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上羽
玄玉宫弟子心中焦急,但还是按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接到一封传信,似乎是以劲弓灌注灵力,从数里之外放出,因此无从追查源头。信上写道,师妹在极东海域身陷险境,亟待救援,其中还附有师妹的一支发簪,我们便立刻动身赶来了。”
“原来如此。”
舒凫环抱双臂,竖起一根食指,若有所悟地点着颌尖,“也就是说,凌霄城四处绑架各派弟子,再设法传讯给他们的同门,引诱对方上门施救。这一手‘守株待兔’,虽老套但有用啊。”
而且,这种老套的手法也有几分熟悉。
当初魔域一战,狡慧魔君和鬼面魔君在斗技场设伏,不也是以摇光峰想要解救的神兽为诱饵吗?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然而惨败过后,狡慧魔君的手腕却仍在原地踏步,唯一的改进就是——
他学会了在动手之前,先引开难以应付的舒凫。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
尸傀少女迈出的一小步,就是魔修迈出的一大步。
“‘绑架’?”
玄玉宫弟子闻听此言,面上忧色越发浓重,“怎会如此?紫微仙会只是各派后辈弟子比试,就算涉及传承,也不必做到这一步。凌霄城如此行事,莫非疯了不成?”
“未必。我看那带头的凌川是个草包,指不定被人怎么摆布。凌霄城的所作所为,恐怕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鹓鶵一族祖先的遗愿,舒凫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揉鬓角,觉得有些秃然,“道友,我怀疑此事有魔修插手。”
“……魔修?”
门派纠纷事小,一旦提到魔修,这问题可就大了。
玄玉宫弟子面色一寒,彼此目光灼灼地对视一眼,嗓音陡然下沉:“愿闻其详。”
……
在那以后,天衍门、白鹿山、千灯寺,以及九华宗各峰的弟子,也都在数个时辰间陆陆续续赶到。
舒凫草草扫过一眼,相较于比试开始之前,不仅参加者人数大幅减少,而且众人各有负伤,情况不容乐观。
许多与她相熟之人,譬如昭云、司非、季韶光,至今依然不见踪影。
幸好有洞明峰医修在场,及时为众人诊治,多数人并无大碍,但也有不少修士受到突然出现的琴音干扰,气海激荡,心绪难平,只怕很难算作战力。
正如舒凫所预料的一般,所有聚集到此的弟子,都收到了“同门遇险”的消息,又忙不迭地转告其他同门,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无意中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一方心浮气躁,另一方以逸待劳。以他们这种状态,现在上岛只是送菜。
“各位稍安勿躁。突袭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探探路。”
舒凫一面说着,一面并指为剑,从半空中扫落一只盘旋飞翔的海鸥,按着它毛绒绒的脑袋安抚了两把,将一缕神识依附在它身上,而后扬手放飞。
“去!”
就这样,继柳如漪、江雪声之后,她的视角也变成了一只鸟。
舒凫凝神屏息,小心谨慎地混入海面上一片黑压压的鸥群,尽可能不着痕迹地靠近岛屿。
那座孤岛面积不小,足够容纳一个小渔村,其中屋舍俨然,草木环绕,颇有几分乡野意趣。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无人的茅舍都被凌霄城弟子占据,其间还混杂着不少面生的修士,说不定是新一批投奔凌家的狗腿。
至于被掳的各派弟子,则是被统一驱赶到村落中央,封锁灵力经脉,关押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广场上,位置十分醒目,几乎将“陷阱”两字明晃晃地刻在地上。
舒凫心中有数,又转头寻找凌川和姜宝珠,果然在村头最大的一座屋舍前发现了他们两人。
凌川神色紧张,如芒在背,全无半点运筹帷幄的从容,只是一个劲儿握着身旁美人的手道:
“宝珠你说,这条计策能成功吧?万一失败,他们只怕会将我给活剥了。尤其是那个舒凫……”
“……”
姜宝珠如何看不出来,这位“凌霄城少宗主”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只是个胆小怕事的草包,论作恶的胆量还不如她。
但是,他若不是个草包,又怎么可能让她近身?事到如今,有金大腿便足矣,由不得她挑三拣四了。
她只好强笑道:“公子放心。我听说,这条计策是公子的幕僚精心筹划,想必万无一失。”
说完,她唯恐凌川不放心,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蒹葭姐姐也说,她会亲自率领我们,运用音律之法从旁辅助,将前来岛上的修士一网打尽。”
姜宝珠口中的“蒹葭姐姐”,乃是凌川身边另一位妖娆美人,言谈间颇有主见,深受凌川信赖。
在会场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她首先出言挑衅舒凫,怂恿凌川“为姜宝珠出头”——因为凌川太怂,她的挑拨以失败告终。
蒹葭,蒹葭……
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舒凫心念电转间,已经隐约有了个猜测。
既然掌握了岛上情况,她便不再逗留,迅速将神识撤回,一边深呼吸缓解意识离体带来的眩晕感,一边慢慢睁开双眼。
“我有主意了。各位道友,请听我——”
“啊?凭什么我们非得听你的主意不可?你谁啊你?”
“就是啊!我们要救自己的师兄弟,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说不定,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联手算计我们!”
“这应该不会吧。她与凌凤卿之间仇深似海,二十年前参加过魏城花朝节的人都知道。但是,凌二公子似乎对她十分友善……”
——按照惯例,此时应有杠精。
舒凫静静抬眼,目光从人群中一掠而过,果然发现几个天玑峰弟子正在鬼鬼祟祟地带节奏。
“小白,退后。”