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 第46章

作者:富茶礼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六月的天炎热无比,沈宴秋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做矫情地接过水灌了两口,道:“就近看看有没有书坊,我有几本书要买。”既然要给那些大儒做人物海报,自然了解一下他们的文风特色。

  虞优顿了顿,抬起眼梢看她,携着点小心翼翼:“是要去童话镇?”

  沈宴秋睫羽轻闪,不着痕迹地敛下眼底的思绪,若无其事道:“不必,找家附近的即可。”

  虞优像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指尖摩挲过袖摆的纹路,随即嘴角扯开释然的笑,掀开帘子对外头嘱咐了一句。

  沈宴秋看他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放心吧,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至于那么想不开。”

  “话不是那么说的。”虞优轻哼一声,说着想起什么,开始翻腾桌案边堆垒成一座小山的礼盒,“对了,我刚从柳州回来,也给你带了礼物,你瞧瞧,欢不欢喜?”

  沈宴秋看着眼前包装华美的锦盒,蹙了蹙眉:“太贵重了,我还是不收了。”

  他先前赠她的玉佩她还没找机会回过礼,怎能再收一样。

  虞优见她不收,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睁眼说瞎话道:“谁说贵重了,我给所有人都买了,你看,你的才小小一样,其他人的都是你几倍大呢,值不了两个钱。”

  话毕看她稍显迟疑,径自帮人把盒子拆开:“就是点小玩意儿,我看你平日爱穿男装,在路边刚好看到一个好看的束发带,便买了下来。你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不收,那便是瞧不起我二爷。”

  沈宴秋接过看了看,白色带身上绣着蓝色的纹路,很简约的一条,但非常悦目舒适,约莫如他所说的那样,并不贵重。想着日后向虞回问来他的生辰,再找机会偿还,于是道:“那就谢过虞少主了。”

  虞优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以后莫在少主少主的唤我了,叫我虞二就成。”

  二爷从前没和姑娘相处过,只当跟兄弟一样吆呼就成,殊不知寻常姑娘背后都是“虞郎虞郎”的唤他,等他哪日知道男女间还有这般叫法,怕是一定要为自己此刻的说法悔青肠子。

  沈宴秋想着“虞二”的称呼未免有些越矩、失礼数,左右衡量后道:“还是唤二爷吧。”

  虞优挑了挑眉,舌尖舔过上颚有些意犹未尽,琢磨着虽然平日风满楼的管事小保也都管他叫二爷,但怎么都没有今儿个听到的别样滋味呢,笑了笑,道:“好。”

  马车在书坊前停下,随行的小厮原本想跟着进去,至少做些搬搬东西的杂活,谁想被自家少主拦了下来。

  接着候在门槛外头,便破天荒的目睹到那位公子挑选来什么书,少主便自然地接过抱在怀里,给人打杂的一幕。要知道他家二爷除了一柄折扇,那矜贵的手还不曾在旁的时间里执过什么呢,现今竟然任劳任怨地跟人后头抱书,实在太叫人大吃一惊了。

  虞优接过沈宴秋递来的蓝皮卷,翻看了下封面,方堆整到怀里:“怎么想起看这些书了?”

  “在家闲着无聊,随意打发打发时间。”

  虞优得了机会就往上爬:“不如我在风满楼里给你找个清闲的事做做?”这样他也好天天见着她一面。

  沈宴秋悠悠瞟去一眼:“别了,夏日的临安城那么热,我还想窝在家里夏眠避暑呢。”

  虞优轻笑出声,斜肆的眼角惑人不已。

  买完东西,虞优没所谓绕远路,把她送去了沈府。在人出声前,便提前知道她担忧什么,已然命车夫将马车隐到拐路后,刚好是沈府侍卫站岗的盲区。

  看她又是布匹,又是染料、书册的往手上抱,放心不下道:“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拿得赢吗?要不然我……”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好。”沈宴秋没等虞优继续说下去,便叹气无奈地拒绝道,“家里那几个老的太难缠,若让他们知道是你送的我回来,怕是又要揪着我逼问一番。”

  虞优知道她在家中处境不好,也不欲自己变成一桩叫她心烦的麻烦,默了默,道:“我让小厮帮你把东西搬进去吧,就当是书坊里给你送货的伙计,放心,不会被认出来的。”

  沈宴秋抬眸看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灼灼,瞳色深深,叫人不忍拒绝,只好妥协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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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沈宴秋在开始画海报前, 还特意抽了两天时间,呆沂兰楼将早至晚的所有场次都过了一遍,主要是给那几位大儒先画个粗略的人形草稿图, 接下来才做正式画面构思。

  因为画幅很大,索性让心儿用屏风将白绢架了起来, 再在上头作画。

  最终呈现效果还是以卡通Q版画像为主,将人物的个别外貌特征放大,有羽扇纶巾的,也有仙气飘飘的……

  这日, 沈宴秋在屋里画图,外出买菜的心儿回来时还带了封信,是门口侍卫转交给她的。随着小姐在府中地位无形的上升, 原本将上泉苑事务当瘟疫一样推脱的下人, 现今也都开始挣着抢着讨好她们。

  “小姐,有一封信,说是来自司徒家的,您有认识什么姓司徒的人吗?”

