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齐婉君却已经气过了头,她见过的事情多,已然没有二女儿那般气恼,而是轻蔑的道:“你当我折家是那眼皮子浅的?你若再不让开,我便要叫差爷过来评评理了。”
刘庚知道齐婉君跟黄夫人认识,他的笑脸便维持不住了,正要再说几句,就听折二姑娘喊了声,“沈汀!这边!”
活像是有人撑腰来着。
沈汀过去的时候就见折二姑娘气的满脸通红,刘庚不是胥江的人,没听过小沈先生的名字,闻言看过去,只见他跟折晚眉眼间互动,笑着道:“我就说嘛,黛姐儿找不到夫家,还不如继续嫁与我,免得妹妹都嫁了,她还待字闺中,难道将来要去做尼姑?”
齐婉君厉声道:“你是执意要将两家的面子撕破了?”
齐婉君说话了,沈汀本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拉着晚姐儿退后一步。
刘庚却得意,“我倒是用不上撕掉这层面子,你们折家如今只是个商户,我却已经成了乐大人的门客,今日跟您说话,还敬您是长辈,可你要是出言不逊,我也免不得说些难听的话了。”
一副十足的小人嘴脸。
这是太得意了,说话也不讲究起来。
折黛本不在意,可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来:这可是上辈子不曾有的事情。
上辈子,刘庚虽然仕途还算通达,可也没有投到乐洮的门下。
折晚却再也忍不住开怼了,“你持身不正,还有婚约在身时便跟自家表妹联合起来逼我家姐姐退婚,好让你表妹登上正室之位,简直就是个畜生。”
人越来越多,既然躲不掉,还不如说清楚些好,免得将来被人拿了今日的事情说闲话,“我家本想着两家世代交好,做不成亲家也是无缘,退了婚便是,可你却还蹬鼻子上脸,今日带着人上门来找茬,你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最后又唾弃了一声,“我呸,个畜生!”
小沈先生只觉得折二姑娘骂人也灵动极了,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便也上前一步,给晚姐儿做起捧哏来,劝道:“对这种畜生,何必动气呢?我见识虽然不多,可也知道一个不是人的畜生,即使过再久也成不了人,你想让他说人话,实属是刁难了。”
两人一唱一和,人群中迸发出一声声笑意,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是不知道的,问身边的人,也能知道一个核心思想:不要脸的人找茬被怼。
刘庚便勃然大怒:“你是在骂我不是人了?”
折晚那嘴巴不是好惹的,冷笑道:“那你觉得自己是个人?别想了,你若是人,那便是修炼成精了!”
刘庚从未跟人这样对骂过,心道一声果然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养也,然后又听见折二姑娘进行人身攻击:“你刚刚还说,成了什么大人的门客?啧啧,我倒是佩服那位大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收下你这么一头猪精!”
刘庚气的青筋暴起,“你可知乐大人是何人?何等权势?”
小沈先生便笑道:“既然如此,兄台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刘庚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折晚便立刻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十足的轻蔑,然后对小沈先生道:“他没文化,你骂人不要这么这么文绉绉的,直白些,好歹让他听懂了。”
刘庚觉得受到了羞耻,他再次大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下子,就连喜好吃瓜的云王殿下也忍不住吐槽了,对乐琪道:“你三哥怎么收了这么个蠢东西做门人?”
乐琪根据他哥的秉性猜测道:“可能这人能吹牛。”
他哥乐洮很能受人蛊惑,只要你说话的语气真诚点,他便会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想要投到他的门下,只要你吹牛的时候脸色正经点,他便相信你是有点真本事在手上的。
正闹着,黄大人和黄夫人进来了,黄夫人是全程参与了这事情的,闻言怒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刘庚被这一嗓子吼的脑袋瞬间清醒,脸上青白交错,最后朝黄大人拜了拜,恨恨离去。
于是人群散去,齐婉君就忍着泪,跟黄夫人告别,“黄姐姐,本是大好的日子,还因为我的事情扫了你的兴,我这便走了,你可别为了我担心。”
等人走了,黄夫人便对黄大人道:“多可怜的人啦。”
她真是见不得一点儿可怜的事情。
黄大人:“.......”
