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傅朝手疾眼快地用剑身格挡住老太太的手腕,敛声道:“老夫人请自重。”
老太太横眉竖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竟敢跟老身对着干。”
傅朝没应答, 眸色坚定,守卫的姿态岿然不动。
老太太气噎,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跟随而来的自家儿子身上。
她自然还记得上次与儿子之间的矛盾,所以这回选择放软了姿态,情深意切道:“群儿, 你是朝臣,一定比我这个当娘的更清楚头等座是什么样的位置, 除了皇贵妃,后宫那些娘娘都未必坐得,更何况她与摄政王殿下之间还没名没分……如今皇室重臣都未到临,我们一定要在圣上怪罪之前阻止, 不能再这么让她无法无天下去了。”
沈群沉思,他心知母亲说的在理,在过往的皇家宴会中, 头等座只允一品官员及皇室子嗣就坐,即便这些人要携带女眷,也只能是家中正室,从未有过其他先例。因此无论殿下怎么宠爱二女,携她就坐头等座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可凭他对二女的了解,也不像会鲁莽做出这种事的性子,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问道:“宴秋,你今日来这儿是殿下给了你帖子吗,能否让爹瞧瞧。”
或许摄政王是邀她来了,只是二女没看懂帖子上的席位,以致坐错了。
沈宴秋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冲后头淡淡道:“心儿,将请柬呈给祖母和父亲看看。”
心儿被点到名愣了愣,猫身到她耳边道:“小姐,请柬不是在你那儿嘛?”
沈宴秋怔忪,后知后觉地想起出门时请柬确实是在她手上拿着的,但因为入场时坐的姜九黎马车,无人检查帖子,是以落在了他的马车上。
老太太见两人交头低语,冷笑一声:“怎么,现下拿不出帖子了?我就说一定是偷溜进来的吧。”
沈宴秋没理会老太太的冷嘲热讽,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头疼,为难地挠挠眉心,道:“傅朝,你知道你家殿下马车停哪去了吗,我请柬好像落那上头了,麻烦你帮我去取一趟。”
傅朝迟疑,戒备地看了眼沈家人,有些不放心留姑娘在这儿离开。
沈宴秋安抚地冲人点头示意:“没事,去吧。”
傅朝抿抿唇,领命收回剑身,快步离开。
老太太看他们这一来一回,只当是装腔作势:“群儿你听听,这孽女连请柬落在殿下马车上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你说她做戏也做的逼真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野男人,还敢扮做殿下的侍卫。她现下一定是想拖延时间,等皇上来了,让咱一家子难看,我们绝不能让她得逞。”
沈群看着傅朝离开的背影陷入沉默,要知道殿下这些年身边跟着的贴身侍卫一直都是清风一人,而方才那个格外眼生,不排除母亲话中的可能性。
思忖少许,道:“这样吧,宴秋,父亲也是担心你寻错了位置,届时圣上到了怪罪不好。不如你先和为父到后头的位置歇下,等你那侍卫回来再细看?”
自上次早朝结束被摄政王殿下拉去谈话,沈群做事就变得稳妥了许多,在事态全部确切明朗之前,不敢轻易得罪这个女儿。
沈宴秋拿起桌上的团扇,懒洋洋地扇了扇:“不必了。等傅朝回来,我会让他把请柬递去给您看的。时候也不早了,父亲还是早些回二等座落座吧,一直站着让那么多人看戏也不好。”
如沈宴秋所说,沈群作为朝堂上的二品官员,在场没有人不认识他的。见他一家子突兀地到了头等座前,不远处还站着他家大夫人、以及响彻临安盛名的大女儿,都有些好奇,交头接耳地往这处望来。
老太太听言却是愠怒,“二等座”三字落到耳中尤为刺耳:“放肆!你父亲好言好语同你商量,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宴秋的耐心已经差不多耗尽了,闭了闭眼,再度掀开眼皮时,眸底尽是锋芒:“老太太,您做事从不长记性的么?”