  沈宴秋挑了挑眉,将画上的最后一笔勾勒好, 方道:“拿来给我瞧瞧。”

  拆开信后,原来是司徒芊芊给她送来的信, 大抵言说近来天气炎热,呆在府中甚是无聊,问她是否有空相约一聚,陪以作聊。

  沈宴秋稍作沉吟, 问心儿:“在外头铺晾的已有几副画了?”

  心儿道:“七幅。”

  沈宴秋点头,照她半天一副画的时间,大约明晚就能完工。拨开桌案上混杂的颜料, 抽出张干净的信纸来,取了只干净的毛笔,提笔回复。

  半晌,将信纸折叠好,交给心儿:“午后帮我把这封信送去给将军府,说给司徒夫人即可。”

  心儿颔首应下,就退下去庖厨帮婆婆一起准备午饭了。

  ——————

  凝辉殿。

  由于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夏日来得都要炎热,姜九黎放心不下几抹珍贵的药材,临时决定查看一番。倘若晒得猛了,还可以命人搭个小棚,紧急补救一番。

  谁想这一出去,就瞥见一抹墨绿色的衣影在药田里鬼鬼祟祟。

  后头的清风见状暗叫糟糕,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殿下额角青筋蹦跶了两下,接着几乎只能看清残影,就已悄无声息地挪步药田,一把将圃里的“盗贼”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若雨埋头在地里偷药株正偷得起劲,猝不及防被人揪了出去,只来得及两条胳膊在空中扑腾两下。

  几欲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小爷兴致,紧接着就看清主子冷得几乎能淬出雪的脸,顿时蔫得跟边上的草叶似的,赔笑道:“殿,殿下,好巧啊哈哈。”

  他都已经挑那么冷门的时间了,怎么还会跟人撞上。

  说着还把手上的罪证迅速往身后藏去,以为这么劣质的小动作不会叫对方发现似的。

  姜九黎冷哼一声,瞥见被摘得惨不忍睹的圃田,闭了闭眼,压制着怒气似笑非笑,很是渗人:“你自己的药田里什么没有,竟还把主意打到本殿头上来了。”

  边上紧跟上来的清风同样为若雨感到默哀,殿下虽说没啥医学上的造诣与抱负,但素来把种田松土视为最大的中老年爱好,若雨做啥不好偏把人药田毁了,这不就是往刀口上撞嘛。

  若雨瘪瘪嘴,可怜兮兮地小声辩解道:“可是‘夜尾草’这味药,除了您也没有几个人有闲情逸致去种啊……”

  姜九黎哽了哽,竟然无法反驳,只好一个眼刀朝人刮去。

  若雨灰溜溜地噤声,好不凄楚可怜。

  他又没说错,这夜尾草虽然生得漂亮美观,幽香沁人,但在处方中可谓是不遑多让的第一鸡肋药,没啥用处,却又格外养尊处优,从胚芽幼苗到长成植株,丝毫差错都会半路夭折。

  殿下愿意种这玩意儿,也无非是冲这观赏性,毕竟他整片药圃里种的清一色都是这种类型,一看就是位有闲有钱、没事找事的人物。

  要不是因为他那儿替代的凤音花用完了,也不至于大着胆子偷跑到主子这儿摘。

  姜九黎提着若雨,将人在卵石小道上丢下,一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一边凉凉道:“你要这么多夜尾草作甚。”

  若雨嘟囔道:“还不是月霜,我跟她说药膏什么的做两瓶囤着就够了,但她非说等到时候沈姑娘病症痛起来再赶制就来不及,要我至少做个十七八瓶……这不,我那儿凤音花不够,这才到您这儿拿夜尾草了嘛……”

  当然,嘴上说是这么说,他之所以没推托,也是因为最近囊中羞涩,正打算着靠这笔药膏钱在姑娘那儿发横财嘿嘿。

  姜九黎蹙了蹙眉,捻词问道:“沈姑娘?什么病症?”

  若雨这才正经起来,小大人似的歪着脑袋抚摸下巴答道:“我前些日子刚给她看过,是早些年落下的寒症,天凉就会腿疼,需长期调养慢慢根治。这回大热天的犯病也是因为腿骨受了刺激。”

  姜九黎眸底幽邃了一瞬,像是回想起遥远的什么,如浴的天光下,眼前仿佛铺开千里冰封皑皑白雪。

  就在若雨调整好心态,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问罪时,谁想主子白色的衣袂一挥,已然转身走去,只留下一句轻斥:“要摘就好好摘,别弄得整片药田跟驴踢了似的。”

  若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没想到主子这么好说话,难道真跟月霜说的一样,对沈姑娘有意思???

