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慕容野看了她一眼,身上戾气顿时散了不少,揩掉时月脸上的蛋黄∶“脏。”
时月胡乱抹了一把嘴∶“不吃了,吃饱了。”
宫人井然有序地撤掉杯盘碗盏,今日累了一天,时月飘回寝宫后,很快洗漱干净准备睡觉了。
慕容野留在书房,也不知道还在忙什么。
还是一个人睡觉舒坦,时月很快就没心没肺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忽然下了大雨。
城外砖窑,一大一小两口窑正在熊熊燃烧,两口窑里正在烧的是最后一批城墙砖。
大雨越下越大,泥瓦匠们守在木棚里,担心地看着通红的窑身。
“老师傅,咋办啊,这雨咋都不停?”
“再不停哈来,窑火都要浇灭咯!”
老天就像跟大伙开玩笑似的,半个时辰后,小的那口窑率先被浇灭了。
一个时辰后,天快亮的时候,大的那口窑也没能幸免于难。
祸不单行,随着“砰!”一声巨响。
泥瓦匠们看见小窑的顶端,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第43章 043
翌日, 天亮。
大雨过后, 天气晴朗。
黄芮跌跌撞撞爬下牛车,看见眼前惨象, 不禁目瞪口呆∶“这……这这……”
工匠们正在把**的炉灰耙出来,砖窑里全是水。
青砖烧到一半,大部分表面被浇得开裂, 有幸存的一些砖坯,但也无法二次烧造了。
这意味着近一万块砖全毁了, 损失惨重!
“黄大人!”青砖全是工匠们一块块捏出来的, 眼看着它们报废,心疼得犹如刀割一样。
“原本这批城墙砖三日后就能出窑, 这下……这下要重新烧造了,唉。”
“司建处的大人们问起来, 俺们可咋答话啊?”
黄芮上前, 摸着开裂的小窑∶“它为何会开裂?”
窑身是用砖砌成的,外面抹黄泥沙浆, 现在上面裂出了手掌宽的缝,甚至能从外面窥到里面。
泥瓦匠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它怎么就开裂了。
黄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绕着两口窑转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罢了, 只好老实去向先生请罪, 看看时先生有没有什么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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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 时月从床上醒过来,雨后的空气微微有些凉,这一夜睡得很舒服。
她手刚一动,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片温热肌肤。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月吓了一跳,赶紧把碰到人家肩膀的手拿回来。
慕容野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很是困倦∶“聒噪。”
“你不上朝吗?”时月问。
从他受伤以后,一下从工作狂魔变成了退休老人,别说上朝了,连太子宫都没出去过。
“春耕已过,国中无事,闲。”
他悠闲的样子是真欠揍啊。
时月把半遮半掩的衣襟合好,从男人身边翻出去∶“我一点儿都不嫉妒,真的。”
慕容野闷笑了几声,刚睡醒心情就很好。
起身没多久,时月正在准备今天的教材,黄芮就带着噩耗来了。
他一进来就朝时月行了个大礼∶“时先生,下官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殿下的托付……实在无脸来见!”
“怎么了这是?”时月被他的哀嚎吓了一跳,一中年人,嚎起来可真洪亮。
“砖窑……昨晚大雨,浇灭了砖窑的火,下官今早去看,一万多块砖,全……全毁了!”
“下官有负先生所托,实在愧疚!”
以前砖窑烧砖,黄芮都是紧盯着的,最近他被抽调来学习造纸和制盐,砖窑那头就松懈了。
没想到他一松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窑火灭了?”时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仅窑火灭了,那口小的窑裂了一道大缝,也毁了。”黄芮更后悔了,砖没了可以再烧,可窑毁了,再砌又要好久。
昨晚那场雨确实很大,时月安慰道∶“黄大人别急,我一会跟你去看看。”
自从上次烧造成功后,时月就没再来过砖窑,她从牛车上下来,地上全是泥泞。
小心翼翼捡了几块高处踩过去,时月说∶“门外泥泞成这样,怎么也没人处理一下?”
