配方。
中午,今天他们食堂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一转念也正常,毕竟今天有自己这个客人在,饭菜略微好点也正常。
黄聆剥着虾,边吃边说:“看来今天我能提早收工,下午我们探讨一下剩下的问题。”
在车间把问题聊得七七八八,黄聆跟着他们一起上楼,坐在聂修谨的办公室里,她拿起一个桃子吃了起来,毛桃,不够甜,有点脆,味道也不错。
一边一起探讨,一边聂修谨看着窗外,夏日一阵黑云过来,眼看就要下起雨来,他心中暗喜,这个时代的天气预报还有点准吗?
“你们等等,我出去一下!”聂修谨快速往外走,“张阿姨,帮我把床单收一收!直接扔床上就好了,等下我自己铺!”
边上老陈在那里笑着说:“黄小姐是不知道,我们聂总很勤奋努力的,从那天说要做CW的产品,就吃住在厂里了。所以要是这次不能通过,老天都看不过去。”
这个倒是和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他不是再晚每天也回家的吗?难怪这辈子博达管得比上辈子好。
聂修谨转过头回来说:“老陈,是不是我逼你们逼得太紧了?”
“这倒不是,聂总年轻有为又勤奋,让我们看到未来的希望,我们当然高兴了!”老陈很会拍马屁。
到三点多,基本的问题已经解决,如果有问题,那也得等下一步了,黄聆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
聂修谨站起来说:“晚上一起吃个晚饭,忙了一整天了。”
“不用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忙,等下早点回去,在宿舍里听听音乐,休息休息!”
“那行!我送你!”
跟着他下楼,眼见着天上开始下雨了,聂修谨说了一句:“还好把床单给收了!”她刚才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真努力!”黄聆客气一声。
“你说住这里吗?”聂修谨自嘲地说了句:“我是一匹流浪的狼,没有个窝。”
刚刚坐上车,暴雨下了下来,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流浪狗,还说是狼?
没听见她接话,聂修谨只能继续找话题:“这么大的暴雨,这个车子不像CW的车那么安全,略微等等?”
“等等吧,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要推开车门,外面雨下得噼里啪啦,根本走不出去。
小面的里空间狭窄,加上没有空调有些气闷,黄聆又在他身边,而且芯子里还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
黄聆就这么看见他的手要落在她的头上,她连忙避开,聂修谨反应过来,刚好她头上有个小蜘蛛在爬:“一个蜘蛛!”
“哦!谢谢!”黄聆发觉自己反应过度,有些尴尬,想找个话题:“为什么叫流浪的狼啊?只听过流浪狗,流浪猫。”
真是一个特别好的话题开端,聂修谨笑着说,“我也要面子的,难道还说自己是流浪狗?对于我来说,生意成了,兴许下次就能有个窝了,生意不成下次就住天桥底下,要饭去了。”
“不会的!天道酬勤,你肯定能成功的。”黄聆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买了一套房子,只是一家子住在里面不宽裕而已,难道不一样了?忍不住问:“你没地方住吗?”
“不知道算有,还是没有?之前我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我继父的房子是十二平米的一小间老破小,一家子就搬进这套房里了,老夫妻俩和继妹把房间给占了,我就睡客厅里的弹簧床上,还不如这里,好歹是一个小房间。所以找了个借口搬了出来。”
嗯?听口气,对继父和继妹好似有些抱怨?
“住在厂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房价现在涨得很高,一下子去买吧!手里钱不够。”
“下半年吧!兴许有契机到时候买一套?”黄聆记得93年下半年因为H省房地产泡沫破裂,一波房地产下跌。
“希望吧!”聂修谨无奈地说。
看着雨势渐渐变小,聂修谨开车出去,黄聆皱着眉,很意外,这辈子跟书里不一样了?
聂修谨送她到厂门口,黄聆要下车被聂修谨叫住:“等一下!”
他下车来拿了两袋子的东西过来递给黄聆:“你帮忙的工资,等项目完成,我再给你!快端午了,张阿姨包的粽子,你一个人,所以我就放了十个。还有几个桃子和荔枝,我让人多买的,你拿着!”
黄聆接过粽子和水果,聂修谨的正常操作,送特产套近乎这一手,很容易跟人建立比较好的关系。既不会在纪律上有什么违反规定的。又显得人与人之间关系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