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欣妤
“你说过,不会干涉我的行踪。”
这是赵陵?
赵陵很生气,没想到上官静婉会追到寺庙里来堵他烦他,因此一把扔了茶杯。茶杯下头不稳,滚到地上。
上官静婉从没被人这般甩脸色:“赵陵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订了婚,我便要想苏宓姿那般窝囊受气!”
“那好啊,你嫁给其他人,自便。”赵陵冷冷地看她一眼,手背在背后,转身出了禅房。
上官静婉追出来,对着赵陵的背影嘲讽地说:“就算你现在装得再深情又如何?她上辈子因你而死,这辈子喜欢年沛山,是他人妇,你永远也得不到——”
“那你呢?喜欢年沛山,不折手段害人,还是没有得到他,我们彼此彼此。”赵陵突然回头,眼眶猩红,他眼里风雨欲来,好不掩饰。
上官静婉被他戳中痛处,无法辩驳:“你——”
苏宓姿惊得目瞪口呆,捂住嘴,幸好提早缩在树干后头,一动不敢动。
简直无法置信。赵陵和上官静婉吵起来,竟然是因为自己么?因为赵陵还眷恋自己,才长期来这禅房里带着?
苏宓姿推测,上次监听她的人是赵陵,这一次守在禅房的也是他。那么……上辈子她被赵陵折磨得低声下气,只能强颜欢笑,躲到这禅房里才敢哭上一场,或是释放哀怨,赵陵竟然是知道的?
既然他知道,那他为何还无动于衷,还要每日由着柳玫给她气受?
如果说赵陵心爱她眷恋她,苏宓姿是一点也不信的。
·
终于等到身后的动静没了,苏宓姿才敢挪动步子。
她只想离开这里。
没想到刚出这院门,就被上官静婉一步步堵回来了。
上官静婉嘴角噙着冷笑:“果然是你。”
上官静婉追赵陵出禅房,便正好看到杏树后头一抹浅紫色的衣裙被风撩起来。
苏宓姿冷冷打量对面的女人,满面的霸气,鲜妍的服饰,精巧的首饰。那个趾高气昂的上官静婉又回来了,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可这样一个人,苏宓姿竟曾将她当做好友,她竟信了她的鬼话。更重要的是,上官静婉有那样的能力,即使做了坏事撒了谎,她也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宓姿不敢相信她说的任何话,暂时保持沉默,敌不动我不动。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上官静婉说话时,盯着苏宓姿的脸,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是不是抢了年沛山,你便在心里窃喜,觉得我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里?是不是这样,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嘲笑我?”
抢了年沛山,让上官静婉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这是苏宓姿的最初目的。
但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你要嫁给谁,我都没意见。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和你比。”
苏宓姿的语气平静,她还有可以怀孕的希望,现在根本就不介意上官静婉的人生如何,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可就是这样简单一句话,几乎让上官静婉气得晕过去:“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肖想和我比?“
这声音真是尖利,苏宓姿侧身而过,去找婆母回府。
才到婆母的厢房门口,苏宓姿发现春笺正猫着腰在门上听墙角。
这样不好吧,苏宓姿招手,让春笺过来。
若是让婆母知道,怕是又是一场震怒。
春笺听得津津有味,对着苏宓姿疯狂招手,指着房里头,一脸的得意。
苏宓姿咬牙,提着裙子猫腰过去,便听到房里的妈子正在说:“爷这回是真的是太不顾念老夫人您的面儿了。”
“哎,能怎么办?都说娶了媳妇便忘了娘,此话不假。”年老夫人长吁短叹,“当着他娘老子的面,竟然维护刚进门的媳妇,说他同她才是最亲。”
这事虽过去了好些天,老夫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从年沛山在京城崭露头角,这张妈妈便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便安慰她:“您也只能放宽些心。您希望爷开心幸福,他得偿所愿,便是最大的幸福。从今往后,也是他与新夫人互相扶持,是最亲近的人。爷这话通透,您该为他高兴啊。”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通透,”老夫人长叹一声,似乎仍旧心有不甘,“他就是再通透,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年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抚掌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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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苏宓姿跟着婆母回了府中,便急忙关上房门,与春笺讲悄悄话。
春笺听墙角更多,包括那天老夫人叫年沛山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年沛山看着没有心眼子,但他也算是抓大放小了,先找春黛问了情况,再去听母亲怎么说。
年老夫人当然是说这苏宓姿耍性子,才进来一日,便这般的任性。
年沛山也是厉害,没说谁对谁错,先是叫窦智关了门,接着跪在地上,给母亲请罪。
一是感念母亲养育之恩艰难,他做儿子的,必然是不该让母亲生气。
二是说明他想要的,不过是和苏宓姿姻缘和顺。而这必然也是母亲想要的。
三是反问:若他与宓姿分开,母亲认为他会开心?这真的是母亲想要的?
