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上羽
顺便一提,此时此刻,舒凫身上依然佩戴着司非的鲛人鳞,与江雪声的守心鳞挂在一处。
如果换作其他男人,江雪声多半已经明里暗里地滋酸水,试图说服舒凫将鲛人鳞取下——哪怕这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他向来很有一套。
但对象是司非,就连江雪声也提不起兴致,心情平淡如水,只觉得鲛人鳞一点儿都不扎眼,就跟儿子的长命锁没什么两样。
对于司非,以及舒凫和司非之间的深厚亲情,他无须怀抱任何危机意识,连酸都不必酸,只需要担心“万一少儿不宜的时候被孩子撞破,该如何尴尬而不失优雅地说明”。
……说实话,这问题还挺难的。
“师妹,我等你们好久了。”
司非步履轻盈,轻纱摇曳,一转眼便到了他们面前,仿佛一条在风中游弋的鱼。
他大大方方地伸出鱼鳍、不,双手,一手拉着舒凫,另一手去拉柳如漪:
“这段时日你们不在,大家都很想念。”
柳如漪一脸姐妹情深地牵着他手,真诚道:“师弟,我也很想念你。看见你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的模样,我就觉得十分亲切。如今这摇光峰,也只有你最可爱了。”
“?”
司非脸上冒出个茫然的问号,但他不甚在意,很快又转向舒凫道:
“对了,师妹。白鹿山的秦掌门遣人来问候你们,带着好些猫猫狗狗,在谷中住了好几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舒凫:“真的?!快带我去!!”
江雪声:“……”
——“出走半生,归来仍要撸猫”,说的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人可能是一时的,但猫一定是一辈子的。
摇光峰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各色乐器演奏的旋律此起彼伏,争奇斗艳,各领风骚。倘若在山谷中漫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工夫,就能从古典中国风听到现代摇滚,从安塞腰鼓听到苏格兰风笛,风格都不带重样。
当年舒凫在凤仪门一事中出手相助,白鹿山掌门秦欢一直心存感激,格外懂得投其所好,每次遣人上门拜访,身后必然跟着一整个动物园。
因此,舒凫刚一穿过山间小径,便看见一金一银,两只圆头圆脑、好像英短渐层一样的肥猫,颠颠儿地冲她迎了上来。
“是舒仙子!舒仙子回来了!”
“舒仙子,欢迎回来!今日您是要先摸下巴?先捏肉垫?还是先撸肚皮?您尽管提,我们都可以配合!”
舒凫:“……”
不愧是御兽掌门,训练如此到位,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左看看金渐层,右看看银渐层,觉得冷落哪一只都不太好,索性一手一只将他们捞起来,感觉自己像个“既要金斧头,又要银斧头”的贪心樵夫。
两只肥猫窝在她怀里,圆溜溜的眼睛半眯,喉咙里不时冒出幸福的呼噜声,宛如恶魔的絮语:
“哎,还是舒仙子待我们最好。掌门说,他每次都派我们过来,还担心您会不会觉得腻。”
“对对,他还让我们问您,下回要不要带两只貂儿?或者仓鼠?毛丝鼠?”
“如果您喜欢大一些的,山猫啊,豹啊,咱们那儿都有很多。掌门说了,您是我们灵兽的恩人,就把白鹿山当自己家,不用跟他客气。”
毛丝鼠,也就是龙猫。
“那我……”
舒凫心中一动,表面上不露声色,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当然是全都要了。”
——有这等好事,她怎么会客气呢!
“……”
司非看在眼中,转向柳如漪低声道,“师兄,小师妹真的很喜欢灵兽,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在她面前,我是不是变成鱼比较好?”
柳如漪笑道:“算了吧。你又没有毛,就一身光溜溜的鱼鳞,在师妹眼中指不定是个秃的,凑什么热闹?别说你了,哪怕是先生,我看她都不稀罕摸。”
江雪声:“……”
——我怀疑你在龙身攻击我,而且证据确凿。
——话说回来,我还是有点毛的!
“各位,我回来啦!”
舒凫对男人间的阴阳怪气一无所知,扛着两只猫一马当先走在最前,一路走,一边笑抚路边探出来的猫头、狗头、熊猫头,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
而后,她重又站在摇光潭边,抵达了自己当年入山之时,第一次驻足停留的场所。
清澄如明镜的湖面上,静静漂浮着一叶精致华美的小舟,船头一盏碧莹莹的琉璃灯如同萤火。
只不过这一次,船头上还坐着两个人。
“对,就是这样。要控制外物,对灵力的掌握须得十分精巧,你还要多加练习。”
一袭清素长衫的男子背对舒凫,正在手把手地指导一名红衣少女。
那红不是如舒凫一般灼眼的正红,而是一种清浅柔和的水红色,让人一见之下,心神都不由为之舒缓。
在他们周围,桃花、杏花、海棠花,无数明媚缤纷的春光碎片盘旋飞舞,越发映衬得摇光潭宛如仙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