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说着翻身进了沈府,朝上泉苑靠近,全然无视了一路默不作声跟来的清风。
上泉苑外的迷阵乱作一片,姜九黎看清迷阵打乱的手法,尽管心中事先已经有了答案,但得到证实后,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悲凉与失望。
进了院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连人声都听闻不到。
若雨之前被月霜拉来给姑娘治腿寒,是以知道隔壁秋府的秘密,激灵地蹿到墙头瞧了瞧,果不其然看到屋里窗纸透出的熏黄光亮,叫道:“殿下,姑娘应该在这边。”
……
沈宴秋躺在床上,意识一直处于清醒与模糊的交界,胸口痛得要死,却连叫一声疼都感到吃力。
莲巧帮沈宴秋脱下衣裳初步检查了一遍,这才到长帘外向主子禀报:“身上有瘀血,约摸是震到心脉了,不及时将瘀血导出来的话,恐怕病情会加重。”
薄易朝帘内的模糊人影深深望了一眼,道:“你在此照看着,我去宫里找御医。”
莲巧颔首:“是。”
等主子阖屋离开,这才脚步虚浮地屈了屈腰,捂着胸口咳嗽出声。
边上婆婆和心儿被莲巧从隔壁唤来,刚从小姐的受伤中晃过神,跑去里间寻了药箱出来,看莲巧这样,又是一阵忧心忡忡:“你这丫头怎么受伤了还忍着不说,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心儿将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往桌上堆:“莲巧你稍微懂点医,看看这些药里有没有哪个用的上的。”
这些东西都是小姐那位叫“无名”的读者送的,她们平日里用不到,压在箱底都积了层灰,现下翻找出来,也不知道哪个药名对应治哪个病。
莲巧心中微暖,接过婆婆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余光瞥见桌上的一瓶药名,眼睛一亮道:“先拿这个去给姑娘服下,可以缓解疼痛。”
心儿忙不迭点头,到头来三个人都操心不下地围到了床边。
薄易走出屋子,没几步便和姜九黎撞了个面对面。
两人显然都很意外在此遇见对方。
姜九黎挑眉:“方才救下沈宴秋的人是你?”
薄易几乎异口同声:“你怎会到此?”
姜九黎将陈府兵变时城门口发生的事道了一遍,薄易听完沉默些许,还是有所保留地解释道:“夏猎时,我遭受暗算身中赤殒之毒,是她救的我。今夜偶然路过,见她有难,便出手相救了一下。”
他没提自己给她做贴身侍卫的事,也没提今晚之所以到此,是因为淮南的地方官向他府上献了许多荔枝,他特意送来给她吃。
至于那些荔枝,在看到她受伤的那刻,便不知散落在何处了。
姜九黎若有所思地狭了狭眼,倘若只是普通的出手相救,怎么看也不至于将朝廷追拿的命犯直接当场斩杀,薄易理当清楚,将秦克耶活押回去拷问,对接下来的秦、启大战有着多大的益处。
姜九黎终是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屋内的莹莹光亮,道:“人可有受伤?”
