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她虽然从未说过,但慕容野知道这人全然不像表面这般温顺,只是现在没机会而已。
因为口气略有缓和,倒像在为刚才的态度服软。
时月撇过头,不知道该应他什么。
从李定邦处知道负夏那晚的事以后,时月就请了牛老太医和牛姑娘来把脉。
她原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牛姑娘说,因为她回来以后一直发高热,为了退热,家医喂了很多药,所以这孩子有些胎里不足。
最重要的是,如果时月打掉它,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耳畔又被亲了亲,她腰痒得要命。
“叩叩。”
就在时月思索能不能用防狼术给他一膝盖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殿下。”紫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慕容野的口气十分不耐烦∶“有事?”
紫鹃的声音一如既往,不高不低,没什么感情∶“您该回书房了。”
时月第一次这么感谢冷冰冰的紫鹃!
虽然她那话听起来有些奇怪,细细一品,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原以为慕容野这种我行我素的人,是不会理会的。
没想到他表情十分阴沉,浑身透着不情愿,却还是直起身子准备回去。
好家伙,他还真听话!
时月赶紧离得远远的,和慕容野站在一起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慕容野伸长手揉了一把时月的头∶“好好睡觉。”然后走了。
紫鹃的半个身子露在门外∶“殿下。”
慕容野没看她,阔步离开。
时月在门内望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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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砖瓦入窑的日子,时月再次来到砖窑。
砖窑开在西围里外,经过泥瓦匠们的搭建,已经围起了木篱笆,还搭了临时的木棚,用作晾坯。
大的那座正在封顶,小的那座大敞着窑门,只等泥坯入窑。
篱笆另一面,黄芮让人掘了个浅浅的大坑,一个后生赶着老黄牛正在不停地踩泥。
黄芮高兴地迎上来∶“时先生!”
时月笑着打招呼∶“黄大人。”
“所有砖坯、瓦坯全部在这了,先生跟我来看!”
黄芮大人满面红光,边走边说∶“那拉坯机太好用了,下官斗胆,用它做了几个陶皿。”
制坯的木棚里,工匠们或压泥,或制坯,或刻模,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匠人踩着拉坯机,他正在做一个瓶子,
**的红泥在他巧手下渐渐被拉成大肚、窄颈、阔口的陶瓶,均匀又美观。
拉坯机是瓷器时代的产物,原本就是用来做瓷器的,时月只教他们用来制瓦,没想到匠人们举一反三,拿它来做了陶器。
“很漂亮啊!”她夸赞道。
黄芮又引着她去晾坯的木棚∶“一开始,大伙都不敢碰,没想到那拉坯机那么容易上手,当真帮我们大忙了。”
“这还得多谢时先生不吝赐教!”
木棚里,满地都是泥坯,砖坯一块块整齐排列,瓦坯则是一个个圆管,摆了一地。
“对了先生。”黄芮不解,拿起一个瓦桶。
“这瓦坯要如何一分为四?”
晾干的坯已经有些韧性,稍不注意就会崩碎,届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时月笑笑,她把坯放在桌上,轻轻晃动瓦桶,将它抽出来。
“黄大人你看,在瓦坯中分、对分处,我加了四根竹条,以便切瓦。”
套在瓦桶上成型的坯,长得像一截泥土做的管子。
说着,时月取来瓦刀,沿着四根竹条利落地往下一切——
切口平整,干净利落!
黄芮恍然大悟∶“那四根竹条,原来是这个作用!”
时月将切好的瓦片给他看∶“这就可以入窑了。”
小的那座窑是按时月吩咐砌的,顶部留了一个口子,它已经全部晾干了。
匠人们钻进去,将砖、瓦,还有几只瓶子码放整齐,最后投入木柴。
年纪最大的工匠高喊∶“点火——”
随着火把被取过来,匠人们围着砖窑,跳起了奇怪的舞,口中还念念有词。
“咦?”时月不解,黄芮解释道∶“这是在祈求烧造顺利。”
他们觉得一炉砖烧得好不好,全凭神明的喜怒,祭祀能使神明开怀,让他们成功烧出坚固的砖。
时月失笑,但尊重匠人们的信仰。
老工匠又一声∶“点——”
火把点燃了砖窑里的木柴,大火熊熊燃烧。
两个时辰后,整座砖窑被烧得通红,周围热浪席卷。
该封窑了,投了最后一次木柴后,匠人们把门封死,余温会在圆拱形的砖窑里继续煅烧这些砖瓦。
一切静等两日后出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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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新砖出炉的日子,
时月起了个大早,到了以后发现大家已经在等她。
黄芮说∶“这是您烧出来的砖,当然要您亲自来开炉!”
砖窑已经完全冷却下来了,用手摸外壁只剩下一点点的热度。
时月点头,深吸一口气,心说一定要成功啊!
窑门被打开,耙出炉灰,两个工匠钻进去取。
所有人屏息凝视,黄芮朝里面问∶“烧得怎么样?”
许久,里面传来声音∶“成了!”
“大人,烧得特别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年轻后生钻出一个脑袋,手里握着两块砖∶“黄大人你看!”
黄芮急忙接过来,那后生又钻回去。
时月掂了掂分量∶“不错,差不多重。”
“对,对!”黄芮应道,然后就该摔砖了,这是衡量一块砖好不好的关键。
“黄大人,你摔吧。”
黄芮举起两块砖,朝地上摔去——
“砰”一声闷响,两块都毫发无损!
几个年纪大的匠人眼睛都直了∶“老丈烧了一辈子砖,都很少见这么硬的砖块!”
硬的还不止砖,瓦片也不再一碰就碎,时月甚至将它放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除了有一块进窑前就开裂的碎了,其余的连刮花都不曾!
黄芮的心总算落进肚子里去了,工匠们围着新出炉的砖瓦热烈讨论,时月则走到窑门边,朝里张望∶
“怎么样?看到我的管子了吗?”
他们正在陆续把烧好的砖清出来,而时月最关心的陶管还在里面。
“您等等啊,俺找找。”
后生很快举着一个东西伸出头∶“是不是这个?”
时月一喜∶“对对对就是它!”
泥管经过大火烧造,已经变成结实的青灰色。
它是用管桶做的,方法和做瓦一样,唯一区别是,管桶上没有分线的竹条。
时月拿着它轻轻敲击了几下,觉得硬度还可以!
她比划着,寻思两节管子要怎么粘合到一起。
黄芮凑过来问∶“您烧这个,是要引水吗?”
诶?
时月惊讶∶“您怎么知道?”
黄芮不好意思地笑笑∶“并非是下官猜的,而是前几日我那同门师弟来寻我玩乐时,他猜测的。”
师弟?时月眼前微亮。
“黄大人的师弟是?”
黄芮说∶“下官愚钝,曾拜在赵奉常门下,我那师弟是质子机。”
蔡机!
“原来是公子机。”时月有些意外,又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