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第19章
十一嘚瑟地抖着腿,坐等皇叔读完巨先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信件内容,能够大彻大悟悔过一番。
谁想皇叔没看两眼,就把信纸放回了桌上。
惦着某人有一目十行的速读能力,没想太多,兴奋地凑过去脑袋:“怎么样,您现在是不是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来吧,十一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只要您道个歉,我一定大方的既往不咎!”
说着还非常宽宏大量地拍拍人肩膀,一副道完歉我们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模样。
姜九黎晲她一眼,指尖不急不缓地在案上敲了敲,问道:“写信的是什么人?”
十一张张嘴,反射弧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差点就直接上当把先生的名号脱口而出了。
要知道宫里的信件传送布置了层层关卡,过程非常之繁冗复杂,她晚间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突然变出封信来,也难怪皇叔起疑,按对方那猜忌多想的性子,铁定要以为先生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了。
为自己的马虎大意暗暗叫悔,强装镇定地扬扬脑袋:“您管这么多做什么,信看完了就快点跟我道歉,然后把杂志还我,母妃还等着我回去呢。”
姜九黎呵呵一声,似乎料到了她不会开口,转头就面无表情来了一句:“清风,去华仁宫把十一公主的那只爱鸽捉来,今晚我们凝辉殿加餐。”
既然不是正常途径送的信,想来想去也就只剩华仁宫凭空多出来的那只笨鸽子了,他有的是办法让人主动说出来。
十一秒怂地拽住了皇叔的袖子,冲着领命就要飞出去的黑衣侍卫道:“清风!不准去!”
清风自然知道自家殿下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他也就跟着随意表演配合了一下,果不其然把小公主吓得嗷嗷大叫。
“行了,退下吧。”姜九黎见目的达到,不再继续逗人,嫌弃地将袖子往回扯了扯,还掸了两下,乜斜道,“现下愿意说了?”
十一悲愤地眼泪汪汪,低低控诉道:“还不是因为您太霸道自我为中心,巨先生看我可怜,这才出手帮的我……”
姜九黎狭了狭眼:“巨先生?”
“对啊,就是您今天缴走的那本书的写作者……”
十一蔫蔫地把话交代完,原以为皇叔会阴阳怪气地讽她两句,类似“你倒是有能耐,连原作者都能勾搭上”云云,谁想对方的毒舌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只听皇叔呵呵两声冷笑,嘲讽道:“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可以称自己叫先生了。”
十一当即就怒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拍桌子道:“您这种人都能教书,巨先生怎么就不能叫先生了!”
姜九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非常危险:“我这种人?呵,你来给我说说,我叫哪种人。”
十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鞭挞道:“您授课时从来不顾及大家的感受,自己觉得简单的东西就想当然觉得所有人都该会,搞得皇兄皇弟们每次上您的课之前,都还要另外找师傅补习!明明每天去上书房就已经够累了,大家却还要额外花时间来学习本该由您来教的内容,就为了应付您课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提问,您扪心自问,教书教成这样像话吗?”
候在边上的清风被这咄咄的大实话逗得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却瞬间感受到脖子后袭来的一阵凉意,马上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姜九黎眼神凉凉:“清风,你好像也对我兼职太傅的工作很有意见?”
清风低头欲哭无泪:“属下不敢。”
十一训完一通,自己是觉得爽了,但看清风那惨兮兮的模样,同觉得自己小命要不保矣。
却没想到皇叔像是忘了这茬似的,就这么轻易地把这章给揭过了,反拿起信纸问她道:“那你来给我说明一下,你这位先生管我叫叔叔是几个意思。”
十一噎了噎,也被这个称呼弄得哽了一下,她平日和巨先生传信时总是小叔叔长小叔叔短的,对方误以为是长辈也很正常,毕竟没几个人家的小叔叔会像她这样和自己年龄差那么近的,于是梗脖子歪理道:“你是我小叔叔,巨先生是我好朋友,她随我叫您一声叔叔显得多礼貌啊,您哪来的那么多不满意!”
姜九黎默了默,怎么乍一听好像确实是他胡搅蛮缠起来了?
十一见他不说话,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一把夺过信纸,指尖往上头不停地点点点,冲人说教道:“信上写的那么好,您偏偏就纠结这些没用的,您好好看看,新时代的人民要追求思想解放和精神自由!读书没有雅俗高低之分,不能从小抑制孩子的天性!听听,都是些多么先进的词汇!您就没觉得过去的自己很浅薄?”
