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第32章
傍晚, 沈宴秋照常在书坊用完膳往外走,也不知道是因为段老板做生意外出回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有虞回这个妹妹在场, 平日一直赖在书坊混饭的二爷难得不在。
夏季昼长夜短,所以书坊开张的时间也延迟了许多, 现下出门天色还是可见的暗了下来。
在昏暗迷蒙的夜色中,一抹瞩目的红衣隐在不远处小巷的岔口,周围渐起的人烟灯火在他身上倾泻流散下淡淡的光,慵懒迷醉。
虞回紧随其后注意到靠在巷口白墙处等人的自家二哥, 暗戳戳地瞥了眼边上秋哥的神色,只见两人眸光笔直的互相对望着,仿佛有什么情愫在空气中氤氲弥漫。
嘴角不由浮起暧昧的笑意, 自作主张地将人往那个方向推了推, 贱兮兮地怂恿道:“二哥夫,快去呀,我哥等着你呢。”
沈宴秋被人推了个猝不及防,踉跄站稳,无语地回头看了眼虞回, 小姑娘还以为她是在害羞,拼命摆手催她过去, 顺带乖巧道:“二哥夫,你和我哥慢慢玩,街上那么热闹,别浪费了那么好的良辰美景……要是时候晚了, 我哥撒泼打滚想留你那夜宿,你便好心好心收留他,至于我爹娘那儿我会帮忙打圆场的, 你们放心!”
说着冲人比划了个“保证完成任务”的手势,腕上的飘带俏皮地一晃一晃,然后屁颠屁颠地先一步朝自家酒楼跑去,给二人腾出独自相处的空间。
沈宴秋脑后划下一排齐整整的黑线,目送人背影跑远了,这才无奈地拾步朝虞优走去。
虞优的身形原本一半隐在暗处,一半在光亮下,见她过来,往前走了一步,露出张扬好看的眉眼。
因为沈府在华九街朝南的方向,需要经过风满楼,两人便并排朝前走去。
沈宴秋嫌气氛静谧,百无聊赖之下主动搭了句话,淡淡道:“你方才去哪了,晚膳可用过?”
虞优侧眸看她,因为身形颀长挺拔,看人时眼睫总是习惯垂得低低的,眼尾轻扬,在下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现下淬了笑意,像是有光河在其中流离闪烁,唇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你这可算是在关心本少爷?”
沈宴秋默了默,由衷道:“虞少主,我只是随便说了句客套话,如果您非要这般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虞优失了兴致,扯扯嘴角,闲散慵倦,悠悠道:“沈小姐,我发现你这人当真无趣得紧。”
沈宴秋:“……噢,抱歉让您失望了。”
虞优耸耸肩,认真回道:“也还好,本少爷本来就没对你抱多大期望,这样正好。”
沈宴秋默默别开脸,看向别处,幸亏夜色昏暗,否则她怀疑自己的脸色一定红到诡异。
风满楼。
虞回扒在门边的石狮子后,只小小地探出半个脑袋,一瞬不眨地盯着由远及近的两人之间的互动,笑得跟个老母亲似的一脸欣慰。
边上管事看三小姐做出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惹得不少进进出出的客人好奇望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候道:“三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吗?”
虞回看管事大大咧咧地站在毫无遮挡物的空地上,吓得够呛,连忙冲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慌乱将他拽到石狮后,又飞快看了眼街道上并肩行走的二人,见他们没有注意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倒是管事随小姐一同猫着腰,探过石狮的肩望到外头那幕讶异出声:“咦,那不是二爷吗?”
过了两秒,又疑惑道:“边上那位是二爷的朋友吗,怎么有些面生,好像都没见过?”
虞回神秘一笑,对这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事充满了神圣自豪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不忘保密地跟人嘱咐道:“这事先别跟我爹提起,等过段时日你们便知道了。”
管事老实点头应下,不过看着进酒楼的客人都往这处望来,心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咳,三小姐,咱俩蹲在石狮后这般瞩目,二爷怕是老早就发现了……
……
沈宴秋表示自己不瞎,那么大坨的鹅黄色物体蜷在石狮雕像后,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转念想到下午的那番对话,周身顿时浸染了几分忧郁的气质,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慢吞吞道:“虞少主,你可知你下午走后,你家宝贝妹妹同我说了什么?”
“什么?”
