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沈宴秋呛了呛,想当然地出声辩解,蓦地又话锋一转,道:“其实也差不多?”
薄易起初觉得她出现在此一定与自己一样另有他因,岂料她直接应承了下来, 修眉轻蹙,面色微不可见地低沉:“谁。”
沈宴秋微怔,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得应该是自己找了哪个男人,思忖少许,道:“一屋子的男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薄易更严峻了, 抿抿唇,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阻止的立场。指尖在掌心刻了刻,本欲劝说你年纪还小, 分不清什么是真的欢喜,莫要被那些男伶的花言巧语欺骗了。却听她邀请道:“你来办的事办完了吗,要不然你与我一起吧。”
薄易只觉得脑袋滞塞了一瞬,垂眸对上她清冽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喉间哑了哑,视线也越发幽暗:“什么意思。”
沈宴秋还没觉出不对劲,不觉有误地解释道:“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我想办戏台嘛,但一直找不到场地,今日与风满楼的虞少主签了租地契,借用他们的高台。晚上是过来找戏角儿的,刚刚让妈妈叫了一屋子的男伶,可惜没有特别看上眼的,想让你帮我一起挑挑。”
薄易哑然,为自己涌起的那点肮脏心思以及此刻的惋惜感到唾弃。
他点头,又补充道:“往后来这种地方先与我说。”他不敢去想,倘若方才自己不在,她被人轻薄的后果。
沈宴秋应声,环顾了下四周,问道:“你知道天字七号房怎么走吗?我好像迷路了。”
薄易颔首,走在她前面带路。意识到自己对地形似乎熟悉过头,像个经常出入的登徒子,低低来了句:“此处有我的线人,除了交接情报,我不曾来过这里。”
沈宴秋挑挑眉,没想到他会同自己解释,甚至连“线人”这么重要的事都毫无保留。两相比较下,她方才用“偷香”的事调侃他,更像是在欺负老实人,过于恶劣。
不过有时候恶劣惯了,就会喜欢上欺负人的感觉,沈宴秋装腔作势地来了句:“这么直接告诉我,不怕我卖了你?”
薄易声线轻缓:“没关系。”
不是“我信你”,而是“没关系”,即便背叛也没关系。
沈宴秋眼底有光点轻闪了一下,却很快敛了下去,一笑而过地打趣道:“你怎么那么老实,这样很容易被人逮着下手欺负的好不好。”
薄易没说话。
倘若有朝堂上的人在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笑掉大牙,不敢相信城府深厚的首辅有天会被人给出这样的评价。
沈宴秋还在继续唠叨,她一直把怀信当做富人家养出来没什么心眼的天真贵少爷。话不多,但总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屈尊在她身边做个小侍卫,但他确实没做任何对自己不好的事,好歹跟在身边一些时日,已经自动把人划在自己的地盘,为自家的小鸡崽不能成就一番大事而感到操心:“你呀一定是小的时候被家里长辈保护太好,没见过什么坏人,总把人想得太善良。往后待人处事终归要多留点心眼,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看你太傻,连开玩笑都不敢开太狠……”
薄易嘴角隐隐的有点向上扬起的弧度,也不去解释,就这么耐心地听她东扯西扯,最后好脾气地照单全收,应声好。
沈宴秋全然忘了出来找老妈妈的事,回到屋里被心儿问起,才记起这茬。对于心儿问的怀信为何出现在此,只是三两句话搪塞过去。
好在老妈妈把秦香香送到虞优屋子里后又到沈宴秋这儿看了看,听她想请头牌过来,一阵肉疼,眼看隔壁要损去一个秦香香,怎么也不肯再把另一位赔进去。
但最后在沈宴秋高价的诱惑下,还是松口愿意让院里最负盛名的闻竹过来先瞧瞧,但事先说好,倘若闻竹不愿,那便多少钱都不卖。
老妈妈出了屋子,心儿自来熟地和小保聊天套消息。只听小保道闻公子是个梅花般明霜傲雪的如华男子。来这里的客人大多爱他且敬他,往日里只需在卷帘后奏一曲古琴,就有的是人为他抛掷千金。
沈宴秋听了觉得有点好笑,这家怡红院当真是古古怪怪,最赚钱的两位头牌,偏偏都不是靠卖身子赚钱的,这年头逛风月场所的人难道都只追求精神寄托了么。
听小保描述的夸张,沈宴秋开始有点担心一个什么不干都到处有人愿意为他花钱的男人,如何会愿到她的手底下做事,不由问边上的怀信道:“你说那闻竹会不会直接拒绝我?”
薄易没直接回答:“你很想要他?”