她噼里啪啦一顿乱讲,唾沫星子横飞,直奔姜九黎的那张帅脸飙去。
“姜水。”摄政王殿下闭了闭眼,语速很慢,像是竭力才不让自己的表情崩坏,狭长的眼微睁,散出凉凉寒意,“你是皮痒了吧?”
十一:“……”
最后事实证明,做人确实不能太得意忘形,十一前一秒有多狂妄,后一秒就被镇压地有多卑微,锁喉爆头的一连串动作下来分分钟懵得连屁都不敢放了,到头来被人揪着领子耳提面命地批了大半时辰。
一开始还会憋屈地冒出两句为自己叫冤,接着就被对方怼得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了。
从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到不讲卫生、乱喷口水(??),连小时候的事都不放过,直到她肚子窘迫的咕咕直叫,才被人放过。
最后吸溜着鼻涕惨唧唧地在凝辉殿用完膳,基本已经被皇叔毒舌得出现自我认知障碍,什么“读书确实不分雅俗高低,但讲究年龄层段,不合时宜的书籍只会扰乱孩童的健康成长”、“追求形式上的自由都是假自由”以及“等你明白什么叫做思想再过来跟我提解放不解放吧”,全程大气不敢吭一声只敢唯唯诺诺点头,那叫做个小可怜样。
末了吃完饭,乖乖被皇叔牵着往华仁宫送,典型的骂过才长记性。
芸贵妃看到小叔子亲自把女儿送回来,连连感谢道歉,亲昵地敲敲十一脑袋,让人日后不准再让皇叔这般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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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清风照常在书房站岗。
见殿下拿起从两位小殿下那儿缴来的书左右翻了翻,又扔开,适时贴心出声道:“需要属下去调查那个巨先生的身份吗?”
“不必。”姜九黎淡淡,视线却是垂在边上那封尚未扔掉的信纸上,若有所思。
不过只是出神了一会儿,便敛下心神,将纸折好放进抽屉,拿起桌上的奏折开始翻开。
清风见他开始处理公务,也就不再做声,站一旁帮忙研磨。
谁想殿下没看完两本折子就将东西推到一边,转而拿起《书林》看了起来,先是对着书页皱眉苦想一阵,接着低头圈圈写写做标注,严谨又认真……
清风愣了几秒,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书林》是上书房的必授书目之一,而殿下现在正是在为明天的授课做准备。
转念联系起晚间小公主无意说的那些有关殿下教书不称职的言论,当时只觉得像殿下这般没心没肺的人,肯定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平日教书的样子确实只像是随便玩玩、不曾动真的样子。
谁知这些话似乎真的中伤到了殿下,如今竟不符平日风格的研究起讲课内容来,不得不说连他这个素来寸步不离的属下看了,内心都有几分震撼。
第20章
次日早晨,天光大亮,十一因为昨晚思考人生思考的太晚,难得这个时辰仍瘫在床上睡懒觉,任青柳怎么叫都叫不醒。
到头来还是芸贵妃将女儿从被窝里掏出来,像扶着个提线木偶似的,叫上几个丫鬟一起帮忙给人套衣裳。
小太子那边已经被下人伺候着洗漱完,现下精气神十足,面团似的白脸蛋上透着润玉的光芒,霸气地扶了扶腰带,一屁股坐到姐姐的床尾,伸出肉呼呼的指尖,往人闭着眼的脸上直戳:“皇姐,皇姐,起床啦!”
十一原本还困倦地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听到耳边那烦人的小奶音,一下子想起昨日泄密的仇,分分钟清醒过来,赌气地偏开脑袋轻哼一声:“别碰我,我已经不跟你好了,以后都离我远点。”
小太子错愕的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有水汽在氤氲。
芸贵妃敲敲女儿脑袋,温声训道:“怎么跟弟弟说话呢。”
十一不以为意地瘪瘪嘴:“本来就是他的错,要不是他跟皇叔告黑状,皇叔才不会把我的书缴了呢。”
芸贵妃给她束好腰带,道:“什么书,你跟母妃说说。如果是小十六的错,就让他给你道歉,母妃再帮你找皇叔把书要回来。”
十一顿时不吭声了,要是把书名给母妃说了,她铁定要跟皇叔一样觉得自己不务正业了。
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跳下,拂拂裙摆,岔开话题道:“不用了。就当送给皇叔了,我自己另外再买。”说着就走到外间用早膳。
这个时候的姜水还不知道,自家母亲看巨先生书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早上一个年头,甚至跟她前后脚的关系跟巨先生在现实中见了面。
累得她一直担心长辈会有偏见,不准她接触这些爱情读物,每回买书藏书都搞的跟游击战似的,从不敢叫人发现。
姐姐出去后,小太子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床上,无措地看看母妃,又垂下脑袋,嘟囔道:“孤不是故意让皇叔知道的……”
芸贵妃无奈失笑,上前摸摸儿子脑袋,将人从床上抱下来:“十一最喜欢弟弟了,但这回弟弟把姐姐惹生气了,是不是要好好跟姐姐道歉?”
