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上羽
白骨塔建造得十分巧妙,一路上布置了诸多阵法、幻术屏障,转入山谷之后一目了然,但若是不得其门而入,从外界便看不出丝毫端倪。
防火防盗防抢劫,更防精准定位打击的正道修士。
两人抵达之时,塔前已经有一名同样身披黑袍的修士,手中提着一把巨剑,脸上横贯一道狰狞刀疤,正在接受白骨塔看守的“验货”。
那修士态度倨傲,神色间很不耐烦,骂骂咧咧地催促道:“查查查,查你娘的蛋!你新来的吧你?老子‘黑风剑’的名号,黑道上哪个没听过,还用得着你在这磨磨唧唧地查?真他娘晦气!”
看守点头哈腰,连连赔笑:“见谅,见谅。咱们黑市的规矩,入门前必须验货,您多担待。还有啊,我娘她没有蛋的。”
“得了,少跟我卖乖,闭嘴查你的吧。”
疤脸修士仍然不大买账,从鼻孔里轻蔑地冷哼一声,“要说我‘黑风剑’,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什么东西没抓过?我送来的货,那还能有假!”
“就上一回,我不是给你们送来满满一袋子的鲛人泪,还有鲛人鳞?那可是我捉了落单的鲛人,一片儿一片儿,从她身上活剐下来的!她起初还死犟着不肯哭,我连肉带鳞片一块儿剐,疼也给她疼哭了!”
“还有再上回,我送来那头九色鹿,你们都不记得了?啧啧啧,那鹿角的成色,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鹿血、鹿肉也是大补,别说你们,外头都抢着买呢。”
“再说这一回——”
疤脸修士大手一挥,扬起身上黑袍,献宝似的亮出一个大活人来。
说是“大活人”也不太准确,毕竟那人身量娇小,容貌稚气未脱,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模样。
这女孩儿似乎出身富贵人家,一身锦绣都是上好的面料,胸口挂一副黄金嵌翡翠璎珞,乌油油的头发梳作七八条长辫,每一条辫梢都点缀着不同颜色的珠宝。
她生得极为娇俏甜美,肤光赛雪,皓齿朱唇,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漂亮杏眼,眼珠却不是纯黑,而是泛着一层深沉润泽的红,玛瑙似的,让人一看便难以移开视线。
面对这幅景象,袁清风不觉有异,只当她是疤脸修士从哪儿拐来的富家小姐,也懒得多管闲事。
但周全却不然。
在目睹少女的一瞬间,他顿感五内如焚,头晕目眩,脸颊上稀薄的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白:
“袁、袁袁袁师兄,那那那是……”
“啥?”
袁清风嫌弃地瞄他一眼,“咋的,你该不会瞧上这小丫头片子了吧?周师弟,你这口味有点儿重啊。”
“不,不不不是……”
周全浑身发冷,牙关打战,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个小姑娘,我好像是认得的!”
袁清风越发嫌弃:“得了吧,你这话我也听过,我搭讪女修的时候天天讲。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你能在哪儿见过啊?总不见得,她是我们天衍门的弟子吧。”
“不对,不是天衍门!”
周全两眼发黑,几乎就地晕倒,“她,她是九华宗,昭云——”
与此同时,那疤脸修士也拽着小姑娘一条胳膊,得意洋洋地介绍道:“瞧见没,琼枝玉兔的幼崽!这金尊玉贵的派头,身份一定不低,多半是他们哪个元老的女儿。到时候,不管是用来诱捕其他兔子,还是直接把她埋在土里,那可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真的?”
看守眼前一亮,却没有贸然放行,而是谨慎地提出疑问,“琼枝玉兔脾气暴烈,凶悍非常,一旦被捕获就会自尽,绝无可能饲养。你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她变得如此温驯?”
“哈,我哪用得着什么手段!”
疤脸修士放声笑道,“我‘黑风剑’的名号一出,区区一只小兔子,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哭她不敢笑。”
说着他又粗暴地推了女孩儿一把:“小兔崽子,喊声‘救命’来听听,让大爷开心一下!”
“……”
只听“咕咚”一声,周全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恐惧,两眼翻白倒地不起,“住手,快住手啊……活着不好吗……”
“周师弟,你躺这儿干啥呢?”
袁清风一头雾水,正要上前拉他一把,却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娇怯怯、甜丝丝的嗓音,如同春日里暖风拂面,送来一缕撩人的桃花香。
“救命……”
甜美的,令人心旌摇曳的声音。
在疤脸修士的巨掌之下,盛装的女孩儿丹唇轻启,勾起一抹天真娇憨的笑意。
“好凫妹,师姐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救我呀。”
然后——
她纤细莹白的小手一扬,瞬间就将那“黑风剑”的胳膊拧转一百八十度,又将骨骼、关节一一拗断,喀啦喀啦扭碎成一团麻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疤脸修士惊骇的、不敢置信的惨叫声中,女孩单手举起他高大魁梧的身体,好像扔垃圾一样,看也不看一眼,便远远地朝向山壁投掷出去。
“救命啊啊啊————唔呃?!!”
惨叫声戛然而止。
最后留在众人眼中的,只有一蓬灿烂的血花,以及男人像烂肉一样缓缓滑落的躯体。
“哎呀,你怎么啦?”
少女双手掩口,故作惊讶地睁大一双杏眼,“我都喊救命了,你不是要高兴一下吗?莫非,这就是凫妹所说的‘高兴到哐哐撞大墙’?”
她一边说一边轻快地走上前去,用足尖将那男人踢得翻了个身。
“太好了,你还有气呢。这就对了,回头我让三师弟好好剐一剐你,你千万记得,不要太快断气啊。”
“虽然你的眼泪不值钱,但我还是挺爱听你哭的。”
……
“什、什什什……”
“什么人啊?!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