“有点。”沈宴秋分析,“虽说他是风月楼里的人,但按小保的说法,他的风评放到临安城里都算是好的,又是个清高气傲的人,挺符合我要的形象。”
薄易轻轻“嗯”了一声,宽慰道:“放心吧,他会跟你走的。”
沈宴秋不知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最后让薄易在一夜之间折损了两名安插在怡红院的大将。
……
秦香香和闻竹确实如传言里形容的那般明艳动人、器宇不凡,但两人答应沈宴秋的场景都略显怪异。
闻竹一开始连面都没见着,就直接传话拒绝。央老妈妈传了好几次信都是一个回应,沈宴秋甚至动了亲自去说的念头,但被怀信拦住了。
最后不知怀信想了什么法子,出去了趟,没过半盏茶时间,就把闻竹请来了,并且这回应允的十分轻巧,前后态度转变截然不同。
至于秦香香,起初她在虞优那屋子里也是一直与人打太极,无论开出如何优渥的条件都不见什么反应。反而到了沈宴秋屋子,得知闻竹已经答应,呆愣片刻,便一并允了下来。
沈宴秋后来有问怀信是如何说服的闻竹,怀信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只是隐晦提了要面见对方的人是巨先生,闻竹便主动来了,想来也是闻名爱慕她。
沈宴秋虽然没料到自己的名头这么好用,但结果是乐见其成的。
除去撬走两位头牌,沈宴秋和虞优还另外挑了三位规矩安分的男伶女伶,将他们的卖身契赎回,把人安顿进风满楼里。
回到沈府后,沈宴秋没闲着,熬了两天夜,将剧稿全部整理了出来,包括一些场景布置、人物仪态走位的标注。
因为演出人员有限,她把原书里的配角进行了适当的删减提炼,使最后出来的内容可以控制在两个时辰内,分上下场表演完。
让心儿把稿子送去风满楼让戏角儿们熟悉,并约好五天后检验成果,沈宴秋这才宽下心休息。
太久没熬夜熬得这般狠,早饭后在院子里的秋千床睡到中午都没太缓过劲来。
婆婆在庖厨里做好午膳唤她,沈宴秋因为困意未过,脑子转得特别迟缓,慢半拍地应了声,盘腿在秋千床上静坐了好一会儿,眼神才聚焦起来。
随意趿拉上地上的鞋,准备进屋吃饭,反听院子外孩童清脆明亮的说话声渐渐靠近。
因为院子里人丁稀少,也没什么通报的下人。直到姜白和姜水跑进院子大唤一声“秋秋姐姐”,沈宴秋那根筋才绕过来,并发现自己身上的这身打扮实在不是能马上见客的样子。
而跟在姜白、姜水后头的,还有大批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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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沈宴秋下意识地冲树上叫了声“怀信”, 想让人下来帮自己挡挡,她好进屋重新拾掇身衣裳。
谁想唤了有两秒,都不见任何回应, 抬头望去一眼,这才发现枝丫间空荡荡的, 哪还有那道蓝衣身影。
沈宴秋有些懵,她明明记得怀信早间来时是有同自己吱过声的,她不过是睡了一个上午,怎么人就不见了。
眼看着小太子和小公主跑进院落, 外头还有大人脚步窸窣靠近的声音,沈宴秋急咧咧想往里屋退,不料小太子一边跑, 一边直接童言无忌地叫出声:“秋秋姐姐, 你看见孤跑什么呀!”
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点焦急,偏生话语里那句不经意的“孤”字,压人一头,无法抵抗。
沈宴秋默了默, 脑壳有点疼,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转身迎去, 脸上竭力挤出一抹不太有诚意的笑来:“宴秋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余光瞥见沈群领着姜九黎走进院子,后头还跟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家丁侍卫,沈宴秋默默把自己的裙角拉了拉, 盖住脚下拖拉着的鞋子,接着眼观鼻鼻观心,已经准备好了沈群一会儿的训导。
她这当儿没照镜子, 但大抵也是知道自己的样子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凭借她的睡相,衣裙什么的应该不会太乱,但穿到古代那么多年,她依然没学会女子睡觉该如何才能做到像古装剧里那般保证长发顺滑不乱的。
一想到自己现下顶着一头糙毛,沈宴秋心中就止不住地涌出阵绝望。
姜白和姜水都是对礼数不拘的人,一下子也没注意到秋秋姐姐的不自在,毕竟在他们眼里秋秋姐姐怎么着都是最好看的,只是莫名瞧着对方衣裳的样式像是睡袍,发髻也显出几分特立独行。
但出宫的兴奋胜过了旁杂的一切,两人各拉着沈宴秋的一只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并没多出个心眼,察觉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姜白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世界里,迫不及待地跟人求夸奖:“秋秋姐姐,这回还是孤在太师院的考试里答了高分,皇叔才应许我们出宫来找你玩的!孤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好!”