他也恨这刘庚捣乱,今日这花灯节,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与民同乐,说的直白点,便是为了迎接云王殿下的到来,虽然他也不知道云王现在在哪里,可是万一就在这里呢?
这要是被碰见了,还不得被误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治理能力不行呢。
黄大人赶紧用眼神看了看左右,见没见着熟悉的人,这才放心。
他对刘庚生了厌烦之心,对黄夫人道:“刘家德行不好,以后少跟这家人来往。”
黄夫人便高高兴兴的哎了声,心里想着怎么要齐婉君的感谢了。
***
晚上回到家,小沈先生是不好跟着上门的,他嘱咐折晚道:“多安慰你阿娘和阿姐,将这事情跟平妈妈也说下,你阿娘那里你说不到头上,平妈妈跟她年岁一般大,比你去劝慰便好些。”
折晚点头,便急匆匆的跟上了齐婉君和折黛的步伐。
她心里也乱糟糟的,本来挺高兴的灯会,结果却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待回了家,齐婉君想来想去,还是抓住黛姐儿的手不放,拉着她去房间里说话了,折虎被送了回屋睡觉,折晚便立刻跑去找平妈妈说话。
平妈妈就在屋子里候着呢,她见着齐婉君脸色不对,心里着急,等折晚一来,便道:“怎么了啊?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折晚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最后总结,“真不要脸。”
平妈妈听了却觉得不对劲,“还有别的事情没?”
单是这件事情,齐婉君必然不会是那般的脸色。
折晚便想了想,将今天折黛的异常说了出来。
平妈妈的心扑通扑通跳,她是个有阅历的人,问:“那人穿着怎么样?”
折晚肯定道:“比咱们家布庄上的布料都要好!”
平妈妈心里有数了,赶着折晚去睡觉,折二姑娘回了屋,这才发现自己买给小沈先生的砚台没送出去,买给平妈妈的灯笼也忘了,于是惆怅的睡下,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折二姑娘便起来了,她蹑手蹑脚的在齐婉君的院子门前走了几步,又跑到折黛的屋子门口晃几下,她觉得自己真真实实的为这个家里操碎了心。
秋沁从厨房里出来,见了她,笑道:“大姑娘昨晚睡在夫人那里了,您有重要事情?我去叫大姑娘?”
折晚便摇摇头,她可不敢去敲齐婉君的门,她百无聊赖的又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实在是起的太早了,只得慢吞吞的散步,就当是晨练了。
散步自然是往外院散,她着急的看着大门——小沈先生怎么还没来呢?
于是沈汀早早的过来,还被瞪了一眼,吃了一回挂落,他连忙去哄,“你看着憔悴,可是没睡好?”
哪里睡得好嘛,可是折黛的事情可不能说给小沈先生听,她便只好道:“我是被气的。”
被谁气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沈汀就道:“昨天一番吵闹,黄大人必然厌恶了那刘庚,更何况他说是读书人,却连个功名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大用?最后不过平庸一辈子,成不了气候。”
折晚却道:“可我听他那意思,像是攀上了什么权贵,昨天那般骂他,我就怕他回去使坏。他自己是成不了气候了,可若是仗势欺人怎么办?”
没错,这才是折二姑娘担忧的事情。
沈汀便温柔的看着她,“不会的,他说的那个乐大人我也认识,人家门下之人何其多,这刘庚只是其中一个,算不得什么的。”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解释,可是折二姑娘的心却终于放了下来,她满怀欢喜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沈先生便借此时机说些真心话,“你别怕,我总护的住你的。”
折晚耳朵红起来,她轻轻的点点头,脸颊微红,然后就有心情说别的了,“我昨天给你买了砚台,你待会拿回去试试。”
如此厚爱,喜的小沈先生心里开始生出小太阳花,一朵一朵盛开,虽然是严寒的冬日里,可也暖心暖肺。
他第一次见折二姑娘的时候,就见她手里拿着弓箭射人,十分恣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穿着朱红色的衣裳,就像是太阳光般,直接扎进了他的心里。
折二姑娘却有些得意于他感动的样子,于是为了让小沈先生再感动些,她又夸下海口,“要是今日有空,我还给你做点枣糕吃吧?”