老太太愣怔一瞬,迅速了悟过来,这孽女是在提醒她之前在上泉苑被摄政王殿下训斥的糗状,一时间怒火中烧,心想反正那位现下不在场,于是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沈宴秋脸上招呼去。
沈宴秋目不斜视,冷冷地睨着。
她身后有莲巧在,并不担心这巴掌真的会落到自己脸上来。
然而在莲巧出手前,一柄折扇率先飞来,在老太太的胳膊处绕了一圈,击溃她的力道,最后又像回旋镖般,飞回到了主人手中。
老太太手臂吃痛地踉跄一步,好在被边上的沈群搀扶住。
正欲望向来人破口大骂,只听通报的太监道:“太子殿下到——,公主殿下到——,首辅大人到——”
两席的官员家眷均伏身拜见,而两位正主却跟没听见般,也不叫大伙儿起身,只顾自己屁颠屁颠往前跑。
“秋秋姐姐!”姜白和姜水一个熊扑,各占了沈宴秋的左右胳膊,兴奋嚷嚷道,“原来你真的来啦,方才在外头听小皇叔说,我们还不信呢!”
而扇子的主人——薄易不急不缓地跟在两位小殿下后面走来,冲沈群客气地抱了抱手,疏离淡漠道:“沈大人。”
沈群慌乱冲人回礼,姿态谦卑:“薄大人。”
薄易若有所指地瞥了沈老太太一眼,道:“今日是大启建国百年庆典,不知您和令堂在这儿闹的是哪出。”
沈群方才听两位小殿下的话,便知二女确实是摄政王邀来的,赔笑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这位是我家二女,我们只是过来与她打个招呼。”
薄易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如是最好。”
沈群不敢当着这几位面放肆,趁自家母亲酿成大事前,连忙拉人告退,看儿子还站那儿不动,低斥道:“南飞,别打扰你二姐,跟爹走。”
沈南飞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沈宴秋,被父亲拽着拉走了。
大夫人和沈南卿一直候在原地,没有靠近,见他们回来了,也不问发生何事,静默地跟着往自己席位走。
沈家人才落座,边上就有不少官僚围过来,要知道一等座与二等座稍有距离,他们虽看得到画面,却听不见具体发生什么。
“沈侍郎,那姑娘与你们家什么干系啊?”
沈群因为薄易方才那番话,脸上还有些赧色,草草带过道:“那是府里二女。”
旁人吃惊:“哟,你小子藏得未免也太严实了,平日里只听沈家大小姐才气美貌无双,如今看来老二更甚啊!”
“沈侍郎真是好福气,日后女儿嫁进皇家,可别忘了关照我们这些同僚。”
沈群愣:“什么?”
“你就别搁我们这儿装糊涂了,方才摄政王殿下在的时候,大伙儿可都瞧见他与你家二姑娘亲密无间的模样了。还真别说,全京城看下来,也就你家二女儿当得摄政王妃这个名号。”
沈群殊不知自己没到的时候,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又往下追问了几句。
边上老太太和大夫人坐那儿,神色各异。
大夫人拉着沈南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女儿的手背,眉眼低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老太太则比往常沉静寡语的多,但细看,则发现她手中的帕子都被攥变了形。
沈南飞怯怯地望着祖母,小声道:“奶奶,你怎么了……”
老太太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摸摸乖孙的脑袋:“奶奶没事。”
目光却是透过高台,如针刺般望向坐在高台上的沈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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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沈群离开, 姜水不复方才的俏皮模样,拉着沈宴秋的手上下检查,小脸写满凝重:“秋秋姐姐, 你没事吧,刚刚你的爹爹和奶奶是不是想欺负你。”
姜白则是个反应慢的:“啊?谁想欺负秋秋姐姐?孤怎么不知道?”
姜水冲他瘪瘪嘴, 充满嫌弃:“你一大早起来脑子里只念着过来看庆典上的表演,能知道什么。”
姜白无辜,难过的攥了攥短葱似的小指节,道:“那, 那……孤去给秋秋姐姐做主。沈侍郎是吧,孤这就找人把他唤回来。”
沈宴秋被他们这一来一回给逗笑,捏捏姜白和姜水的小脸颊, 眉眼轻弯:“没事啦, 方才两位小殿下过来已经是替我解了围,谢谢你们了呀。”
姜白对上沈宴秋的笑靥,尤其是听她软声道谢,白玉团似的面容上迅速升腾起两抹红,睫毛乱眨, 不敢直视地低声别扭道:“其实……其实孤有一法子可以让秋秋姐姐日后都不被人欺负……”
姜水难得见弟弟可以出主意,给面子地配合道:“什么?”
姜白捧起沈宴秋的一只手, 突如其来地郑重道:“秋秋姐姐,你做孤的太子妃吧,孤会保护好你的!”