据说,当时老夫人久久没说话,一个劲流眼泪,最后只是说:“木已成舟,你这小子当初若肯听我的,不要搅入朝堂中……哎,说什么都晚了……”
这些都是春笺拼凑得来的信息,苏宓姿很想知道,为何婆母要说“搅入朝堂”中,便是“木已成舟”?
三年一次科举,许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这条道上挤,也要闯入这名利场,个个恨不得青史留名。
为何,婆母这般的反感年沛山进朝堂?
突然,外头春黛敲门:“夫人,食材都准备好了。”
从法华寺回来,苏宓姿便吩咐春黛准备些食材,她要做一桌饭给年沛山——哄他回来,创造机会实施她的造人计划。
有些事,她虽然怕,但还是得做。
将近傍晚,苏宓姿挽了袖子,她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上辈子,她也常给赵陵做。
年沛山还在书房,苏宓姿索性叫人将饭菜都送去书房。
书房的桌子小,反倒显得那几盘鸡鸭鱼肉极其夸张。
前两日,苏宓姿看到他就跑,怕得要死。今日却这般献殷勤,年沛山弄不清楚她今日是吹的什么妖风:“今日和母亲去礼佛,怎么样?”
“挺好的。”苏宓姿点头。
若不是听了婆母的墙角,她还真不知道年沛山那般维护她,她很感激,又夹了一大块肉给他:“你吃。”
看她神情,不像有事。年沛山低头,三两口把碗里的饭菜扒了。
他吃完了,苏宓姿才吃了小半碗,见他起身,她伸手拉住他袖子:“诶,你去做什么?”
“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比……陪着夫人吃饭还重要?”苏宓姿仰头看着他,抿着嘴笑嘻嘻,给他暗示。
年沛山旋即转身坐下,算了,她吃饭花不了多少时间。
春黛从外头进来,端了一碗汤。
苏宓姿接过来,示意她先下去,慎重递给年沛山:“你喝点汤。”
汤端到眼前,年沛山愣了,这味道有点不对。
被年沛山盯着,苏宓姿十分不自在,她低着头戳饭碗:“就……我发现这鹿茸都快放坏了,专程给你熬的。”
她的脸都快埋到碗里了。反正鹿茸代表什么,她已经暗示出去了,要怎么做,就看年沛山自己主动。
“不怕了?”年沛山在笑。
“嗯?”苏宓姿侧过身子,不看他,脸更加红了,她催促道,“你这几日在书房睡,母亲还以为是我给了你脸色看……”
说着,反倒是她更委屈了。
“汤放这里,我待会再喝。”年沛山笑,一是他不需要,二是他真没时间。
苏宓姿急了,她拿筷子指着那碗汤:“有什么事,你喝了汤再去做,不都是一样的吗?”
就那么想要?这真的只是喝一碗汤的时间?
年沛山被她逗笑,伸手捏她的脸:“是真的有事。明日我便要跟着皇上去围场狩猎,还需研究布防图,以防万一。”
“围场狩猎?”苏宓姿有些吃惊。
一般,皇上出去狩猎,都是八月尾九月初,秋高气爽的时候。现在掐指一算,也差不多快到秋天了。
“嗯,可能要出去半个月。”
“半个月?!”苏宓姿惊呆了,这可怎么得了?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鹿茸,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不舍得我?”年沛山嘴角微微上翘。
苏宓姿下意识摇头随即点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她要留住男人,可怜兮兮地拉着年沛山的腰带:“人家当然会想你。你都要走了,还不花时间陪陪我?”
苏宓姿这么明显的暗示,年沛山也是个成人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突然变得这么热情的原因他不明白,也不想花时间去猜。
随即,一阵风吹来,把书房的门给吹开,哐当一声,下了苏宓姿一大跳,仿佛刚刚做了什么亏心事。
年沛山转身,把门关上,落了栓。
落栓那一下,苏宓姿蓦然回头,看着年沛山,灯火照在他脸上影影绰绰,但她年看出他的兴奋。
不会就这样开始……的吧?
苏宓姿的手开始抖,望着年沛山浑身僵硬。她在他手上,就像是黑熊手里的土豆泥,任由揉搓。
苏宓姿吞了一口口水,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坐好,酝酿心情,深呼吸。
年沛山转身,从书柜后头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桌上。
苏宓姿看着那不起眼的方盒子,又看看眼前虎背狼腰的汉子,很是不解:这?就这?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验证自己能不能生娃?
苏宓姿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年沛山憋着笑,咳嗽一声:“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想。”苏宓姿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嘴巴鼓起来。
年沛山捏她的腮帮子,她张嘴咬他。
正好咬到他的手指,她的红唇在昏黄的烛火里,有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苏宓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年沛山眼神里的动荡,她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是铺面而来。她下意识舔唇,却……
年沛山指尖有异样的感觉。她张嘴放开他,他也抽回了手。
灯火摇曳,颇为放肆。灯火两端的男女却各自别开脸,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