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鼓瑟希
“何董。”他保证着,“以后不会了,真的。”
以后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真心也好,命也罢,他绝无二话,心甘情愿。
“这才像样嘛。”何音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嘀咕着“说起来,应该慌的是我嘛。”
秦臻微微挑眉难道不是他慌么?她慌什么?抛开阴阳殊途的原因,她可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年纪轻轻又貌美可人的小富婆,以后不知道多少男人觊觎她,想跟她在一起呢。
他可得严密防守,决不能漏给其他人机会。
比如说……秦臻眼睛眯了眯。那个冒牌货,那个展笠青。
何音毫无知觉,还跟他数着
“你看,你永远这么帅,这么英俊潇洒又矜贵。我呢?我现在倒是青春年少,可惜,好年华没几年了。等我变成那种满脸褶子,嘴角法令纹往下垂,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挂满翡翠的老阿婆,你还看得上我么?怕不是出门就对人说,大家好,大家别误会,这是我奶奶。”
原来她连他的顾虑都知道,原来她也会害怕担心。秦臻暗自责着,问自己到底在搞什么,光顾着自己犹豫不决,连她的心情都没有注意到。
心念一动,柔情四溢。
“你哪里是什么奶奶?”他低下头,借着又一个旋转,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小祖宗、姑奶奶。”
游魂的呼吸都是冷的,扑在她发烫的耳廓上,一股酥麻从尾椎直窜而上,何音瞬间头皮发麻,差点站不住。
太会了,何音又欢喜又好气,他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
秦臻回答得一本正经“也许是隐藏技能,只能被你触发。”
去他的,就会哄她!
何音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心中情意涌动。她从来都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当即用指尖划着他的手背,充满暗示意味地看着他。
“糟糕。”她小声说,“我好像选错了表白的场合,现在要是我跳起来抱住你,是不是我沉稳镇定的人设就崩塌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方法。”秦臻收紧了手臂。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何音整个人都贴近他的怀抱。
何董事长的脸立刻就红了,小声问,“你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心跳?”
“没有。”秦臻的话语都在她耳边,“我听见了溃堤的声音。”
有个词,叫柔情似水。
柔情似不似水,秦臻不知道,但情意一定是水,理智是河岸,漫漫人生路,就是两岸的土壤。
一条河自高山深处悄然滴下第一滴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本来很快能被人世风烟磋磨掉,吸收掉,但偏偏被理智察觉,无端往心底沉下,在漫漫人生里划出痕迹。
有了痕迹,那情意之水便越汇聚越多,奔腾着往下冲刷,与理智的河岸渐渐分明起来,奔流着要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海。
心结就是那堤坝,妄图控制这流水,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了一点,都担心下游泛滥成灾。
堵住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情意如流水,是斩不断的。建立堤坝,只会让流水在心结后边聚集,逐渐高涨,越来越深。
那水流冲击堤坝的力道一天比一天强烈,堤坝本就岌岌可危,命悬一线。谁能知道,还遭到了外力的敲打。
秦臻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醋劲这么大。
今晚,从踏进展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开始不爽。
不爽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不爽展笠青对她别有意图的殷勤,不爽她另作安排单独见秦箴。所有的不爽都像挖掘机,一下下挖着堤坝。
最后,她的一句话,将堤坝冲开了一个口子。
堤坝瞬间全线崩溃,洪水倾泻而出,再也无法抵挡。
他心底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前途未卜,何尝不知道阴阳殊途,但她殷殷切切地一片真心,难道他因为一点害怕,就要不管吗?
正如她所说,她不是小孩子,她有最理智的心和最坚决的意志,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听说爱是一种勇气。
秦臻觉得,除了勇气,还有没脾气。
或者说,心软跟不忍心。
她的真心如此炙热纯然,他不忍心叫她落空,伤心。
只是这些,不必跟她明说,自己知道就行了。
让所有的情意,都化作流水,涓涓流长,永不断绝。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两人不再说话,无声地跳着舞。
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得偿所愿,气氛还这么好,她真的很舍不得。
何音喟叹“啊……时间慢点走就好了。”
难怪小说里表白都要选个好气氛,花前月下。含情脉脉表白之后,还有一大串事情可以做,一大堆时间可以你侬我侬地相互依偎,手牵着手说情话。
不像她现在,一首舞曲跳完了,还得办正事。
“我算是理解为什么从前君王不想上早朝了。”何音夸张地叹气,又忽然想到一点,仰头问道,“你别是哄我的吧?等会儿回去了,你又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副家长口吻说抱歉,当时情况骑虎难下,我只能顺势答应你。其实呢,在我心里,你始终是个小孩子。”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故意把眼神跟语气都弄的凶巴巴的“你真敢这么说,我马上动用坤卦之力,把你变成我的禁脔。嘿嘿,到时候,可别怪我皮鞭蜡烛伺候!”