虞优侧眸看她,仿佛每次她说话时,他都不会看向别处,懒散中又写满了专注,也不知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习惯。
沈宴秋歪过脑袋对上他的视线,还是呈着仰头的姿势,勾勒出修长的颈线,同情道:“令妹现下怀疑……不对,应该是确信您有龙阳之癖,还祝愿你我冲破世俗眼光,勇敢在一起。”
虞优难言地噎了噎,一张俊脸面无表情,透着说不尽的心塞。
沈宴秋看他的反应心中不由平衡了许多,要知道她那时也是被虞回的这番话惊得够呛,如今多拉一个人下水,连带心情都愉悦起来。
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翘起笑了笑,通身舒畅地向前走去。
虞优凝着她得意洋洋的背影,就差露出个狐狸尾巴左右摇摆,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轻快。
他蓦地轻笑了一下。
啧,怎么办呢,连这般故意使坏的小性子都如此中他心意。
——————
沈宴秋并没有戳穿自己已经知道某人会珠算的事实,接下来几天还是假借教人珠算的名义老老实实做着算本。
因为先前已经答应了婆婆带她和心儿出门购置新衣,所以特地向段老板请了一日的假,租了辆马车前往河平都庄。
鉴于在书坊里多以男装扮相见人,生怕在街上碰到熟客认了去,所以即便私下外出,也还是为了保守起见换了身利索的长衫。
是以来到河平都庄时,徐管事差点没认出这位巨先生来,还以为是另外哪家俊俏的小公子,好在他对随行的小丫鬟有几分印象,认出人后连忙派庄里的小厮去府上跟大小姐通报,接着便推了其他事务,全力招待起巨先生来,不动声色地拖延时间。
虽然沈宴秋已经体验过一回河平都庄的热情,但此番还是被他们无微不至的服务精神感动到了。点心茶水一应俱全,就连想看什么类型的服饰,都是由绣娘、小厮一一抱着上前来给她们展示的。
心儿婆婆简直被眼花缭乱的衣裙看花了眼,在绣娘的贴心介绍下,始终有种不真切感。
倒是徐管事在后头,对喝着茶水休息的沈宴秋面露歉意神色:“对不住了姑娘,我们庄里现有的大多都是为宫里贵人定制的服饰,寻常人家的款式做得少了些……您要是没有看上眼的,可以移步看看其他有没有喜欢的布匹花色,我让绣娘重新给你们定做。”
沈宴秋自然知道皇室的用色以及花样并非普通阶层可以通用,但还是觉得徐管事过于谦虚了,大堂里目前陈列出来的民用服饰少说也有百来件,而且件件玲珑精致,别说此行是为了给心儿婆婆买衣裳,连她自己看了都想买几身穿穿了。
她笑了笑,先是钦赞了几句庄上的手艺,接着表示还是让自家丫头和婆婆挑过是否有中意的,再决定要不要另外定制。
徐管事颔首应下,心中却是暗暗钦佩,要知道这年头能像巨先生这般贴心对待丫鬟下人的主子可不多。
沈宴秋啜饮了口茶水,突然道:“是了,我听我家婆婆说,上回那身衣裳是贵庄的大小姐为我亲手定做的,不知徐小姐今日是否在庄上,好叫我感谢一番。”
徐管事见她主动提起自家小姐,欣喜了一下。正好瞥见厅外气喘吁吁赶来的徐清懿,连忙迎上前去,低声道:“大小姐,您可来了。”
徐清懿整了整头发,气息不稳,焦急四顾道:“巨先生呢?尚未走吧?”
徐管事侧身示意了一下,便将人往大堂里引,并压着嗓子低不可闻地介绍道:“坐在主位饮茶的那位就是巨先生,今日换了男装,您可别把人认错了。”
徐清懿暗自点头应下,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心跳如脱缰而出的野马,怎么拉扯也拉扯不回来。
徐管事将人领到跟前,恭敬介绍道:“姑娘,这便是我家大小姐。”
徐清懿总算见到巨先生的正脸,激动地咬住唇腔内侧的壁肉,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呜呜呜巨先生男装扮相也好好看。
沈宴秋放下茶盏,跟着起身问好:“徐小姐好,在下沈宴秋,月前曾委托您做过一身衣裳,一直没机会跟您道谢。”
徐清懿没想到这么意外就获知了巨先生的真名真姓,果然人美名字也悦耳,心中小人直欲升天,面上还要矜持的做出端庄大气的模样:“姑娘不必这般见外,您可以直接唤我清懿。”
沈宴秋对这河平都庄本就合心意,单从庄上小厮的行为处事就能窥见一斑主人的品性,是以对这位徐小姐的印象也很好,所以不做忸怩,便应了下来。
徐清懿不想巨先生当真如徐叔先前描述的那般没有架子,三两下就同人拉近了关系,知道她是来给贴身侍女和婆婆买衣裳时,一同上前帮忙介绍,将人夸得天花乱坠。
心儿开心地被绣娘领到里屋试衣裳,婆婆则还有些犹疑,道:“小姐,这些衣裳都太精贵了,老奴那么大年纪的人,穿起来恐怕多有不适。”
沈宴秋敛敛眉:“婆婆这是哪的话,衣裳本就是给人穿的,哪有精贵不精贵之说。您要是觉得这衣服穿着拘谨,我们暂先买两件备着,平日闲散时穿。”
徐清懿也跟着帮忙附和,表示庄里可以帮忙另做几身日常轻便的。
婆婆这才应了下来,由徐大小姐亲自帮忙量过身形,并挑了几块布匹和两身新衣。