沈汀连忙提前返礼,掏出自己雕的桃木簪子,“你看看,喜欢吗?”
小沈先生做的东西,她自然是喜欢的,她将小脑袋伸过去,示意他直接给她戴上,沈汀却条件反射的看脚下,折晚不满,“你看什么呢?”
沈汀自己笑了,“平日里想给你簪朵花,都要先给虎哥儿十个铜板,如今他不在,我倒是不适应了。”
折晚便跟着笑起来,灿若桃花,小沈先生色/心骤起,瞧瞧四周,便快走几步,慢慢的,循序渐进的,将手伸了过去,勾了勾姑娘的小拇指。
姑娘的脸便不是桃花了,而是开花结果,红红的桃子脸,让人看了就想啃一口。
小沈先生深感自己太过于贪心,之前只想着看看姑娘就好,现在都想啃了,将来说不得还要做些禽兽之事才能缓解相思之苦,这般一想,便觉得婚期定的太后,若是能提一年,都是解救了他。
他来的早,平妈妈却无心给他做早饭,吩咐了秋娘在厨房忙活,平妈妈就想去齐婉君的屋子里叫人。
折晚一看,眼睛圆溜溜的转,立刻起身要跟着去,可怜平妈妈全心全意想着黛姐儿的事情,被跟了几步路才发觉折晚这个尾随者,吓的她恨恨的将人拉过来打了几下手心,“差点给我吓晕!你跟着我做什么!”
折晚可怜兮兮的:“我也去看看啊。”
她担心了一晚上呢!
平妈妈却烦的很,“你先去跟小沈先生吃饭,然后送虎哥儿去外院读书。”
行吧。
被嫌弃的折晚回到堂厅,几番叹气,心里着急,最后觉得,反正无事,闲着又烦人,不如去厨房给小沈先生蒸个枣糕,没准她蒸出来的时候,齐婉君和平妈妈已经跟折黛说好事情了,也就将事情告诉她了。
她心里其实有点想法。
问题出在了那个孔雀老男人身上。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多看了人一眼,齐婉君和平妈妈就这般大的反应——说实话,小沈先生刚来的时候,她也觉得人长的好,偷着看了好几眼呢。
要是人家有家有室,以她对大姐姐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违背礼法的事情来,要是没有家室,却也难得很,虽然她看不上孔雀男那双四处撩人的眼睛,可是平妈妈昨晚问了衣着之后,她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对方应该有权有势。
那就有的波折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去处。
折晚想来想去,便猜测应该是齐婉君和平妈妈不放心折黛,怕她看上了人家,姻缘又不成,最后像话本里的小姐般痴迷,落的个相思病,香消玉殒。
她一边往厨房里去一边叹气,秋娘来折家五年来,算是看着折二姑娘长大的,之前没心没肺的一个人,现在也经常叹气了,便笑道:“小小年纪,可不能这般,额头会长皱纹的。”
折二姑娘虽然知道秋娘说的不是真话,可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等到将枣糕拎给小沈先生的时候,还犹豫的问:“要是我额头有皱纹了,你还愿意看我吗?”
小沈先生立马指天发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只恨不能时时见着。”
当然,要是能再吻一吻姑娘的额头,便是再好不过了。
折二姑娘便被哄的开心极了,她将枣糕一个劲的给小沈先生一块块递过去,撑的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他吃的极饱,摸着圆溜溜的肚皮想起了平妈妈之前说折晚的一句话:我家晚姐儿,生起气来,就是跟猪也能怼半天。
可小沈先生现在觉得,折二姑娘要是心慕起人来,也能将人养成猪的。
哎,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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