姜水想也不想地拆他台阶:“去你的吧,就你那点分数有什么可吹的,还不是我通宵给你补了好几日的功课。”
姜白恼:“皇姐……”
还是姜九黎眼尖,远在院口就瞧出了点端倪,狭了狭眼,冷不丁抬手止住了身后意欲跟上前的侍从随行们,侧身对沈群道:“既然已经把太子公主送到了,沈大人和本殿还是不必进去了吧,省得扰了两个孩子的兴致,再者本殿还有一些要事想与大人商讨。”
沈群迟疑了一下,大正午的迎来三尊大佛,他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无从想象宫里最受宠的两位殿下为何一进府就嚷嚷着要找自家二女。原本给人带路引来也是想借此套近一下与三位殿下的关系,但摄政王既开口这么说了,他岂有回绝的道理。
躬身赔笑着点头应下,便抬手引人朝书房的方向移步走去。
姜九黎转身前不经意往院子里瞥了一眼,正好与试探着望来的沈宴秋交视。
姜九黎面不改色,没多停留一个眼神,只道了句“清风在院口守着”,便带着剩下的所有人走开。
沈宴秋眼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在院外停留几秒,便折返而去,回想起方才姜九黎的那个眼神,虽凉凉的没什么情绪,却让她不知联想到什么,心中涌起淡淡的异样来。
姜水说话间发现小皇叔没进来,有些奇怪纳罕,看到清风背着身在院口笔直的身形,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问话:“清风,小皇叔人呢?”
若说旁人瞧不出自家殿下在想什么,清风自认跟在人身边那么多年,多少还是可以琢磨出几分的。
方才沈群老眼昏花弄不清状况,但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殿下分明是不想让姑娘当众悖了面子,才胡诌有事商谈带人离开的。
只是他实在搞不明白,殿下明明说过对姑娘无情,那这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叹了口气,俯身在小殿下耳边低语了一句。
姜水一点就通地瞪大了眼,拔腿跑回沈宴秋身边,拍开姜白的咸猪手,拉着秋秋姐的胳膊,问人屋子是哪间,表示自己有事让她陪自己进去一下。
话语很委婉,但意思十分了当,让沈宴秋彻底确定下来,自己此番是受了谁的忙。
…………
小半盏茶后,沈宴秋换了身装束走出屋来,姜白原本在门边刨的连窗纸都要被他磨薄一层,气愤姐姐要与秋秋姐说什么秘密不带上他,任边上的婆婆怎么劝哄都不依。
反倒等沈宴秋真的出来了,却是蓦地小脸一红,扭头小声别扭道:“婆婆,孤饿了,带孤去用膳吧。”
全程端着点心哄小太子的婆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心儿帮小姐梳完发髻一同走出屋来,她和婆婆方才一直都待在庖厨里,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还是被小姐叫出来,才发现院子里多出两个白玉团似的穿着矜贵衣裳的小孩。
听小姐介绍完两位小殿下的身份,她和婆婆正欲诚惶诚恐地给人磕头,谁想太子和公主年纪虽小,但半点骄奢跋扈的脾性都没有,反而待她们异常亲近,当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姜水出宫前其实是和弟弟一起用过膳的,现下听姜白嚷饿,自己也嗅到空气中飘来的一点饭菜香,忍不住摸摸肚子,却还是极有公主包袱的没吭声。
沈宴秋瞄到她的小动作,不由觉得好笑,道:“婆婆帮忙把饭菜端到院子里吧,正好今儿天气不热,在莲花池边用膳也凉爽些。”
婆婆利索地应下,对两个小殿下肉眼可见的欢喜,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姜九黎是在半个时辰后重新折回的上泉苑。
原本该站在院口守卫的清风一同跑到了院子里用饭后点心,看到他进来,连忙扔掉手上的勺子,正襟危站,双手负到身后,垂眼看地面。
姜白和姜水被清风这波猛如虎的操作吓了一跳,看到是小皇叔进来,没忍住兴奋地抬手招呼道:“皇叔你快来,秋秋姐姐给我们做的红豆沙冰可好吃了,你也来尝尝!”
冰块对寻常人家来说极为奢侈,沈宴秋虽在秋府造了个地底的寒窖,但古代冰块都是冬日里保存的,那时她的秋府尚未建起来,所以现下手上不多的冰块还是之前从月霜那儿讨来的,说来还算是姜九黎的资产。
这么看来,倒有点借花献佛的意味。
姜九黎坐到桌前,对着桌上冒着冷烟的“红豆沙冰”凝了几秒,暂没发表看法。
沈宴秋摸不清他的喜好,但秉着主人家待客的精神,还是拿起桌上的空碗给人舀了一些:“沙冰解暑,红豆养颜,殿下可以试试。”
姜九黎半掀起眼皮,还是头一回听一个姑娘家同男子介绍红豆养颜的,眼梢轻扯了一下,拿勺子舀了小半勺,细尝一口。
姜白歪着脑袋,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小皇叔:“如何,秋秋姐姐的手艺是不是极好?孤从不知道冰块还可以这般拿来做食物,怕是御膳房的师傅都做不出那么好吃的东西!”
候在一旁的清风却是一脸对主子答案了然于胸的样子。姑娘做的东西美味不错,但自家殿下不喜甜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接下来要白糟蹋一碗上好的沙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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