约好取衣的时间同管事结账,管事还是维持上次的风格,一件衣裳只收二十两白银。
沈宴秋面上没说什么,只是叫心儿另拿了一个锦盒,说是一点心意,让他们晚点再打开。
直到把几位贵客送出庄,徐管事才将锦盒呈给自家小姐。
只见里头静置着齐整的几排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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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从河平都庄出来, 沈宴秋没急着打道回府,这些日子她一直忙于书坊的事,对心儿和婆婆也疏忽不少,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打算带她们四处好好逛逛。
正好到了午膳的时间, 便让马车夫往风满楼的方向行进。
说来也是惭愧,她虽在书坊蹭虞回的面子日日品鉴风满楼的美味佳肴,却从未带婆婆和心儿用过,感觉自己这些年来挣了那么多钱财, 却都没用在实处,不由有些懊恼。
心儿得知她要带她们去风满楼,兴奋得一路上都叽叽喳喳, 手脚并做地比划着她从坊间听来的那些传闻, 一溜串报出许多菜名,每道菜的噱头由来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自己亲口尝过似的。婆婆脸上也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时不时搭问两句,难以言喻的欣喜。
沈宴秋靠在榻上, 看她们说说笑笑,眉梢也染了几分笑意。
她这个人吧, 即便下一秒直接丢到荒岛上求生,大抵也是可以独自过活的,但她深知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很害怕孤独,这些年来, 也只有小丫头和婆婆二人始终如一地在她身边。所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都希望两人能一直这么开心快乐下去……
到了风满楼,沈宴秋赏了点碎银给马车夫, 让他到别处稍作休息,便带着心儿和婆婆走进酒楼。
虽说在书坊做活的这些日子早晚都会经过这处,但走到里头做客却跟心儿和婆婆一样都是头一回。
管事原本在柜台后算着账,随意一瞥,发现来人有些眼熟,瞬时想起是那日傍晚瞧见的二爷好友,生怕小二怠慢了贵客,于是摆手回退了人,换自己迎上前去。
笑意盈盈地招呼道:“公子可是要用膳?”
沈宴秋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酒楼是中空悬顶的设计,二楼以上呈圆环状,能看到不少厢房里的客人打开侧窗,一边吃喝饮酒,一边欣赏底下大堂曲艺人的表演。于是道:“二楼可还有多余的厢房?”
“有的有的,小的领您上去。”
管事哈腰,余光扫过公子腰间的某个物件后却是顿了顿,饶他见过无数大风大浪,还是没忍住惊疑了一下。
百般疑问涌上心头,却不敢明面言说,脸上的神色越发恭敬,拘谨地将人往楼梯处引。
来到厢房,沈宴秋唤心儿点菜,她虽把风满楼的美味差不多尝了个遍,却一道菜的名字都报不出口,还不如小丫头来得厉害些。
心儿一开始还有些犹豫,风满楼的天价菜目就算点盘青菜豆腐都够她肉疼好久,哪狠得下心点荤食,直到被自家小姐打趣,这才腆着脸顺从本心叫了些鸡鸭鱼肉。
管事记下菜目,又贴心地给他们倒了茶水,这才退下。
少了外人,心儿和婆婆不再那么拘谨,开始打量起屋里的装潢,只见镂空的雕梁,名贵的古董书画,袅袅的沁人熏香,无不彰显着富人的气息,不由感慨道:“这里单一个普通厢房就跟咱们秋府的别院一般无二,整座酒楼少说也有百来间这样的屋子,这东家得该多有钱啊。”
沈宴秋笑了笑,那可不,人二爷可是自己实打实挣来的真金白银,哪像她一样,十成里有八成是靠读者送来的礼物发家致富的。
推开侧边的窗案,楼下大堂艺伶演唱的古老歌谣悠悠扬扬地飘进,空旷宛转……
那边管事出去后,先把菜目报给了后厨,接着没敢耽搁,匆匆跑到七楼雅间找三小姐。
今日小姐正好在楼里摆了一桌饭菜宴请朋友,说是新认识的刑部侍郎家的长女,不过眼下有旁的事更加重要,只好硬着头皮打搅。
敲了敲门,将人唤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一遍。
虞回一脸震惊:“你说什么?我哥把传家玉佩给了一个男子?”
脆生生的嗓音将道上路过的其他客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管事连忙将人拽到更偏僻的角落,低声解释道:“就是前些日子的晚间,我们一同瞧见和二爷走在一处的那个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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