虽然皇叔说过,他与语宁妹妹出生起就有了婚约, 但倘若秋秋姐姐愿意与他一起,他一定会诚恳地去御史府拜访,向御史一家道歉!
没等沈宴秋有所反应, 姜水已经“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你想得倒挺美。”
弟媳什么的她可不接受,让巨先生矮她一个辈分像话嘛,况且她还一直惦着让秋秋姐姐做自己的小皇婶呢。
边上始终没吭声的薄易这时候也有了动作,拉过小太子的衣领子,不容置喙地将人拖着往对面的席位带,步频舒缓,说话语速也慢慢的,目不斜视道:“太子殿下,时辰到了,咱们落座吧。”
姜白两只小胳膊挣扎了一下,但面对高高在上的师傅,心底总归是怯着的。
没敢挣太狠,眼看着皇姐离自己越来越远,还幸灾乐祸地冲自己做鬼脸,终是没忍住,弱弱地为自己争取了一次:“师傅,孤也想跟秋秋姐姐坐一起……”
薄易懒洋洋地半垂眼皮,斜眼看向小太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殿下该明白,您是太子,您身上的重担意味着很多时候不得这般任性妄为,群臣百姓可都看着呢。”
姜白默了默:“……”这突然上升的价值怎么让他听出了假公济私感?
沈宴秋起先一直没敢看薄易,直到人背过身拖姜白离开,这才敢偷偷抬眼打量些许。
半晌,神色稍显不自然地小声问姜水道:“小水,你们怎么是与首辅大人一并来的?”
姜水没察觉她的异样,让宫女搬了椅子在沈宴秋身边坐下,也不遮掩地解释道:“皇叔近日有事,好些天没来上书房给我们授课。太师院的老太傅跟皇叔打小报告,说我和十六上课不认真,皇叔生气,就把我们送去阿易哥哥的府上,让阿易哥哥给我们上课。”
沈宴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薄易和姜白在对面的席位坐下,在对方轻飘飘投来目光之前,率先佯装无事地错开视线。
其实按她有恩必报的性子,薄易出手替她解围,她至少应该当面跟人言谢一番。
不过……一想到广月楼义卖,首辅曾高价买下她的发簪,又物归原主送还到她的雅间,就觉得此次相助也添了点别样的色彩。
偏生对方面上坦坦荡荡,看不出任何对她的情谊,让她莫名变得些许矫情。
等等,广月楼……
沈宴秋不知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眸光微动,重新落回在薄易身上,充满审视。
薄易落座后,原想假装不经意地多看她几眼,他已经好久没见着她了,也不知她伤势好得如何,谁知余光刚扫过,就见她直咧咧地冲自己望着。
视线一瞬交集,火光电石间,薄易下意识地垂眸,执起案上的茶盏做掩饰。
他的指尖按在杯沿细细摩挲,掌心紧张的微微发热。
小太子在边上童言无忌地嘟囔道:“师傅,秋秋姐姐为什么盯着您看,孤长得没您好看吗?”
薄易眼皮轻闪一下,喝了口茶,压下已然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随着高台下太监的通报,越来越多的皇室成员与高官到场,御史一家落座在首辅那侧,云诗柳瞧见沈宴秋时,还跑上前与她叙旧了两句,最后还是被丈夫拉着,这才依依不舍回了自己的席位。
傅朝回来时,赶巧是跟姜九黎和长公主姜寻安一并到的。
姜九黎显然从傅朝那儿得知发生了何事,在一众拜见平身中,朝皇位右侧的首座走去时,顺势在沈宴秋面前停了一下。
看她也随旁人那样冲自己行礼,还稀罕地挑了挑眉,末了凉凉道:“又被老太太刁难了?”
沈宴秋总觉得他这个“又”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乐意地哼哼道:“是又如何。”
“本殿早与你说过,随本殿进宫,便可省了这些麻烦。”
那老太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警告了也无用,他总不至于真将人斩杀了以绝后患。
沈宴秋没想到他过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放弃让她进宫贴身保护的想法,轻啧一声:“说了不想进宫了,你烦不烦啊。”
语气倒也不算重,只是有些嗔,再加几分骄纵。
沈宴秋同姜九黎说话无法无天惯了,再加上她对皇宫是打心底里的抗拒,是以显得有些没分没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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