  清风啧啧地拍了拍若雨的后脑勺,感叹了一下他的好命,又匆匆追上前,给殿下撑伞遮太阳。

  ——————

  两日后,沈宴秋动身去司徒府前,将绢布卷好,嘱咐心儿帮她送至沂兰楼,另外还附了封信给月霜,讲解该如何在有限范围内最大可能的造势宣传。

  来到门前,司徒芊芊派来接她的马车已经候在了府门外。

  老太太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赶在她迈出门槛前,紧赶慢赶地拦在了前头。

  被祖母临时唤来也不知个缘由的沈南卿跟在后面一头雾水,不过看到门边的沈宴秋后温和地笑了笑,唤道:“二妹。”

  沈宴秋跟着浅润地点了点头:“大姐。”

  老太太站在前头,一副目中无人的垂眸睨物,若有若无地将外头那辆豪华的大马车扫视了一番,阴阳怪气道:“这大早上的,是要去哪儿啊。”

  沈宴秋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有位小友邀宴秋去府上一聚,不知老太太找宴秋有何事。”

  老太太不屑地轻嗤一声,小友?她还能有什么小友?不就是和摄政王殿下出去私下幽会么,小小年纪,当真是不害臊。

  矫揉作态了一下,鼻子朝天的颐指气使道:“你大姐今日呆在府中也没什么事要做,既然你是和小友相聚,不如把你大姐一并带去吧。反正有马车接送,想必也不多你大姐一个。”

  沈南卿第一个不赞同出声,甚至带了点没经过商量同意的不悦:“祖母!”

  沈宴秋愣了愣,才恍然明白过来老太太是误会了外头马车的主人。她宅在府中的这些时候,姜九黎再无半点音讯,想必老人家也是坐不住了,这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赶出,把心爱的大孙女塞来。

  笑了笑,道:“大姐若是愿意一并前来,宴秋自然不会有异议。”

  说着莲步微动,不动声色地靠近附到老太太耳边。

  逐字逐句,声线微凉,微笑中透着说不出的冷然,低低道:“不过,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做人不要吃相太难看。”

  昨夜府里闹了个笑话,只因大姐白日里没经老太太同意,私自将先前读者误送的金银珠宝全额赠给了城外护城河修筑事宜的负责人。本该是圈得美名的一桩好事,却因老太太在府里上蹿下跳的大闹大打折扣。老人家许是真的急红了眼,甚至打算跑去户部将钱财讨要回来,若非沈群及时赶回,当真是要将恶臭名声传的百姓皆知。

  怎么说呢,虽然她不缺银两用度,但得知有这么个贪婪嘴脸的祖母觊觎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心里还是怪膈应的。是以知道大姐将东西都义捐后,心中还是挺舒爽的。

  老太太不敢置信耳边听到的话,怒目圆睁,气结地指着手道:“你……”

  沈宴秋却跟没事人一样,笑了笑,眼底霜寒一片,却是故作亲近的为老太太整了整发梢,用仅两人可听见的音量大小道:“这还是在府门外头呢,即便上演不了母慈子孝的戏码,祖母的怒气也该收敛着点,要不然丢了咱们沈府门楣的可就成了为老不尊的您了。”

  说来这应该是沈宴秋第一次管老太太叫祖母,却听不出半点亲情。

  老太太被她言语间的威胁气得咬牙切齿,但望着街边大道上路过的纷纷行人,硬是无法发作出来。

  边上的沈南卿倒是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上前开解道:“二妹你急着出门便快去吧,姐姐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方才是祖母同你开玩笑呢。”

  沈宴秋恰到好处地退后一步,与老太太拉开距离,温离涵养地欠身颔首,乍一看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既然如此,宴秋先行告退。”

  言尽于此,便头也不回地朝道上候着的马车走去。候在马边的侍者看到她来,连忙放了踩凳,扶她上车,说不出的恭敬。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卿儿,你看看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怎么就这样放她走了!”

  沈南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祖母,长不慈,子焉孝,无论二妹日后要如何待我们,那也都是你我该受着的,这本就是我们欠她的。请您日后不要再与二妹作对了。”

  老太太身形微晃,不可理喻道:“我供她吃供她喝,这么多年来欠她哪了?什么叫做我与她作对!”

  沈南卿失望摇头:“祖母,我倒宁愿您还如同往日那般无视二妹,您不觉得自从摄政王殿下到府中找过二妹一次后,您就整个人都像变了样吗?如今的您太让我感到陌生了。”

  扔下一句话,便自顾朝院落折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