薄易凝重地点点头:“我正打算去宫里请御医。”
姜九黎对身后的若雨道:“进去给姑娘看看病情。”
若雨从方才听到薄爷说起赤殒之毒的解药是从姑娘这儿拿的,就感到兴奋不已,听殿下一指示,便迫不及待地敲屋走了进去。
心儿还认得若雨,小医师年岁虽小,但先前研发出来的药膏却是缓救了自家小姐疼了三年多的腿病,是以心中对他很是信服,开门后忙不迭将人引到床边。
若雨心中虽惦记着赤殒之毒的解药,但也知孰轻孰重,见姑娘面色灰暗,连忙替人把了把脉,道:“心儿姐你把姑娘扶起来,我先替她针灸将瘀血引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卸下身上的小背囊,拿出里头的针灸工具。
沈宴秋刚吃了止痛药,虽然有气无力,但终归比方才好上许多,坐起身时,背后的抽痛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若雨从医以来,凭这套银针已经救过成百上千人,即便隔着衣服也能精准找到穴位。将沈宴秋的背部插满银针,让婆婆帮忙拿了个碗来,等上片刻,瘀血便顺着指尖上的银针一滴一滴往外流。
血不一会儿就滴了大半碗,沈宴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胸口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不少。
大约引了两炷香时间,指尖再也淌不出血,若雨这才将银针撤了出来,道:“我再开个药方,接下来几日最好呆在床上静养,饮食注意清淡,切忌剧烈动作……”
心儿连连点头记下,等他将银针收拾完,带他到桌案旁写药方。
若雨进屋时还没注意,现在才瞧清桌上放着的都是些什么绝世宝药。
他拿起一个药瓶,打开嗅了嗅,缄默一瞬,飞快道:“我觉得不需要药方了,就用这个每日两粒的给姑娘服下,不出三日,便能下床走动。”
心儿震惊:“真的?”
若雨郑重地点点头,充满爱意地望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下秒果断没忍住厚脸皮地走回沈宴秋床边,卑微叨扰道:“姑娘,您桌上的那些药品,能不能每样都给我一瓶……”
说着生怕对方觉得吃亏,信誓旦旦保证道:“您要什么条件都行,把我家殿下绑来送您都行!”
沈宴秋忍俊不禁,笑时扯痛了伤处这才收敛些许,虚弱道:“你要便拿去吧,就当你此次给我救治的诊金。”
若雨从前给人治病,没少坐地起价,但头一回拿到这么无价的诊金,还如此轻易,简直感恩戴德:“多谢姑娘!”
沈宴秋笑笑,道:“不过还有件事需麻烦你一下。”
若雨殷勤应道:“姑娘您说。”
别说一件事了,一百件他都能帮忙办到。
沈宴秋用下巴努努莲巧的方向:“我家小丫头也受伤了,你帮她看看伤得重不重。”
……
若雨前后大约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出屋子,薄爷早就没了人影,自家殿下则坐在莲花池旁的石桌上,望着粼粼的池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收获满满地抱着一背囊的东西,兴奋上前:“殿下,您猜猜我刚发现了什么!姑娘竟然和月使老前辈识得!您瞧,这些全是月使老前辈早年制作在江湖上已经失传的药品!”
姜九黎眸子动了动,果然,教她八卦阵的人就是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 00:04:29~2020-06-27 23: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睡早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清风帮傅朝处理完秦克耶的尸体, 就去了秋府。
远远看见殿下和若雨在说话,便没靠近。
过了小半盏茶时间,若雨抱着背囊离开, 正巧和树下的清风撞上,脚步顿了顿, 小大人似的冲他叹了口气,道:“快去和主子道歉吧。”这才摇着脑袋离开。
清风神色黯淡低沉,在原地踟蹰片刻,拳头握紧又松开, 终是迈开步子走去,最后在姜九黎身侧两米处的地方停下,鞠躬道:“主子。”
他不知道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 路是由他选的, 无论主子给他什么惩罚,他都会受着。
姜九黎拂袖淡淡立着,并没有回身看他,月光下的面容矜贵濯濯,声线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你往后不必跟在本殿身边, 也无需再叫主子。你走吧。”
清风的呼吸停顿了一瞬,隐在黑暗中的神色压抑而愧悔。
指尖攥到掌心, 几乎刻出血来,却跟感受不到痛似的低低道:“清风有愧主子多年悉心栽培,不敢奢求主子原谅,如今只余一事想向您禀告。小芝以为您心悦沈姑娘, 如今秦克耶虽死,但以她的性子,日后一定还会再挑时机下手……此番是我对不住姑娘, 还望您将此告诉她,让她提防些。”