“哪学来的话!胡说八道!”秦臻心中不觉怦然一跳,他笑斥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保证着“我保证,不会反悔。还有,董事长,我的一切,早就被你拿捏在手掌心,任你处置了。”
“任你处置”四个字,可真是引人遐想。
何音试着勾勒一下那画面,登时口干舌燥,赶紧配合着他的动作,跳了最后一个舞步,双双停在舞池边沿。
一支舞的时间不过几分钟,谁能知道这几分钟内,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个过程落在宾客们眼中,只看到何音确实不会跳舞,由秦臻搂着舞动。
按照从前,他们都会暗自嘲笑。一个连舞都不会跳的土大款罢了,还妄图混进豪门圈子?真是不自量力。可是舞池里的男女,男的高大英俊,气质清贵,女的清丽逼人,眉宇间自有高傲。
有人悄声说,“王子和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什么王子公主?别埋汰何音了。”另一人小声说,“明明就是忠心耿耿的辅佐大臣和雄才大略的女王。何音可不是等着配驸马的公主,那位才是吧。”
说着,往何莹莹的方向看了一眼。
听到这话的人,都不觉心中喟叹。
在场多少豪门千金,出色的就三个。
展笠瑜不必说了,虽然在豪门中长大,但没权没势,只有一腔孤勇,没有计策。今天要不是有何音撑腰,她别想在展老太太祖孙面前讨到一点好处。
何莹莹,确实美丽,确实娇柔可人,像一朵美丽的菟丝花,惹得男人心怜。可想想她这一路来的举动,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心惊。
从前何莹莹怎么跟秦箴订婚的,又是怎么勾搭上秦霆琛就不要秦箴,等进了秦家,又是怎么把秦霆琛抛弃,投入秦沛怀抱的。别人不知道,他们还看不清吗?
菟丝花公主只能是最强者拥有,一旦你不再是最强者,她马上就会抛弃你,投入他人的怀抱。
这菟丝花,是吸血为生的。
比来比去,还是何音最好。
有美貌,有能力,有财富,尽管这份财富现在还不算特别出色,但未来无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她的欣赏就是欣赏,是标志着你有才干,有能力,值得交朋友。跟她来往,不但不担心传出绯闻,还是相互欣赏才干的美谈。
这么一想,展笠青的种种做法,宾客们都能理解了。
商场上多一个伙伴,确实比什么都强。
这观点刚在众宾客的心里划过,忽然听一声惊叫“哎呀!”
众人看去,原来一个服务生路过秦臻跟何莹莹身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拿稳手里的托盘,上边好几杯红酒翻了,一下子全都泼在何音的裙子上。
“何、何董,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不住地道歉着。
“没关系。”何音和颜悦色地说,“一条裙子而已,坏了就坏了,你不用害怕。不过下次小心点。”
无服务生羞愧难当,红着脸连声说是。
何音拎了拎裙摆,皱眉说,“湿了一大片,坐也不好坐了,反正事情都弄完了。阿臻,不然我们回去吧?”
秦臻点头,正要挽着她去跟展家人告辞,谁知这时候,展笠青又跑了过来。
他简直完美诠释什么叫“舔狗行为”,殷勤地说,“何董这样子,怎么好坐车?不如先在楼上换了衣服,再回去吧。我看何董的身材跟笠瑜差不多,不嫌弃的话,先换上笠瑜的新衣服,怎么样?”
何音与秦臻交换了个眼神,而后点头“那就有劳了。”
“不客气。”展笠青笑着,招手叫来个女佣,带何音上楼去了。
展家大宅非常气派,二楼的房间都是套间。何音跟女佣去了更衣室,秦臻便在外边的小客厅坐着。等衣服换好了,女佣离开,何音便在他身边坐下,安然等着。
不用很久,一分钟左右,门外边响起了展笠青的声音“何董,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秦臻应了声请进,何音便笑道,“展少,你今天可是演了一出好戏啊,怎么样?事到如今,我看到了你的诚意,可以把话摊开了说吗?我公司还有很多事务等着回去处理呢。”
展笠青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爽。
他从小被养在外面,虽然知道自己是豪门少爷,但从小没有机会透露身份,因此,心心念念都是亮出身份,从此高人一等。终于,六年前,他认祖归宗,真正做了展少。
这六年来,他享受了豪门阔少的风光待遇,冲着展家的名头,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
他什么时候求过人?什么时候需要低声下气地求人了?
更别说当着豪门的面,做足了一套舔狗姿势。
要不是因为……
展笠青暗自咬着牙根,努力在脸上摆出笑容,“何董不愧是人中凤凰,早就看出我有所求。”
何音又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将那本书册从包里取出来,放在桌面上,故意问道,“展少,要是我说,我也没办法看出书上写了什么,你不会现场就叫保镖进来,要暴揍我一顿吧?”
展笠青的表情一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不说,何音替他说了,“不过呢,展少,你的算计是对的,这本书有名堂,只有会玄学的人才看得出来。巧得很,我会玄学,也许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去准备一壶奶茶,把你奶奶跟展笠瑜都叫过来吧——你奶奶来不来无所谓,展笠瑜必须到。没有她做对比,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展笠青神色一变,实在不想让展笠瑜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现在事情的主动权都抓在何音手里。他已经低声下次演戏一次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做小伏低。
一咬牙,展笠青只能答应“好。”
不到二十分钟,展笠青、展笠瑜、展老太太都到了,分成三个位置坐在那里。展笠瑜满脸不解,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但她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何音则等着秦臻给她倒奶茶,说,“把你们三个人以及展老先生的生日,准确到几点,都写出来。”
展家三人不明所以,只知道她想要八字,赶紧照着写了。何音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拿纸张,翻了一下,指着一处说,“让你们写出生年月日时间,自作主张写什么八字?展笠青,你的日柱写错了。”
所谓八字就是年、月、日、时辰的的干支。
展笠青听了还没说话,展老太太已开口“何董,我孙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