小太子抿了抿唇,攥紧拳头重重点头:“嗯嗯!”
于是接下来用膳期间,小太子全程逮着机会讨好人,举着双小胖手,又是给人夹糕点,又是给人端汤,好不殷勤。
十一面无表情地盯着碟子里的麻饼糕,板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吃这个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将人打入谷底,小太子坐那怅然失措了会儿,备受打击,直到接收到母妃鼓励的目光,这才重整士气地点点头,准备再接再厉。
谁知皇姐已经飞快用完餐跳下了饭桌,道了句先走一步,便风风火火地拿起书袋,冲出寝殿。
芸贵妃跟着起身打包了些桂花糕,示意儿子道:“十六,快,跟着姐姐一起。”
“嗯嗯。”小太子结结实实地蹦下椅子,抱起桂花糕追了出去。
十一来到上书房,因为时间早,没什么人,便坐在自己位置上复习功课。
十六一路追来,靠在门边直喘气,等呼吸平稳了点,这才怯弱进屋,唯唯诺诺地来到姐姐书案前,将包着桂花糕的帕子递去,低低道:“皇姐,你早上吃饱了吗?这个给你。”
见对方不理自己,急切地把帕子掀开:“这回保证是你喜欢的,你尝尝看?”
谁想帕子打开后,里头掉下一堆粉末来,原来是他路上跑得太用力,将糕点都跑散架了。
见碎屑飞到姐姐书上,慌张地连忙要帮人掸去,但糕点软嫩,指尖一碰顿时黏在书页上,越弄越脏乱。明明抱着好心,却总是做错事,脸上不由露出一副委屈要哭的表情。
十一抬眸晲他一眼,眼看着人嘴角耷拉,强忍着泪意一抽一抽,就差拧开开关大哭出来,终是不忍心地叹了口气:“行了,我来弄吧。”
小太子双手捧着帕子闷闷退开,生怕给人拖后腿。
十一把书上拂干净后,看人还可怜巴巴地拄那儿吸鼻子,凉凉道:“不是说拿来给我吃的吗,还不过来?”
小太子眼眸轻怔,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十一见他没反应,自顾探去身子接过手帕平摊在桌上,便拣起碎屑吃了起来。
小太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接收到姐姐和好的讯息,跟个二傻子似的开心咧开嘴角,扔下一句“孤去叫小太监来给您倒水”,便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十一笑啐一声,无奈摇摇头,真是败给这个蠢弟弟了。
等兄妹俩解决完这些碎糕点,其他殿的皇兄皇弟们也差不多到齐了。
把桌子收拾干净又等了会儿,却迟迟不见皇叔到来的身影。
眼看着迟到小半盏茶的时间,门后姗姗来迟的闪现一抹黑影,进来后却发现是清风。
清风先抱拳对各位殿下行了个礼,才道:“摄政王殿下身有不适,授课暂时取消,明日起会由太师院的罗大人正式代为讲课,今日就请各位小殿下先回吧。”
说着也不顾底下的混乱,通知完便折身离开。
十一坐在位置上愣怔一瞬,脑海里有道光闪过,猛地想起自己昨晚批判皇叔的那些话来,虽然觉得滑稽可笑,但还是无法排除这种可能,心下烦躁,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清风清风。”
清风闻言停下:“公主唤属下有何事。”
十一脸色别扭:“皇叔他怎么了?别骗我说生病,昨儿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病倒就病倒。”
清风也没隐瞒:“殿下有要事出城,至于具体事宜恕属下不便说明。”
十一松了口气,她就说嘛,没脸没皮的皇叔都误人子弟这么些年了,哪会被她三两句话就给打退了回去。
清风大抵猜到了小公主心中想的是什么,略有犹疑,顿了顿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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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沈宴秋得了闲,总算把答应给小友补寄去的杂志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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