他说着最后冲姜九黎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晚风吹过,飘来一声若有若无地轻叹,姜九黎望着穿过庭院的黑色背影,眸色晦暗复杂。
————
莲巧由婆婆带下去敷药,心儿则担心自家小姐夜里哪里不舒服,于是抱了床褥到外屋,打算守夜。
沈宴秋原觉得外面的长榻睡不安稳,但小丫头过于执拗,只好随她去了。
正准备合眼休息,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便是心儿惊慌失措地跪见声:“奴婢见过摄政王殿下。”
虽然方才若雨帮她治疗,她便知道他一定也来了,不过这么久没见他进来,还以为早早离开了。
听外头的两人低语絮絮说着什么,有些听不分明,沈宴秋道:“心儿,让殿下进来吧。”
“是。”心儿应了声,想想自己在场似乎不合适,便阖门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姜九黎不疾不徐地踱步朝里屋走去,房间不算陌生,毕竟他不请自来过几次。白玉砖、紫檀木、苏锦纱帐……即便是宫中贵人,也少有几个能达到她这般的卧房配置。
来到床榻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她,抿抿唇:“伤势如何,需不需本殿再遣几个人照看你。”
沈宴秋仗着自己是伤患,连佯装起身拜见那套也省了,大大方方地靠在枕头上,感谢道:“不用了,若雨医术很好,现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姜九黎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一时陷入片刻的无言。
半晌,他终是没忍住,沉声问道:“为什么没放信号灯。”
虽然他识破清风的计谋后竭力赶回,她也因时运好,被薄易救下,但她从始至终没放信号灯一事,始终让他感到几分介怀,莫名有些不舒坦,不开心。
沈宴秋愣了愣,解释道:“抱歉,我担心你们在城外也遇到危险,不想让你分神。”
姜九黎眸色深了深,很不是滋味地道:“你总是像现在这样,心里第一个都先替别人考虑的吗?”
沈宴秋突然被他这么严肃地问了一句,有些懵:“也,也没有啊……”
“那时候放走秦克耶,你有没有怨过本殿。倘若当时本殿不顾将士受伤的风险,将辛小芝和秦克耶拦下,你就不会受今天的伤了。”
沈宴秋耸耸肩:“可你当时也从秦克耶刀下救了我一命啊,一比一扯平,没什么可怨的。”
姜九黎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她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话,总让人觉得三分虚假,七分虚伪,凉凉道:“你凡事都算得那么清吗?”
沈宴秋不觉有误:“不然呢,没有人生下来注定要去帮谁,人总得学会自救,而不是一味靠别人。”
她说着真诚地看向姜九黎:“殿下您也是,一直背负那么多人的性命生活难道不累吗?当时的情况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世事难周全,您无需因此觉得亏欠于我,保护在我身边。”
姜九黎眸底有光点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
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世事难周全。
他们都说他是摄政王,说他天赋异禀,仿佛只要是他,世间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倘若他未能做到周全,那便是他有意为此。
就连父皇教他的也一直都是——你身上流的是姜室的血液,你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对得起江山子民,不能出错,不能出错……
十岁那年,父皇派他带兵剿除城外三春山的山匪,因为疏忽,没能救下遗落在山洞里的十数名村民性命。
这本是件惋惜的事,但人死不能复生,大家唏嘘后也便没放在心上。
后来地方官送他,当地的百姓为他欢送,那些受难村民的家属跑出来闹事,他们说:“你那么厉害,为何没能救下我亲人的性命!”
“你是王,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百姓死去!”
他们还说:“你不配。”
他本是父皇乃至朝廷上下默认的未来储君,回京后便会封为太子,但后来太子变成了姜宸,没人知道其中的缘故。
再接着,在父皇的退步要求下,他成了摄政王。
十岁的摄政王,说来也是前所未有,让人啼笑皆非。
上一篇:空间之超级农富妻
下一篇:在虐文里做龙傲天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