修城墙需要几万块砖,因此这些日子两口窑都日夜不停歇地工作,直到昨晚窑火被浇熄。
工匠们已经把炉灰清理出来了,正在把‘夭折’的砖拿出来。
“等等。”时月上前拿了两块。
手上顿时是泥水。
“黄大人,这坯不对啊。”时月捻了捻手上的泥水。
“制坯的泥没有踩实吧。”
炼泥塘灌满了雨水,现在一片泥泞,一时也看不出踩没踩泥,时月带着这两块砖走进晾坯的木棚,里面还有一批正在晾的砖坯。
一拿起来,时月心里就有数了。
“黄大人,这里有管事的吗,叫他来见我。”
大雨是天灾,可是这不合格的砖坯却是**,黄芮叫人去传管事的,自己跟在时月身边∶“先生,你看出什么了?”
“他们制坯的泥没有踩实,你看。”时月从地上捡起正在晾干的砖坯,浸入一只水桶。
不一会儿,砖坯就缺了一个口子,泥坯居然化进了水里。
黄芮勃然大怒∶“大胆!他们居然敢偷工减料!”
时月在制坯的木棚里转了一圈,地上全是凌乱的工具,她问∶“司建处是不是要得太急了?”
黄芮还没回答,砖窑的负责人来了,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烧砖工,他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姓樊名通。
“草民樊通,见过黄大人,时先生。”
“樊师傅,你这砖不对啊。”时月将几块砖放在他面前∶“是不是没按照我的要求,用踩过的泥制坯?”
樊通看了一眼黄芮,又看着几块砖,说∶“这……”
黄芮厉声问∶“樊通,你胆敢弄虚作假?”
樊通一下跪在地上∶“黄大人开恩啊,俺们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时月拦住黄芮,问∶“怎么没办法,你先起来回话。”
樊通不敢起,一脸为难地说∶“司建处的大人催得紧,要求一个月就烧十万块砖,可两口窑一回也就能出个万把块,一窑得烧五六日,加上制坯、踩泥,一个月怎么够,小人们就……就……”
“就省了踩泥这一步,直接制坯?”时月问。
樊通低头不语,默认了。
时月将不合格的砖坯摔在他面前,没踩过的泥制出来的坯很松软,一下就摔得四分五裂!
“樊师傅,这些砖是用来砌城墙的!”
时月很少生这么大的气,在别的地方偷工减料就算了,明知道这砖很重要还偷工减料,这不是蠢,是坏!
黄芮指着他鼻子∶“樊通啊樊通,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黄大人,黄大人饶命啊!”樊通拼命求饶,被黄芮的人带下去了。
“樊通会按新法处罚,先生不必担心。”黄芮道。
这里有十几个工匠,肯定不止樊通一个偷工减料,他们是共犯,都要视情节轻重予以处罚。
时月说∶“黄大人先派人去司建处那,把不合格的砖全召回来,我们要重新烧造。”
“别的地方砖差点就差点,城墙可不能开玩笑。”
她边走边说,很快到了外面两口砖窑所在的地方。
“是,下官马上派人去。”黄芮立马指了身边人,火速回城。
小的那口开裂果然很厉害,时月捡了块石头,砸开表面的黄泥沙浆。
沙浆里面是砖块,一看到砖块状态,时月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窑砌得不好,开裂是迟早的事,因为最近用的勤,它一直没停过火,加上昨晚那场大雨。”
其实就是热胀冷缩,他们原来的砌窑方法没有留伸缩缝,窑身在烧火过程中胀大。突然被雨水一浇,沙浆收缩,砖与砖之间却没有空隙,于是互相挤压,就出现了裂缝。
时月引着黄芮走到裂缝背面,果然看到互相挤压的痕迹。
“解决也很容易,砖与砖之间啊,错开砌,像这样。”时月捡了几块砖给他演示,第二层的砖压在第一层砖缝中间,第三层再压在第二层中间,如此往上。
“还有,每块砖之间,留一点缝。”说着,她把紧贴的两块砖分开了一点点。
“按这样一层一层砌上去,外层再涂抹沙浆封严。”时月做了个涂抹的动作。
黄芮点头∶“下官看懂了,下午就请人新砌一口窑!”
“不急。”时月站起来,在黄芮陪同下将整个砖窑都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