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越国在东南沿海,以前是个母系氏族,女性的地位很高。
因为人口太少了,所以她们和男人一样耕种、出海,也能打仗。
“我能一起去吗?在岸上给你们望风。”时月问道。
越女打量了她半天∶“身无三两肉, 你去干什么?”
不过她想了一会还是应了∶“被吓到了别哭!”
就这样, 子时一过,这些人就出发了。
时月刚要锁上屋门,发现叶黎穿戴整齐起来了。
他站在门边∶“我……能给你们引路。”
主要这些越人去势汹汹, 一副要把叶邑搅得鸡犬不宁的样子, 他有点担心。
越女低喝道∶“再不走, 天都要亮了!”
时月只好锁上门, 带叶黎一起。
按越女的计划,她要先下水,再去冯家救人。
“天快亮时,是睡得最熟的时候,救完人就能离开,要不还得带几个累赘去河边!”
“……”时月和叶黎两个“累赘”闭上嘴巴,跟在她身后。
澧水河边,风依旧很大。
叶黎小声说∶“那边是我家的码头,有重兵把守。”
“重兵?”越女看了眼那几十个困得打哈欠,手脚虚浮的士兵。
“……”叶黎说∶“舸船上是最后一批要送往国都的粮食,十一月初一出发,溯水而下,月底就能到郢都。”
高大的舸船静静地停在码头边,上面装满麻包。
“你带我们去沉船的地方。”时月轻声道。
叶黎点头∶“跟我来。”
一条河并不总是平坦,澧水上有三大险滩,其中两个位于叶邑。
一行人站在官道上,叶邑指着下面河水拐弯的地方∶“那里就是。”
“澧水在这里拐弯,水势险峻,常有船只因为转舵不及时,撞礁沉没在那里。”
“第一艘船就是在那里沉下去的!”
时月一看,水位下降后,河床上怪石嶙峋,两岸边全是锋利的黑色礁石。
“这里礁石这么多,怎么不清理一下?”时月问。
“清理?”叶黎带着她们从小路下到河床上。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礁石一块比一块大,最小的也有两人高。
“这么大的石头怎么清理?”
越女她们挑好位置准备下水了,只见她将衣服一掀,露出古铜色、劲瘦有力的腰肢。
叶黎吓得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哈哈哈!”惹来越国女人们的哈哈大笑。
她们换上紧贴皮肤的鲛衣,挽起头发,在身上绑好牛筋绳,然后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了下去!
岸上留着一个人,她用长长的竹竿击打水面,为水下的人引路。
时月观察了一下附近,对叶黎说∶“这石头搬不开,可以用炸的啊。”
“炸?”叶黎不解。
“你趁现在河里水少,在底下用石头摞高,然后烧火。”
这是山民开采石头的方法,在想要的石头下烧火,把石头烧得滚烫滚烫的。
然后往石头上泼水,在强烈的热胀冷缩下,石头会裂开,脆一点的石质直接就炸开了。
叶黎双眼一亮∶“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时月道∶“大礁石炸开以后,填到一些有暗流的地方,就不会总出事了。”
“暗……流?什么是暗流?”叶黎问。
“一种水里产生的现象。”时月道∶“产生暗流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河水支流汇聚的地方。”
“二是水下地形坎坷,你想想几次出事的地方,是不是都有这种地方?”
叶黎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
好像真的是这样!
尤其是河工们被卷走的地方,常是怪石嶙峋之处。
“你把礁石炸了以后,填平那些暗沟,使河底变平整,就不会产生暗流了。”时月说。
“还有,如果暗沟太深就别让人下去了,治理河流有很多种方法,不是只有人下去捞这一种的。”
叶黎点头∶“时先生的话,叶某谨记在心!”
“来了!”岸上看着的人忽然大叫。
她用力拽着其中一根牛筋绳,想帮助水下的人尽快上来。
时月和叶黎赶紧跑去帮忙。
随着水面一阵泡泡,越女猛地从水里探出头,她气喘吁吁∶“找到了!”
“水底下……有个特别长的沟!像是通往某个地方!”
说着,她被手下从水里拽出来,紧握的右手打开∶“呐,稻谷,一路都是!”
一手的沙砾,中间夹着几颗腐烂的稻谷皮,它们在水里已经泡得太久了。
“水下有暗沟?”时月问。
“对啊,人挖的!”越女气喘吁吁,脸憋的通红。
不一会儿,她的两个手下也探出水面。
其中一个找到的稻谷更多,足足有一大捧。
可是很奇怪,三个人都没找到那些随着船一起沉没的士兵尸骸。
麻袋也没找到。
叶黎很失望∶“或许真如伯父所言,被河水冲走了。”
越女拧干鲛衣,哼道∶“你还真是天真啊。”
“什么意思?”叶黎不懂。
时月将稻谷拿出来∶“这么小的稻谷都能沉在水底,以至于半年后被我们找到。”
“没道理比它重那么多的整包粮食和人,会找不到啊。”
叶黎迷迷糊糊∶“你是说……”
越女换回了小短衣,把鲛衣往背上一背∶“有人偷走了沉船的粮食,笨!”
“有人偷走了沉船的粮食?”
叶黎像个小傻子,跟在两人身后∶“怎么偷走的?谁偷走的?”
“当然是沉进水里后,派人悄悄捞起来的。”时月道。
越女补充∶“也有可能沿着水里的暗沟拖走的。”
见地主家的傻少爷还是不懂,时月停下来,竖起一根指头∶“我问你。”
“每次沉船后,是谁负责打捞的?”
叶黎傻傻道∶“我伯父,河上的事都是他在管。”
“当时就打捞了吗?还是隔了几天?”
这叶黎就不清楚了∶“这我得回去问问。”
想起那晚叶家伯父和冯仙师一起出现在码头,时月心叫不好。
“你就别回去查了,先跟我们去冯家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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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一行人悄悄摸进冯家。
冯仙师是方士,在叶邑地位很高,又因为他能沟通阴阳,供奉河神,当地人几乎将他当作半仙看待。
叶黎阻拦了越女要砸锁的动作∶“别……万一触怒了神灵。”
越女白了他一眼∶“我们水上讨吃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就是,河伯是我们的神,你们私自拜祭已经犯了淫祀,不在意这一条啦!”越女地手下挤开他,帮忙开锁。
时月闷笑。
古人讲究在什么地方就拜什么地方的神,否则就是淫祀滥祭,会折福的。
河伯冯夷是掌管黄河的神,楚人原本无资格拜祭的。
后来楚王开疆拓土,把领土扩到了黄河以南(叶邑附近),那时候就开始大张旗鼓拜河伯。
“当啷”一声,门锁被弄开了。
越女带着他们悄悄潜进去。
冯家很大,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子,很空旷,其中一角搭着木棚,堆满干柴。
“因为仙师要炼丹。”叶黎小声解释。
木柴另一端是各种草药,村民有个头疼脑热也会来找冯家人拿药。
这么一看,冯仙师表面看起来还真是和善为民啊。
“谢家二女在哪里?”时月低声问。
“我不知道。”叶黎老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